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怜。”
    “可怜什么呀，她心可毒了，完全是自作自受，我跟你说啊……”声音和脚步声渐渐远去，漆黑的夜色下，只有一抹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有人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香雪姐姐！”小宫女压着稚嫩的声音喊道，香雪慢慢地转头，瞧见来人手中的木盒，惊讶道：“你——”
    “嘘！”小宫女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她小声一点。“是娘娘让我过来给姐姐送点吃的。”
    她说完，又蹲在香雪侧边，一边将盒子放在地上，一边从里面掏出一碗面，因为走的太急的原因，有些汤水已经洒落出来了，那面条上甚至还有一只小鸡腿。
    “快吃吧，还有点温热。”小宫女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香雪捏住筷子，又慢慢地抬手接住面碗，却也没吃。
    “不行，我不能吃。”香雪端着面碗，看了许久，才摇了摇头拒绝道。
    其实她的肚子已经恶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回。
    “为什么呀？”小宫女不解的问道，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香雪姐姐你是不是怕连累娘娘？”
    香雪抿着唇，闭上眼睛固执不语。
    小宫女却认为她是默认了劝道：“娘娘在我来之前就说过，皇后娘娘只让你跪在这儿，可没说不让你吃饭。”
    香雪的眼睫毛动了动，重新睁开眼睛，小宫女拉着她的手放到碗筷上，一边催促道：“别犹豫了，快吃吧，吃完了，我好向娘娘交差。”
    一滴泪落在地面上，随即又很快隐入黑暗中，快到连身旁的人都不曾察觉。
    “我吃完了，真真你回去吧，替我谢谢主子。”香雪哽咽着泪水，低声说道。
    “谁在那里！”巡逻侍卫队听见声音，大声呵斥道。
    “那我就走了，明天我来接你。”小宫女快速收拾好盒子，提起东西就慌里慌张地跑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侍卫队从另一头绕过来。
    “队长，没别的人，就一个宫女跪在那。”
    侍卫队队长也知道白天的事，想必这就是白天那名犯了错的宫女，他沉吟了一下，一挥手：“走吧。”
    香雪闻言，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侍卫队又重新走了回来，侍卫队队长的靴子踏在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走路声。
    “这里，刚才有人来过是吧？”侍卫队队长闻了闻空气中散了不少的肉香，目光紧紧锁住香雪的表情。
    香雪闻言，瞳孔一缩，立马低下头去：“奴婢不清楚。”
    侍卫队队长轻轻笑了两声，要不是他晚上没吃饭，也不会这么快闻出来那一点点香味，勾的他肚子都响起来了。
    侍卫队打量了一下跪在面前的宫女，随即招手带着人就要离开。
    香雪敛眉，看样子对方是打算放过此事了，她看着侍卫队在月光下拉长的身影，突然的，心脏一阵绞疼，下一刻喉咙里涌出一股腥味。
    女子清瘦的身体缓缓地倒在地上，路的另一边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过来，香雪的嘴唇微微嗡动——
    救我。
    “队长，我们不问了吗？”
    侍卫队队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问啥问呢，这明显是梅嫔心疼身边人受罚，特意让人送吃的来了，你咋那么不开窍。”
    “那就…就这么算了？”小侍卫摸着头，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还能咋地？你还想上永乐宫去对质？”
    小侍卫呆呆地摇了摇头，想起那个孤单单跪在地面上的身影，又忍不住心中的同情，回头偷偷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不得了！
    “队队队队……长！！！”小侍卫惊恐地喊出声，指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说道：“好、好像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什么对，突然还变结巴了？”侍卫队队长不耐烦看向小侍卫，却看到了他背着身，手还指着后面。
    侍卫队队长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神情一变，三两步跑到那名宫女身前，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一探。
    “遭了！”
    身后又传来一声咚的倒地声，侍卫队队长一惊，下意识拔出身侧的佩剑。
    第31章
    月光下， 侍卫队队长手中雪白的剑身在出鞘的那一刻发出清脆的声响。
    “队长， 那小子晕过去了。”其他侍卫神情复杂地指着先前和他说话的那个小侍卫， 此时他也正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妈的！”侍卫队队长持着佩剑的手僵硬了一下，他一边低骂了声， 一边将剑重新放进剑鞘里。
    “你们两个把这小子抬回去， 其他人守在这儿，别让人靠近了一下。”
    “是。”两名侍卫上前， 将晕过去的小侍卫抬起，快速地离开了。
    “队长， 那这、这个怎么办？”剩下的侍卫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一边说着又觉得周围阴森森的， 忍不住双手环臂搓了几下。
    “方才我们过来的时候， 人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一群孬蛋。”侍卫队队长蹲在那个已经死去的宫女面前， 趁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嘴唇乌黑， 嘴角处还有乌黑的血迹， 明显是中毒而亡。
    “你们去这附近搜一下， 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我去永乐宫走一趟。”
    *******
    晨光初露，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似要起身，守候在一旁的采荷顿时上前扶着她坐起。
    “几时了？”虞惜晴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睛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卯时三刻了。”采荷一边回答， 一边为她着衣。
    穿好衣服之后，虞惜晴的睡意也彻底清醒了，她看了一眼采荷，疑惑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发生什么事了？”
    采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让主子担心了，奴婢无事，是……是储秀宫那儿出事了。”
    “储秀宫？”虞惜晴的手一顿，采荷小心地抬眼看了一下她，道：“是香雪，昨夜侍卫巡逻的时候，发现她中毒身亡了。”
    【叮！触发任务：找出害死香雪的幕后黑手。奖励：真实之眼】“可有安排人去查了？”
    采荷苦笑了一下：“已经在查了。”
    她说完，脸上又露出些犹豫，虞惜晴皱了一下眉：“你要说，就直接说。”
    “奴婢听说，昨天夜里，梅嫔娘娘派人给香雪送了点吃的，巡逻队那边说，他们过去的时候，梅嫔娘娘那边的人也刚走，只是并没有看清是谁。”
    “本宫知道了。”虞惜晴点了点头。
    很快，便到了嫔妃们请安的时辰，虞惜晴才一坐下，便看见了梅嫔那双通红的眼睛。
    “娘娘，您要为嫔妾做主啊！”梅嫔委委屈屈地对着虞惜晴喊了一声，“香雪那丫头跟着嫔妾这么久了，昨天晚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害了——”
    虞惜晴手里捏了一串佛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她耐心地听完梅嫔的哭诉，这才淡淡地开口问道：“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听说梅嫔你拦着不让人搜宫？”
    梅嫔一噎：“嫔妾是香雪的主子，怎么可能会让人给她下毒，搜嫔妾的宫殿，又有什么用？”
    “可是，听说昨晚上梅嫔派人给那个宫女送了吃食不是？”一到温温柔柔的女声乍然响起，梅嫔顿时神色一变，转过头去，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在故意针对她。
    然后，梅嫔便对上了殷嫔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她的嘴角还弯起一抹轻笑，似乎她方才只是随便一问而已。
    虞惜晴看了殷茵一眼，又转头看向梅嫔，神色带着淡淡地不愉：“梅嫔，你先是半夜派人送东西，又是拦着不让搜宫，你作何解释？”
    梅嫔激红了一张艳丽的小脸，瞪了一眼殷茵，她的目光里似要喷出一股火焰。
    “难道皇后娘娘您怀疑嫔妾让人给香雪下毒？”梅嫔挺直着身体，目光灼灼地质问道：“香雪那丫头对嫔妾忠心耿耿，嫔妾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虞惜晴不欲与她争辩，“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搜宫？”
    “我……”梅嫔下意识就想回答，却在脱口而出之前止住了声音，只咬着牙说道：“嫔妾没有做，为什么要同意搜宫。”
    虞惜晴揉了揉额头，“你派人给香雪送了饭是事实，既然你不愿意搜宫，这且先压下，先把送饭的那个宫女叫上来说说。”
    梅嫔一甩手坐到位置上，不满地翘了翘嘴：“真真一大早便被大理寺的人带走问话了。”
    虞惜晴点了点头：“采荷，你拿本宫的令牌，去大理寺走一趟。”
    “是。”采荷福身，悄然退下。
    虞惜晴的目光再次回到殿内，梅嫔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着，剩下的嫔妃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生怕自己出声被牵连进去。
    “梅嫔，你随本宫去储秀宫，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了。”
    众嫔妃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唯独殷茵留了下来，虞惜晴抬眼看她，殷茵柔顺福身道：“不如嫔妾陪着娘娘一块去看看吧，一路上也好帮着娘娘开导梅嫔姐姐。”
    梅嫔抹眼泪的手一顿，开导？她不被这小贱人气死就不错了。
    虞惜晴颔首：“可以，那你也一起吧。”
    梅嫔气呀，在她眼里这小贱人就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殷嫔似若有所感，目光转了过来对上她的眼睛，然后殷嫔嘴角弯起，给了她一个柔柔弱弱地微笑。
    一行人还未走进储秀宫，便远远看到了挤在门口的人群，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几句议论夹杂着风吹散过来。
    侍卫们手扶着身侧的刀柄，围绕着储秀宫门口空地站了一圈，那里便是香雪罚跪的地方，现下尸体已经带走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未曾处理掉。
    程青灵也跟着几个秀女在一旁围观，她面上是波澜不惊，衣袖底下的手指却冷的冰凉。
    昨日里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只一个晚上便被人毒死了。更何况，香雪并不是身份普通的宫女，她身后倚靠着梅嫔，除了皇后以外，梅嫔是宫中位份最高之一。
    下毒之人肯定会知道梅嫔不会任由身边的宫女平白死去，定会下令追查，难道下毒之人就那么确定不会被查出来？
    程青灵愣愣地盯着地面上那团黑色的血迹出了神，直到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扯了衣袖。
    “快跪下，皇后娘娘过来了。”有人小心地提醒她。
    程青灵抬眼匆匆一略，立马随着众人一同跪下去，直到听到众人的呼喊声，才知道原来是梅嫔与殷嫔一同陪着皇后娘娘过来的。
    “都起来吧。”淡漠而威严地女声响起，程青灵随着众人一同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掠了过去，只看到那张她每日里期待见到的绝美的容颜上再无往日温和的笑意，甚至眉目间还带着些许震怒。
    程青灵叹了一口气，再抬眼，便看到有一人从皇后的身后走了出来，十分熟练地伸出手扶住皇后的手臂。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程青灵的目光在触及到那名女子的容貌时，脑海里顿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传闻中的殷嫔娘娘啊！”
    “真的好美啊，难怪皇上那么喜欢去永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