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众人知道劝不了他,就把马车解了,把需要的物品都带上,把他给扶上了马。
孩子被绑在他胸前,他低头看着睡意安详的小脸儿,低声道:“煦儿,爹爹知道你辛苦,等追上了你母亲,爹爹再好好疼你。”
怀里的小人儿哪里知道这些,照旧睡的天昏地暗。
顾全捏着额头看不下去,他的二爷就是喜欢折腾。要是上次大小姐追到安平去的时候他好好对待人家,把小少爷的身世说出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可是他为了要给大小姐个教训,要折磨折磨她,结果把人给折磨走了,这要是真嫁了人,您去哪里哭呀。
雪越下越大,离着津州地界不远了,可是这块路却好像走不完。
这些人里面也只有顾全能敢到顾扬骁面前说几句话,可他劝了两次后挨了一鞭子也不敢说了。
直到煦儿哭才把顾扬骁给哭住了,他们找了一间破庙休息,这大雪天的要生火都困难。
好容易升起火,顾全小心的把带着的羊奶给熬开喂煦儿,看着孩子瘦了一圈儿的小脸,都要心疼死了。
再看看顾扬骁,胳膊上渗出了血,他更心疼。
“二爷,要不天亮的时候您找个地方住下,我带着人去见大小姐,只要把事儿说明白了,她不会嫁的。”
顾扬骁摇头,“你们不了解她,她那个破脾气会信才怪。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息,明天赶路。”
绿璋在离家的最后一晚,跟江云秀住在了一起。
她给芙儿戴上一个小玉锁,“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就送给芙儿了。”
江云秀很过意不去,“我们这里的东西全是你给的,你还给了我那么多钱和铺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嫂子,我看的出来我哥哥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他就是那么个破别扭性子。为了芙儿,你一定要好好跟他相处,我相信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芙儿会有小弟弟小妹妹的。”
江云秀抓着她的手说:“你放心好了,你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帮我,我哪能不知好歹?我会好好的照顾芙儿和云彰。”
绿璋点头,“有事你就找卫陵和阿昭,还有安妈妈我也留给你。”
“绿璋,你就带着碧波远嫁,我不放心。”
“没事的,那人是跟我认识多年的老师,他既然想要我势必是真心喜欢我,我会过的很好。”
“绿璋,我一直记得你说的那些话。人这一生就要对得起自己,希望你也这样。”
绿璋抱住了她,“我会的,嫂子。”
俩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把各自的衣服都哭湿了。
江云秀是真舍不得绿璋,这个小姑子从她进门就各种帮助,也不嫌弃她的出身低微,给做衣服打首饰教规矩,事事为了她和芙儿着想,就是亲妹子也做不到这地步。
这一晚,俩个人几乎没睡,靠在一起有说不完的体己话,都不知道顾云彰来过。
丫头要去叫,顾云彰摆了摆手,他从窗户看着俩个人的影子,摇摇头又走了。
第二天一早,江东的人就来了。
这也是趁着码头还能跑船尽快走,要是等大雪封了河,要走都走不了。
绿璋的东西装了足足两大船,随行护送的人是卫陵。
江东来的人绿璋也认识,是上次跟着陆玄清去救她的那个人,叫陈坚。
一行人浩浩荡荡,整个河面都满了。
顾云彰指着身后的人对绿璋说:“我还是把春草给你,我知道你因为她是卧底讨厌了她,可是到了江东你身边没几个伶俐的人不行。”
春草跪在绿璋面前,“大小姐,您别嫌弃我。”
绿璋还能说什么,“你起来吧,以后好自为之。”
春草高兴的拿着箱子站在了她身后,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秘密训练,人又黑又瘦。
顾云彰对绿璋小声说:“春草还是个杀手,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让她去做。”
绿璋勾起唇角,那笑薄的风一吹就散了,“哥哥也觉得我此行凶险非常吗?”
“不会的,陆老师会全力护着你。”
绿璋转头,看着茫茫的河面,不由的吸了吸鼻子。“男人的感情能靠几天?万一我们不和呢?万一他看上别人了呢?哥哥,我这一去,也许是永别了。”
顾云彰红了眼睛,“不会的,你怎么能这么想?”
“对,我不能这么想,我要想着我是津州大小姐,嫁过去要给津州助力。哥哥,我不求别的,你能好好对待嫂子,好好对待父亲给你留下这片江山,就心满意足了。”
顾云彰不敢看她,目光也望着那河面才说:“你放心,我不在是那个混子了,我会好好的。”
“哥哥,你最近做这些事真让我挺失望的。不过我又好到哪里去呢,我们兄妹半斤八两。”
顾云彰知道她话里有话,内心愧疚颇多,索性抿紧了唇不说话。
绿璋轻轻叹了一声,看着河边熟悉的一切,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当时她跑到河边差点掉下去,是他扮成屠鹰出现,安慰她欺骗她,给她画下一个大饼。
说起来,伤的人是他,又假惺惺的来安慰,何必呢?
就好像那晚在这河边,他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换走了赵紫鸢,后面又嫌弃自己保不住孩子。这个男人呀,他做的都是对,她做的就是错。
绿璋闭上了眼睛,然后呵出一口气,再慢慢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她对着顾云彰拜了拜,转身走向了甲板。
别了,她的故乡。
别了,十八岁前的顾绿璋,还有——那个爱着顾扬骁的顾绿璋。
大路上,一骑快马疯了一样狂奔,马上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兰峭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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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新婚大喜
“收甲板,起锚,开船了!”随着汽笛的长鸣,披红挂彩的大船划开了水面,慢慢远去。
“让开,让开。”骑马的男人跟疯了一样,奋力挥着马鞭。
忽然,那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就把马上的人给掀下来。
男人身手敏捷,立刻翻身下马护住了孩子,可是那马却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他皱了皱眉头,抱着孩子要走,却被一个卖鸡蛋的老头给拦住了。
“你的马把我的鸡蛋给踩碎了,你赔我的鸡蛋。”
男人头上的帷帽一掀,寒星一般的眼睛刀子一样刺向老头儿。
老头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忙说:“你走吧,我不要你的钱了。”
后面跟上一匹马,伸手把一块银元扔给了老头,跟着那人下马,把马给了抱孩子的男子。
男人上马,抓着缰绳的手在滴血。
这个男人正是顾扬骁,他紧赶慢赶,等到了这里就打听到绿璋已经上船。
换了顾全的马,顾扬骁又狂奔起来,他对怀里的孩子说:“煦儿,你母亲一定会等着咱们的,一定会。”
顾云彰在码头上站了好一会儿,一直等船变成了个小黑点儿才往回走。
他的腿不好不能骑马,坐在汽车里闭目养神,并没注意到骑着马的顾扬骁跟他错身而过。
顾扬骁跑到了码头,还没靠近都踩了一马蹄子的红色鞭炮屑。
他皱皱眉,鞭炮放过去了,那人……
他心口一紧,翻身下马抱着孩子大步走了过去。
码头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鞭炮的火药味,但却没什么人,只有凛冽而过卷起碎屑的风。
河面上空空落落,甚至连只小船都没有。顾云彰是为了送亲的船队,把码头全给清空了。
没了,都走了吗?顾扬骁想要找一只小船,却没法子。
他在码头转了一圈儿,只能看到一点点船的影子,那船似乎飘着红色的旗子,在这冷清冬日里,分外的醒目。
怀里的孩子好像也知道了什么,大哭了起来,他不由得停下,低头去哄他。
孩子哭得小脸儿通红,他心疼的想要去亲他,可有想到自己胡子拉碴的,怕扎到他柔嫩的小脸儿。
“煦儿,她走了,我就说过她是最心狠的女人。”
“以后,煦儿就没娘了,要好好听爹爹的话。”
“没心肝的小丫头,你这辈子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否则否则……”
刚上次一样,他否则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整治她的法子。
抬起头,他看着茫茫的水面,勾起了嘴角。
顾绿璋,我们还是错过了吗?
顾全跟暗七随后赶到,看到空茫茫的水面顾全拍了大腿,“还是晚了!二爷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只快船,他们大船吃水重走的慢,我们不用半日就追上了。”
“不必了。”顾扬骁冷冷的拒绝。
顾全真是要给他急死了,“二爷,要是这次不追,您就没机会了。”
“哼。”
“您别哼呀,大小姐要成为别人的老婆了。”
顾扬骁的心头一疼,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顾全和暗七一个管大人一个管孩子,总算大人孩子都无恙。可没等站稳,顾扬骁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二爷,二爷。”顾全吓得大喊。
“叫什么,我死不了。”
“赶紧进城去,让人把温爷找来给您看看。”
顾扬骁摇摇头,“先让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一会儿。”
最后几个字,他近乎祈求,谁都不曾想他会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
几个人站在码头上,暗七熟练的哄着孩子,把孩子给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