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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嗯, 不过我说, 哥, 你干嘛躲在公司不出去?这一点也不像你。”
    “好了, 你先出去。”
    “哥!”
    “出去!”
    白翳眉头拧得紧紧的, 看着他哥白瑜的眼里满满是不解。
    或许在外人来看, 白瑜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醉心于工作而已, 但白翳却是最清楚不错了, 白瑜这是在躲避着些什么, 借着工作缩在公司大楼里不迈出一步, 偏偏又不死心, 一空闲下来便忍不住画符, 心心念念地想要让他带去远山城隍庙。
    这种感觉真是极为不舒服,直让他很想狠骂他哥一顿, 不就是放不下苏大师么?即便这样,那为什么要躲?这究竟还是不是男人?!
    但当他对上白瑜微带赤红的眼睛时,却是不自觉地将话给塞回肚子里去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 终是摆摆手走了出去,独留白瑜一人待在办公室里。
    躲?他确实是在躲, 但他不躲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啊,他就是一个劣种。
    白瑜暗暗自嘲了几声,连带着口腔里都带着极为苦涩的味道, 脑海却不禁反复浮现出黑鳞当时所说的话。
    “还有一年,白氏小子,紫金帝王相再命短也不至于只剩一年,时间缩短了,你是不是又向天道祈求了些什么,白氏小子你太贪心了。”
    祈求了什么?没错,他确实祈求了些什么,祈求能再轮回再遇上他,贪心么?他并不贪心啊,只是想再多见见她而已啊,既然这辈子寿命已定,那么他祈求着能在轮回里再见到她又有什么错,他能付出所有代价!
    只是没有想到,祈求的代价却是缩短的寿命,只剩下一年了吗?他想在见见她,见见她,却是不敢再见,他并不想让那人见着自己即将死亡的样子,那一定是很丑,而且如意就应是如意,不应为他有所牵扯,他该恢复为路人的身份。
    这样,无论他生还是死,于那远山城隍庙便无关紧要了。
    只是,他还是没能控制得住啊,忍不住贪婪地从各方面收集着所有关于她的消息,看着香客不小心拍下在远山城隍庙里懒洋洋小眯午睡的她,不由得笑得像个傻子似的,贪婪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但感觉她好像瘦了,是伙食不好吗?没有他在帮忙弄吃的,远山城隍庙里伙食又会是怎么样?会不会很不好,焦虑又烦躁,让白翳帮忙着跑上远山,带去了不少东西,拼命地画了不少黄符纸,他在想做些什么,连白瑜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渴望着保持这轻微的关联,就一点点就好。
    到现今如此,连远山城隍庙都不再需要他了是么?他该知道的,远山城隍的香火重新点燃起来了,不少道士大师扎住在了城隍,拉出来任何一位都比他要重要,他这么点黄符纸又能算些什么?这就如他预计的这样,他重新成为了一名‘无足轻重’的路人了,证明他这一年的做法并没有错。
    只是……为什么,他又该是如此不甘心呢,距离黑鳞所说一年的时间……也快到了。
    “大白总,飞往望城的航班已订好了,就是明早的航班,遗产公证律师也回复说资料也准备得差不多,等大白总从望城回来就能签字了。”
    秘书敲了敲门,将明天的行程一一汇报,白瑜轻点着头,整个人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良久,才轻点了头,‘嗯’了一声,“你去准备吧,明天我准时出发。”
    “好的,大白总。”
    京都的机场是全国人流最大的机场,来来往往有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白家亲民,白瑜也不认为自己该有所特例,订的也不过是普通航班的商务舱而已。
    只是正逢白瑜这日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本来预订的航班飞,机机件故障,不能飞行,只能改签下一班航班。
    偏偏望城是座小城,来往的航班并不多,白瑜到那里也是考察项目的,耽搁不了很久,距离最近的那一班是架小机,并没有商务舱,只有普通的经济客舱了。
    “大白总,要不我给望城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多等一两日?”
    秘书极为不满这样的安排,却是让白瑜摆摆手制止住了,“无妨,我并不娇生惯养,不过是连两小时都不到的行程而已,一会儿就好了,直接安排就好吧。”
    秘书无奈,只得改签了最近的航班,跟在大白总身后进入了候机厅,准备起飞。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的是,等白瑜他们登上了客舱没有多久,京都的机场里发生了好一阵骚动,接到恐怖.分子的威胁说在机场里藏了炸弹,警方方面迅速行动,及时抓住了一个嫌疑人,拆除了炸弹,幸好炸弹是小型炸弹,威力虽然不大,但足以造成不小的骚动了。
    “带走,全都带走,先疏散机场,排查出还没有遗漏的。”
    “一二三四……咦,不对,少了一个,与恐怖分子维修我们的消息有所不同,说是有八个炸弹,但现在却是少了一个,只有七个。”
    而就在这时候,被抓了那个嫌弃人却是忽然大笑起来,脸上的神色尤其的疯狂和嘚瑟,“来不及了,哈哈,原来我忘记说了吗,炸弹可不单单只是在机场里,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你们就会听到‘砰’的一声,我和大哥炸给你们的灿烂‘礼花’,高兴不?哈哈哈——”
    “大队,这人肯定是疯了,在说什么胡话……”
    “不,不对,有什么不对,调监控,立马调监控,小陈呢,快联系小陈那边的情况……”
    警队队长的话音才刚落,调监控方面的小陈立马便是慌张地致电过来,连声音都是控制不住地惊慌。
    “不好了,大队,不止一个,嫌疑人不止一个,是有两个,而另外一个拧着一个黑色小包上了机……”
    “不对,海关安检时没排查出异常吗?这是怎么回事?”
    “调包了……大队,机场监控录像显示那个男人在洗手间停留了好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黑色小包好像变得有点不同了……我现在怀疑哪里面恐怕也有……”
    炸弹,少了的第八枚炸弹。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警方大队长更是震怒,“那你还紧急通知让航班停飞!你在干些什么!”
    “来不及了,我发现时,那航班已起飞足足半个小时了,而且,而且……大队,白家人,那个白氏集团的现任总裁,白瑜,就在这班飞往望城的航班上……”
    白瑜,当下站在财富圈顶点的白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损失了白瑜,对于整个国家来说损失了什么,已经不用多说,警队大队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已是一片的眩晕,“通知总部,紧急行动,还有……通知白家,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即便是再小型的炸弹,对于正在高空飞行的飞机来说,都是致命的!
    而在远山城隍庙里呆着的苏如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天气算不上很好的原因,总觉得尤为的烦躁,抓着山包子捏了一会儿脸觉得更加烦躁,就搂了狐狸过来揪毛。
    狐狸毛多,若放在平时,苏如意当时不是真的揪,毕竟狐狸丑丑的样子她看着也觉得眼痛,主要是顺毛的多,最多也就不小心揪掉一点点而已,无伤大雅。
    只是这会儿,如意似乎心不在焉,感觉自己身上的有点凉凉的白狐,睁眼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被揪下了不少狐狸毛来!一下子挣扎了开来,悲壮地回头看自己究竟秃了多少。
    也就是这时,苏如意才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揪秃了白狐,沉默了,终是发现自己心神不定,似乎有些什么大事发生。
    而就在这时,不少传音纸鹤竟从庙外飞了进来,纷纷攘攘地说着,“出事了,出事了,白瑜出事了,苏大师你有没什么办法……”
    白瑜出事了,出什么事儿,与此同时,刚走出庙门不远的白翳也冲了回来,脸色惨白地拉着苏如意,眼睛早已变得赤红了。
    “救救我哥,我哥的航班上遇上恐怖.分子,现在确定有一枚炸弹就在我哥的航班,警方刚才通知我说,恐怖.分子极有可能会在半空引爆,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苏大师,你一定有办法的。”
    “白翳,你冷静一点,玄学大师并非是万能的,别说是半空中了,就算在陆地上,我们也未必能救到……”
    喧闹声惊动了庙里的玄真大师他们,得知了前因后果后却是束手无策,只能摇摇头,就如他们所说,玄学大师主要砍妖除魔,并非是神仙,即便是神仙,恐怕也是无法办得到啊。
    “这种时候,我们的作用还比不上警方啊……”
    这个事实,白翳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并不甘心,想挣扎着些什么,现在希望破灭,脸上禁不住露出绝望之色。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么?我哥他……”
    “有。”
    “苏小友”
    “方法是有的,山包子,去开坛布阵吧。”
    苏如意平静地说着,目光却是罕见一片的幽深,但衣袖下微颤的手却暴.露了并不如表面般冷静。
    而这种眼神,这种状态下的如意,山包子已很久都不曾见过了,最上的一次,还是在千把年前,开坛祭天,为送玄一门枉死的一百多个灵魂魂归地府之时。
    第80章 与天通话
    开坛祭天, 与天相通。
    黄案, 香炉, 玄剑,朱砂黄符备上,待如意再次出现之时, 已与之前衣着并不相同,玄门玄服加身, 眼前清明而专注,口中默念着祭词, 瞬息点火燃上三炷清香, 灵力凝聚,以朱砂黄符为阵眼,高级灵石为助力,以着玄一派掌门之名, 祈求与天通话。
    “以我一生所有功德往天上诉,玄门弟子苏如意祈求保佑以下八字之人平安归来!”
    片刻, 原本不过是有点阴的天色却是聚暗下来, 乌云密布, 却是单单凝聚在远山这一方, 而除这方之外的天色依旧如常无碍, 狂风猛吹, 可却灭不掉香火、吹不散阵眼黄符,反倒让点亮了所有火光的远山城隍庙在阴云底下尤为瞩目,坚定如山, 屹立不倒。
    然而,所求之愿却让天大怒,乌云翻滚如滔天怒火,光天白日竟是雷电闪现直劈祭坛。
    苏如意却不躲不闪,在天雷劈下的那一刻,以着灵力激活生灵法器,狼影窜出直接挡下天雷,却在强击之下直接‘咔’的一声裂成了八块,直接废掉花了不少时间炼成的高级法器。
    苏如意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遭,生灵法器连续激发,挡下了一道又一道劈来的天雷,底下神坛却丝毫无损,此举似是更惹怒了天,乌云翻滚得更加厉害了,带着轰隆的雷霆响声,天色暗得像是在滴墨,天雷却是忽然停止了,像是在酝酿着些什么。
    见此,苏如意却是暗道不好,毫不犹豫就直步上前,竟是以身挡下最后这道威力非比寻常的九天天雷,硬是以灵力挡开,天雷被击散,化作无数到小雷往四周射去,顿时,燃着了城隍庙四周的大树。
    玄真大师他们见着又惊又骇,开坛祭天多为请神之法,能不能成功得神的呼应先不说,却没有想到请神还能惹神怒,眼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下意识就想冲上去帮忙。
    可还没有等他们靠近,却是让山包子给直接挡下了,语气格外的严厉,“别上前,这不是普通的请神,神还不能直劈九天天雷,即便是龙神之怒最多也不过是小雷暴雨,你们过去也不过是献天祭品而已,天道之怒,常人难挡。”
    这不是在请神,而是请天道回应。
    她早已预料到此举会惹天怒,紫金帝王本就不被天道所容之相,而让天道去护这样一个不容之人,又怎么能不怒,但如意却是没有想到天道竟是如果愤怒。
    她虽凭借着深厚的修为挡下了这道天雷,但焦急的发尾和衣摆,却是无比清晰地告诉她已并不能挡下这第二道天雷,口中一甜,却是没能忍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口,难得让她久违的感觉到自己血腥味。
    但她苏如意会畏缩么?不,不会,她活了这么久,早就不怕死了。不像在千把年前,她觉悟得太迟了,实力也太差了,无力救玄一派满门,而她这掌门却是活了千把年灵魂不散,可笑可讽。
    而现在派门好不容易多了个小弟子,有个她好不容易想护着的人,要是这都无法护上,那她这玄一门的掌门之名可是极尽嘲讽!这她掌门又当来干什么!
    既然天道容不下他,那么,就让天道无法忽视他。
    苏如意笑了,笑得灿烂,撑着有点摇摇欲坠的身体站了起来,仰头望天,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完毕,便是站直了身形,拿起玄剑在自己手中上狠划了一刀,这一刀划得极深,鲜血一下涌出,却没有滴漏,像是奇迹般了停顿在了半空中。
    以灵力包裹,以血为引,血滴在半空凝聚成古字,每凝成一个,苏如意的脸色便苍白一分,但她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即便是指尖在颤抖,手腕甚至是有点抬不起了,她依旧坚定地继续画写着。
    此举,天道更是大怒,雷霆声响,眼看就在这第二道九天天雷就要劈下的瞬间,苏如意却是大喝一声‘咒成’,那道九天天雷竟愣是劈歪了,将那祭天黄案劈成了两半,香炉跌落,并在地面上劈出了一道惊人的裂痕来。
    苏如意却是视若无睹,将香炉扶正,被劈成两半的黄案却是不能用,只能将就放在了地上,再次降那三炷香点燃了起来,高声朗道:
    “玄门不才弟子,以我一身功德上奉,祈求天道,护我共生之人平安归来!”
    而这次,回答她的却是一声龙吟,一个熟悉硕大的龙头从乌云中探出,修长的龙身在半空中带出一片虚影,却是口吐人言,瞪着斗大的龙眼直视着苏如意。
    “老朋友,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又见面了,只不过每次见面你都总令我惊讶了,你可知天道不可违,白氏那小子可是寿命已到,地府黄泉上早已他名了。”
    “但现在不就不是了么?我不改命,人生起自有定律,但天道无法控制我赠命,共生咒已成,我与他生命共享,当然,天道可收回给予我的‘恩赐’!我无话可说,望龙神黑鳞予我向天道传达!”
    唤上了‘龙神’这一称呼,看来这家伙已经打定主意要已与天道对上了,黑鳞不由得摇头无奈笑了一声,存活三千年,与天道离得最近,常替天道传话,时间一长,它便已被人们尊称为龙神了,但若说在它认知的人有这大的大胆与天道作对的,眼前这家伙算是一个。
    让天道收回‘恩赐’?天道可舍不得,然而,对于一介人类来说,千百年的存活,并非是一个恩赐,更像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听听,当初与天道约下的,只要凡间正邪尚未平衡,因果尚未纠正,我如意愿滞留于此世间,直至凡世天道平衡,因果归正!
    这一留,却是留足了足足上千年,而现在凡世因果错乱,恶念妖魅于阴暗横生,就连是他,也没有窥探到有人慈悲面相之下早已恶意满盈。
    在这情况下,天道又怎么舍得收回‘恩赐’?再恼怒也就只得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就如黑鳞所猜的这样,天道像是发泄一般地将远山城隍庙周围的树木都劈成了两半,却是没有再损坏那香炉半分,反而是刚刚还极盛的狂风慢慢地停下来了,香火烧得极稳,扎扎实实地燃烧着,翻滚的乌云也开始渐渐地平息下来了,往外散去。
    见此,如意便知道成了,天道已受了她的香火。
    下一刻,便见黑鳞昂首摆尾,忽地再次传出了一声龙吟,只不过这次的龙吟却并不一样,而像是向远方传应着什么一般。
    “你们有没听到什么,好像是听到什么兽吟的声音,就是什么神话传说里头所描述的那样。”
    “你们女人就是爱幻想,你想说的是龙吟吧,哪里有那么多神话之类的,这声响,应该是高空飞行所造成的耳鸣吧。”
    坐在后排的一对小情侣在嘀咕着,声音并不算大,但白瑜的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是不是全部的神话传说都是真的,他并不清楚,但这龙吟声倒是真的,听起来还有点像那条黑龙的声音,就是不知道那黑鳞为何忽作龙吟。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从刚刚开始,他心头却是隐隐有那么几分不安,或者真的是因为高空飞行的影响毕竟他也有很多年不在高空飞行了。
    边上的秘书见着白瑜的脸色不对,也不敢轻视,连忙掏出应急的药物,伸手就向空姐招了招手想索要杯温水。
    知道白瑜的身份不简单,机上的空姐都被吩咐格外留意着白瑜这边的情况,就差没有派几个人时刻服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