却说大周四十余万雄师压境，又同时占领了建平、建昌二郡，渤海国主勃然大怒。前线战场上本应是大好的局面，不成想却因宇文轩的出现，导致渤海错失了擒住宇文端的最好机会。
    之后大周更是相继攻下建平郡以北的宝山郡和建昌郡以南的绥中郡。反观渤海军，则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值得一提的是，大周攻打宝山郡一役，由宇文轩亲自领兵，而石光童在和宇文轩的那次交手中大败而归，这也使得他的脾气相比之前更加狂躁粗暴。
    至此，除凌源郡外，渤海国西境五处重镇已被大周拿下其四。军中粮草辎重、人员兵马也是消耗大半，眼看大势已去，就要踏上举国覆灭的道路。
    事到如今，渤海国便已没了投降的必要，而且经历过这几年，渤海国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算他要降，想必宇文端也不会接受。
    此时天下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周此番是非灭渤海不可。
    因此对渤海国主而言，与其卑躬屈膝受人诟病，倒不如赌上一切与大周决战，赢了自然是好，就算败了，还能在后世落得个壮志未酬的好名声也说不定。
    凌源郡，渤海军营。
    “国主的旨意下来了。”石牧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不少，“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捍卫疆土。”紧接着，石牧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信笺看上去皱皱巴巴的，可能是被石牧揉过了又重新展开了吧，“方才也收到了大周的战书，上面说，明日清晨，攻城决战。”
    帐内异常安静，诸将领均低着头，除了偶尔有人唉声叹气以外，大家都无话可说。
    就在不久之前，渤海军的任务和目标还是攻城略地、建功立业，可如今，却变成了设立防线、捍卫疆土，这样的反差实在令人失落。
    “你们一个个都叹什么气？”石光童终于忍不住了，“搞得跟我们已经输了一样！”
    “石将军说的是！”一位将领猛地一拍大腿，附和道，“要是大家都这样丧气，岂不是不战而败了？行军打仗，信念第一！没了必胜的信念，还打什么？”
    “可是诸位。”一位偏将抬手指向帐外，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外面围着的是十多万黑翎军呐，近日来周边各郡纷纷飞鸽传书称遭到大周军队的攻击，如今之形势，已然无法逆转了。依我看，倒不如……”
    “你怎么能这么说？”有人站出来指责。
    “怂包！”紧接着又有人骂道。
    这群人都憋屈了太久，好像此刻趁机骂上两句发泄一下，心里就能好受些。
    那名偏将不再吭声，他只是随口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确实消极，不合时宜。但上一刻还能低声共议战事的袍泽下一刻却用起歹毒的语言辱骂，也着实令他感受到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不如什么？”石光童指着这名偏将，恶狠狠的看着他，“你个没骨气的东西！”说着，石光童便走上前去，并一把掐住了偏将的脖子，“再说出这些动摇军心的话，本将军要了你的命！”
    “滚！”石光童捏着的偏将脖子将他甩了出去，遂即对其余人道，“你们也一样，大战在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有点数！”
    可即便这样，有一少部分将领依旧表现得死气沉沉。这段日子以来的接连落败，一点一点的抹平了他们的斗志。要不是心中还残存着一丝气节，也许都会有人临阵倒戈，转投大周了。
    石牧看着众人，一时间悲愤交加，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现在连帐内这些将领都失去了信心，那就更别提下面的兵了。
    “身为军人，自当忠君报国。”石牧鼓励诸将道，“因此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辜负国主厚恩。既然国主相信我们，让我们守护疆土，我们又怎能临阵退缩？明日一战，本帅自当身先士卒，周军要打就让他们打！无论最后是何结果，身为渤海子民，我们也定要让他们出出血！”
    石光童为首，众位将领纷纷抬起头看向石牧，目光重新变得有神。石牧的话仿佛令他们瞬间开了窍。
    家国兴亡、民族大义面前，不容畏缩！
    次日。
    凌源郡城门大开，石牧亲自上阵领兵出城，石光童及其余众将紧随其后。而城外，大周军队也早已是严阵以待。
    两军对峙，没有一句闲话。深秋的清晨寒凉，大地上升腾起一层淡薄的雾气，雾气之中蕴含着浓郁的肃杀气息。
    石光童目光冷冽看着对面，宇文端骑着赤焱驹位居阵中，阵前则由张绍华和宇文轩领衔。此战过后，单凭天下四大名马齐聚一方，也足以成为后世之美谈。
    “杀！”张绍华作为东征大帅，举起自己的虎首亮银枪，高喊出声，下令出兵。
    遂即一马当先冲出阵营，正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黑翎军紧随其后，也可谓黄金装战马，黑翎集神兵。
    毫无悬念的，宇文轩策动胯下乌云踏雪，直直地奔着石光童去了，既是决战，那么他们二人也该有个了断了。
    此战从清晨直到黄昏，凌源郡城外的护城河都已被染红了颜色，地面上原本干冷的泥土也因为血和汗而变得松软，甚至层层不断地散发着热气。
    却说宇文轩和石光童二人经过数次对战，相互对对手已是十足的了解。但不同的是，石光童的心性早已不胜两年前那般冷静，暴虐的心态终究对他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至于宇文轩，历经磨砺，体会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整个人变得是愈发沉稳坚毅。又因为金玉丹的关系，他的武功内力也得到了提升。好像真如预言中所说，似凤凰涅槃了。
    石光童被宇文轩击倒在地，他的头盔、战甲早已破损不堪，方天画戟也被龙凤和鸣枪挑得飞了出去。此时的石光童，已是手无寸铁。
    宇文轩扔出长枪飞身下马，恰在龙凤和鸣枪的枪头就要刺破石光童的胸口时被他接了下来。
    宇文轩眼神清冷，面无表情，“你输了。”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两年前坠落山崖前的场景。那次失败，不知在梦回转醒之间折磨了他多少次。
    “哼。”石光童冷笑一声，就在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时，长枪却如闪电般穿过了他的胸膛。
    石光童咽气的同时，宇文轩也拄着枪杆跪了下来，他虽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一身气力也是消耗殆尽。
    “轰隆隆！”天边传来巨响，下一瞬便是骤雨倾盆。
    “那天的雨，也和今天一样大吧。”宇文轩喃喃自语。
    这对宿命之敌的对决，最终还是以宇文轩的胜利画上了句号。
    石光童已死，石牧也被张绍华生擒，渤海军伤亡惨重，最终只得缴械投降。黑翎军作为天下第一雄师，也再次为自己正名。
    此战一胜，随后大周各路兵马便是长驱直入，直捣渤海城。
    大周隆康四年十月，渤海国灭，其疆土尽数归入大周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