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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谷海菱仿佛还不相信,连谷泉夭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更何况是谷海菱呢?
    “算了,看你要嫁人的份上,我还是先贺喜你吧,对了,去我宫里走一趟吧,你好像还没有去过呢,你还没看过长孙殿下吧,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现在去看看吧。”
    “谷海菱,你以为一个招数在我身上用两次还可以吗?你脑子有坑吧。”
    她还记得是谷海菱利用这个孩子,害得她差一点丧命,更何况还有小鱼的一条腿,严妈的一条命。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不想殿下连自己的小姨都不认识,不去,算了。”谷海菱佯装走出了几步,回过头来笑道:“有好吃的呦。”
    “那个,等等,我随你去看看。”谷泉夭突然很好奇,刚刚那些话万万不可能是谷海菱说出来的。
    穿过排排竹林,花园,园池,到了她所居住的隆华殿,这里的繁荣就如它的名字也难怪谷海菱这样的大小姐会如此的惬意。
    白玉般大理石墙壁,珠帘璧铂装饰出来的水阁,当谷海菱掀开那蓝白色的帘子,她突然反应过来。
    “爹?”
    眼前的那位老者,不正是她的父亲吗?本来两鬓已经花白,如今白头发更加填了几缕。
    父亲真的老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还能撑得起半边江山的父亲了。
    天色微凉,悠悠春风来,吹落,隔岸花一枝。
    “爹。”谷泉夭低着头喊着,她不愿意抬起头,其实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像小时候被谷老妇人赶出谷府一样,那个时候没有叛逆的不削一顾,只有有种淡淡的失落。
    “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古熙看着她十分的温和,仿佛之前他们父女口角之争全都烟消云散。
    “还,还好。”她都不知道这声音竟然是自己的,结结巴巴的,一点都不像那个洒脱的女子。
    “早点回家吧。”古熙笑道,他看着谷泉夭,有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在流淌,那种东西在最要命的时候给了她重重的一击,这些都是无法割舍下的。
    她点头:“恩。”
    毕竟是她的家,有着血缘关系的,就算自己的意见与他们相左,可是那些抹不掉的血缘关系总是那么一种象征,至少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自己来过的。
    “还愣着干什么?坐下来呀。”谷海菱拉着她,她才看着他们坐下来。
    他们对她忽然变得文静不适应,他们笑着说,“看看小泉,要嫁人了,到底是不一样了,你看看她,漂亮多了。”
    谷冥打趣她,她也就笑笑不说话。
    宫里的奶妈将仓邺抱了出来,谷海菱笑着接过。
    “小泉,看看仓邺长得多像太子殿下呀。”
    那个小孩就伸出白白嫩嫩的手去扯谷泉夭发间的发簪,谷泉夭忽然碰到仓邺的手,小孩的手细腻而滑嫩。
    他是那么的脆弱,仿佛就那么轻轻的一用劲就会把他给捏化去,软的就像绒毛,让人爱怜不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这片绒毛就被吹跑了。
    才一岁多,仓邺仿佛听得懂人话,当你一跟他说话,他就使劲的笑。
    “他长大一定会像太子殿下一样英俊神武。”谷泉夭由衷的赞叹,这个小孩从小就爱笑,长大了也一定像太子殿下一样是个暖男。
    那么小的小孩子,让人爱恋不及,可是谁能那么狠心想要将碧蝉放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孩的身边呢?
    她一想到羽苒还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要遭受这种罪,她心里就难受。
    不,不对,这期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谁能毫无缘由的对待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下手?
    可是这皇宫之中死过多少无辜的小生命,用小孩子取得自己想要的地位,好像很赚。
    这一类的代表人物就比如武则天,用了自己女儿,牺牲自己儿子得到自己的权势。
    ——“我的家是个很复杂的家,我的父亲讨厌我,母亲不得不将我遗弃……”
    ——“当你发现你相认会给自己家人带去灾难,那么你的相认还有什么意义?”
    ——“他再也不会哭了。”
    “你在想什么?”谷海菱有点不解的问着她。
    她看看手腕上面的羊脂玉手镯,再看看谷海菱,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那日皇后听到羽苒会死就放声大哭,那么很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她心不在焉笑道:“没什么,只是被皇长孙殿下的可爱给迷倒了。”
    谷海菱一听,顿时笑颜如花,她拉起小婴儿的手,无比的爱抚:“看吧,看吧,你多可爱,竟然把小姨迷倒了,你长大了,一定像你父亲一样的英明神武。”
    “会的,会的。”谷泉夭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她看看自己的父亲,“爹,如果小侯爷跟你作对,而我会向着小侯爷,那么你会牺牲我吗?”
    “不会。”古熙斩钉截铁:“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舍弃你们任何一个,你们的生命是我给予的,虽然爹很没用,是个懦夫,虽然我利用过你们,可是你们是爹的女儿,所以爹会想办法把你们留在爹的身边。”
    至于谷熙的一番话有多少说给她与谷海菱听的,有几句是真的,有几句发自肺腑,可是有一点没错。
    他无论花了多大的代价一直将谷泉夭谷海菱甚至是白夜如留在身边,看着这些小家伙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
    虽然他不是一位好的父亲,可是,可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些女儿违背自己的利益而想要舍弃或者是放弃。
    所以说,跟羽苒比起来,她好幸运。
    自己的亲人就在身边,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他只能跪在地上,称呼着那冰冷而没有生气的尊称。
    真是……很难过呀。
    柳絮潺潺划过河面,涟漪荡开,鱼儿在水里钻来钻去,那乱了的水就像乱了的心。
    “原来谷大人一家到这里来了,真是让本宫好找。”皇后巧笑妍妍,那雪白的腮边涂了胭脂,她本是明艳的美妇人,这样大气而美丽的一个人究竟是如何下了那样的心?
    “微臣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
    她看的愣住了。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那样傲的眉峰……宛若三尺寒冰的眼光……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像呢?
    当初见到皇后的时候她就觉得像,那个时候,她以为她是太爱北辰了,因而所有的人在她的眼里全部都有点像他,原来都不是错觉。
    “小泉。”谷海菱看见谷泉夭直视着皇后,忍不住呵斥,与皇后平视就是藐视皇权,这是死罪。
    谷泉夭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女参见娘娘。”
    皇后狐疑,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身后除了几个宫女只有沿岸的垂柳与淼淼碎了一湖水晶的波光。
    “你在看什么?”
    谷泉夭顺手一指:“好花的姑娘,那花姑娘真漂亮。”
    皇后影影约约的看见一个姑娘在花丛中,衣服艳丽而花哨,颇有一种花仙子的感觉。
    她不由得皱了眉头,这种事发生过很多回,东宫只有一个女主人,所以总有宫女喜欢年轻有为的少年太子。
    所以总是奇装异服吸引太子的注意,因而就出现了这一幕,那女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就继续作态,只为了太子在走近的时候能够看到她一眼。
    皇后眉头越皱越紧,淡淡扫了那宫女一眼,对着身边的老嬷嬷说道:“去,交给内侍局。”
    谷泉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给那个女子带去了灭顶之灾。
    她抬起头,讪讪问道:“她会怎样?如果交给内侍局的话。”
    皇后看着她笑了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她扶起谷泉夭:“像这种婢子,就该死,妄图勾引太子,这样的女子,死不足惜。”
    “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娘娘,放过她好不好?她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哦?”
    “您想想,如果您并不是出生在高贵的家庭里面,而是那么一个小人物,经常被人欺负,人穷命贱,可是就算怎么努力都不及别人的千分之一,可是自己又不愿意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放肆。”皇后身边的老宫女呵斥。
    “无妨。”皇后换了一种笑容,高贵而优雅:“接着说。”
    谷泉夭看看了那个板着脸的老嬷嬷一眼,抿唇:“所以这个时候,她们只能争,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不争就无法活下去。就像……”她停顿了一下,注意到皇后的脸色的变化:“就像小侯爷说过的,不争就什么都不是,所以要向天争。”
    果然,皇后的目光停滞在某个点上,她半晌不说话。
    “去给点教训就放她回去吧。”皇后淡眉微颦,拖着长长的红色织锦鎏金裙装走过他们,在她走过的时候才喊平生。
    这就是权利,非常的诱人,如果皇后当年没有放弃羽苒那么今日坐在皇后宝座的该是谁呢?
    她并没有因此讨厌皇后,宫里的女子一般都是这个命运,不舍弃什么就无法得到什么。
    只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道就不会难受吗?
    当真隐忍如羽苒,面对任何事都能云淡风轻。
    就算权倾天下又如何,也终只是黄土下的一堆白骨,一抔尘土掩尽风流,谁又记得住呢?
    只是那个人曾经那么那么的痛呀。
    本来高贵的出身,却不得不被遗弃,明明相亲相爱的爱人,却不得不分散,真是帝王家龌蹉多。
    可是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一些本该守护的。
    现在才明白那句话:无法给予的就不要去伤害。
    谷海菱仿佛意识到谷泉夭的不对劲,轻轻的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谷泉夭笑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太子穿着官服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她看得愣了,为了不让谷海菱误会,她继续笑道:“我只是想起我小的时候。”
    谷海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脑子有病吧,这个场合你就不要想起你当初那些破事。”
    谷泉夭点头,太子的笑容非常暖,与羽苒的孤独一样,那是与生俱来的。
    只是她想太子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很孝顺,皇后很仁爱,可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宗嘉瑞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她低着头去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当真是孝顺。
    皇后用尽了全力栽培太子,虽然天生资质不如二殿下,可是宽厚仁慈天下无双,或许从某方面来说,他比二殿下更适合当一位帝王。
    二殿下锋芒毕露,恃才傲物,善妒,最关键的一点是沉不住气,所以和帝一直虽然喜欢二殿下却从没有废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