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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程佳说:“从案发现场离开后,我直接去了姚蕾的学校,虽然没人敢接受采访,可是她的照片在光荣榜上挂着呢,我已经翻拍了。”
    二亮斜棱着眼睛说:“你的行动比我们还迅速,够敬业的。你怎么知道死者是姚蕾,你表姐告诉你的?”
    我连忙澄清道:“不是我,从案发到现在,我还没和程佳单独说过话,我猜是冯可欣跟她说的,程佳给他用了美人计。”
    程佳说漏了嘴,有点尴尬,连忙掩饰说:“我有内线,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向别人透露半点风声,保证独家。”
    3
    案发后七小时。
    被害人家中。
    姚蕾的家在市中心的银座小区,是楚原市最高档的公寓。她家在a座3楼,四室两厅,二百多平方米,装修得高调奢华,看得出她父亲在财政局的位子非同一般。
    姚蓓和她母亲冷慧陪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姚蕾的父亲姚铁心受打击太大,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一片愁云惨雾,让人感觉格外压抑。
    冷慧四十岁出头,脸色憔悴,双眼红肿,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姣好的容颜。不管怎样,她们是受害人家属,二亮还是先递过去一张名片,然后向她们直接通报了警方掌握的情况,说明姚蕾是被人杀害的,只是隐瞒了凶手在她死后破坏她容颜的细节。
    冷慧边听边哭,不过只抽泣,没有眼泪,像是泪水流干了,再流只能流血。
    程佳乖巧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拍照,冷慧母女一定以为她也是公安局的人。我只好说几句话表达破案的决心,权当作安慰。又提取了冷慧的口腔黏膜,用于验证dna。
    二亮瞅准时机说:“就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这起案件不像是凶手临时起意,作案动机更可能是寻仇,我们登门的目的一是向你们通报案情,二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姚蕾的人际交往情况,或者请你们帮助分析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和你家的其他人结仇,然后报复在姚蕾身上。”
    冷慧抽泣着说不出话,姚蓓只好说:“姚蕾平日和我最知心,她的同学关系很简单,只有一个女性朋友许盈盈,是她同桌,她和其他同学都接触比较少,说不上好,更不可能结仇。学校里有几个男生追求她,她都不怎么理睬。据我所知,只有两个男生和她走得近一些,一个是她同班的张斌斌,还有一个是学校高中部的马超。不过,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姚蓓看上去貌不惊人,说起话来却有着和她的年纪不相称的稳重与成熟。
    二亮在本子上写下两个男生的名字,又把目光转向冷慧,示意她也说一说情况。
    冷慧强打精神,说:“我和我家老姚都是本分人,生活中除了工作单位就是家,在外面和别人一旦产生纠纷,能躲就躲,能忍就忍,哪有什么仇人,更不可能报复在孩子身上。”话没说完,她又呜呜地哭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和二亮交换了一下眼神,站起来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包括姚先生,如果想起什么可疑情况,或者怀疑什么人,不要考虑有没有必要,一定要马上和我们联系,由我们来确认嫌疑人。”
    冷慧在沙发上站不起来,姚蓓把我们送出门。
    二亮开车时说:“姚蓓这小姑娘真是人精。”
    4
    案发后九小时。
    楚原市二中。
    已经是下午五点,黄昏的阳光慵懒地笼罩着这座市重点中学,在教学楼、操场、红砖小路上洒上斑驳的亮黄色光晕。放学的学生像出笼的鸟,正可着劲地撒欢。
    我们事先和二中校长于闻声通过电话,请他把姚蕾的班主任、她的好友许盈盈以及姚蓓提到名字的张斌斌和马超都留下来,并叮嘱于闻声,一定和学生们说明只是了解姚蕾的情况,别把这些孩子吓着。
    姚蕾的班主任赵刚对她赞不绝口,也为她的悲惨遭遇扼腕叹息,说到激动处甚至落了泪。据赵刚说,姚蕾是难得的全面发展的姑娘,不仅模样漂亮,而且活泼开朗、能歌善舞,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全班前三名,如果不是遭此横祸,可以预见她的未来将会一片光明。
    对于姚蕾的同学关系,赵刚并未能提供太多线索,只知道她最好的朋友是许盈盈,至于是否有男生在追求姚蕾,赵刚一无所知。
    张斌斌和姚蕾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但两人始终不是朋友。张斌斌仰慕——或者说暗恋姚蕾,许多同学都知道,可是张斌斌并没有过激的表示,也从未明确表达过心迹,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之间,始终保持若一种微妙而暧昧的关系。
    张斌斌不存在杀害姚蕾的动机,并且在案发时间,他一直和同学们在学校操场打篮球,有许多目击证人,所以直接排除了他的嫌疑。
    马超与姚蕾同在一所学校,是高中部一年级的学生。他从两年前就开始追求姚蕾,给她写过十几封情书,但都被姚蕾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从这个角度来看,马超存在因爱生恨以致大开杀戒的可能性。
    而马超在交代案发时的去向时,吞吞吐吐的态度更加剧了我们的怀疑。他先是说自己昨天下午一直在学校自习,却被人拆穿其实下午两点他就独自离开了学校。他又改口说逃学去看了一场电影,虽然他脱口说出了电影的名字和内容,却不能提供人证或物证,这使得他的嫌疑加深。
    马超又瘦又小,身高不到一米七,走路时脚跟不着地,轻轻巧巧的,像女人似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是执拗,又似乎是冷漠,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许盈盈对姚蕾遭遇不测的反应却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几乎所有人都说许盈盈是姚蕾最好的朋友,许盈盈自己也这样认为,可是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她也没有任何伤心的表示。在我们对话的过程中,她甚至有两次笑出声来,这在严肃得有些沉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怀疑许盈盈是姚蕾的仇人,为她的离世而感到幸灾乐祸。许盈盈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关于姚蕾的事,其中有些是不为人知的少女之间的隐密,却对破案并没有帮助。
    许盈盈说昨天下午四点放学后,姚蕾独自离开学校,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搭乘245路公交车,而上车以后的情形,她就不得而知了。许盈盈本人则直接回了家,乘坐的是市地税局的公车,司机是小刘,这辆车每天都准时接送她上下学。许盈盈的嘴唇薄而红润,一张一翕地侃侃而谈,像是在诉说一个和她毫无瓜葛的故事。
    在返回刑警队的车上,二亮瞪圆眼睛、嘟着嘴唇,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我还没从许盈盈带给我的惊诧中回过味来,半晌才无限感慨地说:“许盈盈是姚蕾生前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对姚蕾的死却无动于衷,甚至好像很开心,十几岁的小姑娘,内心真够冷漠的。”
    二亮冷笑着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政治家,脸上笑着,脚底却使绊子,当面亲姐妹,背后就捅刀子,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怎么反而看不开?”
    这话起来实在刺耳,我说:“拜托你别笑了,看上去很贱。”
    5
    案发后十小时。
    在我和二亮调查死者的关系人期间,冯可欣率侦查员调阅了从姚蕾走出校门到失踪前的相关监控录像。
    公安部的“天网工程”在遏止和打击犯罪方面效果显著,马路上密集的监控录像所布下的天罗地网,让犯罪分子和犯罪行为都无可遁形。而有经验、有智商的凶徒在策划犯罪时,往往把如何躲开监控录像作为重要环节来考虑。
    侦查员们对姚蕾从学校到家沿途的摄像头逐个过了一遍筛子,把所有可能录下姚蕾身影的录像全部回放,不错过每一个可疑的影像。
    监控录像清晰地显示了姚蕾在放学后随人群走出校门,登上245路公交车。公交车上的录像显示姚蕾在她家附近的柳条湖站下车,这个车站紧邻着绿树如荫的柳条湖公园,从这里走到姚蕾家有近十分钟的路程。
    姚蕾的身影从这里就消失了。侦查员们调阅了附近道路和商家的全部监控录像,可姚蕾却像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6
    案发后十二小时。
    楚原市刑警支队二大队会议室。
    我和几名满脸灰尘、满身汗味的侦查员围绕会议桌坐下,每人面前摆着一碗直冒热气的麻辣方便面。二亮咽口唾沫,一挥手,说:“开吃。”几条饥肠辘辘的汉子立刻把头埋下,稀里呼噜地吞咽起来。
    不到十分钟,几个人抬起头来,连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灰扑扑的脸上又多了几条脏兮兮的汗渍。二亮也不废话,每人发一根烟,不知是有意无意,虽然明知我不沾烟酒,也还是丢一根在我眼前,然后说:“开会。”
    汇总了几条线掌握的线索,包括姚蓓及其母亲、被害人的班主任和同学们提供的情况,以及监控录像的内容和尸检结果,几名侦查员的表情都很严峻,闷头拼命抽烟,不说话。
    静默了近两分钟,二亮才说:“兄弟们压力很大,我能理解。我和你们一样,越深入调查,越感觉这起案子不一般,不仅性质恶劣,而且凶手不好对付。可以说,案子的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到目前为止,嫌疑人没露出任何破绽。不过咱二大队一向敢打大仗硬仗,兄弟们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一家人关上门说话,说错了也没关系。”
    冯可欣把手里的烟屁股掐火,说:“我来抛砖引玉。今天我参与的两项工作是出现场和查看监控录像。目前有一个判断,凶手应该是姚蕾的熟人,或者是关系更近一步的亲戚朋友。凶手掌握姚蕾的日常活动规律,从他避过摄像头监控这一点就可以确定,凶手不是随机作案或者临时起意,而是在作案前进行了周密计划。”
    我说:“同意可欣的判断。现场尸检显示姚蕾不仅在肝部右叶有致命刀伤,而且脸上被划多刀,每刀都深入肌肉,显然凶手对姚蕾怀有很深的恨意。死者身上没有性侵痕迹,现场也未发现凶器。由于伤口被严重破坏,无法确定凶器的型号,但可以认定它较一般的水果刀等常见的刀具宽大,杀伤力更强。而且凶手选择在苍莽山南坡作案,这是楚原市民所熟知的有野狗出没的地方,我怀疑凶手的用意是‘杀了你喂狗’,这是一句常见的骂人话,却被凶手实施在这起案子里,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深到不可化解的地步。”
    我说最后两句话时,几个侦查员的脸上都出现笑意,会议室里的紧张压抑的气氛有所缓解。
    二亮说:“技侦方面的意见一定要重视,绝不是开玩笑。姚蕾生前外表出众,成绩又好,追求她的男生比较多。目前,我们排除了奸杀和谋财害命的可能,基本上可以定性为仇杀。姚蕾生前没有固定男友,那么被她拒绝的男生会不会因爱生恨以致铤而走险?这是一个重要思路。”
    在座的侦查员低声议论了一阵,没有人提出异议。二亮又点燃一根烟,狠命地抽了一口,说:“如果大家的思路一致,那就按照这个侦破方向进行。明天咱们兵分几路,对曾经追求过姚蕾的男生逐一过筛子,尤其是高一学生马超,今天在回答案发时间的去向时支支吾吾且漏洞百出,嫌疑非常大,明天要作为重点对象进行突破。”
    7
    案发后十四小时。
    淑心陋室。
    一整天马不停蹄地奔走,回到家时身上累得像是要散架似的。马马虎虎地洗漱过,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才迷迷糊糊地梦见周公,手机铃声大作,我一激灵爬起来,接通手机,却是程佳打来的。我气得在电话里狮吼道:“累了一天才回家躺下,你就打电话来催命,还让不让人活了?”
    程佳也不生气,她这人脸皮厚,别人骂几句压根儿不往心里去,这可能就是当今社会所推崇的“高情商”吧。她在电话那边笑嘻嘻地说:“我这不也是挂念着帮你早点破案吗?”
    我说:“指望你帮我们破案?刑警队干脆都下岗算了。有正事没?没有我挂电话了。”
    程佳忙说:“别啊,我有个想法,我怀疑这案子是许盈盈做的。”
    我提高警觉说:“你是怎么知道许盈盈的?冯可欣这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说,回头非要让二亮收拾他不可。”
    程佳替他分辩道:“不是冯可欣说的,我是法制节目的主编,在刑警队又不是只有他这一条线。你们把侦破方向指向仇杀,这个思路我百分之百赞成。可是也不能忽略了许盈盈。要知道,姚蕾什么都比许盈盈强,许盈盈虽然不表现出来,心里指不定怎么嫉妒呢,女人的嫉妒是可以杀死人的。”
    “许盈盈没有作案时间,一放学就被他爸的司机接走了。”我还是不怎么信服。
    程佳说:“那个小司机就像她家的仆人一样,主人让他说东,他决不敢说西。我的亲姐姐,你们队里的刑警都是铁打的汉子,你自己也大咧咧的跟男人差不多,不懂女人的嫉妒心理,绝不能忽略许盈盈这条线。”
    我想起许盈盈听到姚蕾死讯时的开心反应,将信将疑地说:“好吧,我提醒二亮,对许盈盈上点手段。”又警惕地说,“你怎么对这起案子这么热心?”
    “我也是没办法,现在电视节目的竞争这么激烈,不推出重磅节目,哪有收视率?这个案子有卖点,遇害的是花季少女,不管是情杀还是嫉妒杀人,都会引起社会关注,再找几个专家讨论青少年的早恋和心理健康话题,可以做成系列节目,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程佳叹着气,却掩饰不住得意之情。
    我说:“得,你别把我扯进去,我绝不会上你们那个破节目,抛头露面还不够丢人的呢!”
    8
    案发后第二天。
    处理和学生有关的案件难度较大,尤其在调查关系人时,只要不是必须,会尽量避免使用传唤等强制手段。遇到不配合的学生,还真让人有些头疼。
    二亮在调查取证时遭到马超的顽强抵抗。马超声称,姚蕾遇害的当天下午他独自在距离学校几个街区的光明电影院看电影。尽管他说出了电影的名字、内容及电影票的价格,却不足为凭。因为那是一部老电影,看过的人很多,而且电影的广告牌就面朝大马路,马超交代的这些无需到电影院里面就能了解到。
    二亮率人调阅了光明电影院的监控录像,在那个时间段内并未发现马超的身影。这让二亮有点搂不住火,可是马超梗着脖子一口咬定,而且影院的监控录像又有许多盲区,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在说谎。
    马超的嫌疑越来越大,他有犯罪时间,有犯罪动机,也符合警方对凶手身份的分析判断。可是,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前提下,警方不能对马超采取强制措施,只能继续在外围侦查,搜集证据。
    二亮与马超的班主任通了气,希望她能帮助警方做些工作,攻破马超的心理防线。
    其他曾追求过姚蕾的男生的嫌疑都已排除,对许盈盈的调查也告一段落。案发当天开车接许盈盈回家的司机是个退伍兵,满脸憨厚,一副诚实可靠的模样。他被警方问急了,赌咒发誓说如果有一句谎话,就对不起还在农村种地的爹娘。话说到这地步,不由得侦查员不信。
    忙碌了一天,并无实际进展,到晚上汇总情况时,二亮拍了桌子,发狠说,若是拿不下马超,他把下个月工资捐出来请大伙吃饭。
    到晚上程佳又来凑趣,说节目快做不下去了,想挖点料回去,被我顶了回去。
    9
    案发后第三天。
    午休时,马超的班主任乔明泽打来电话,向二亮反映情况,说是跟马超谈了心,他开始很抵触,但慢慢地态度缓和了一些。他承认自己在案发当天没去看电影,但仍不肯透露当时的行踪,只发誓说和姚蕾的案子没有半点牵连。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就是这句话。他扬言要是逼急了他就从教学楼上跳楼自杀。
    马超这样的调查对象是最让警方头疼的。他不像社会上的闲散青年,学生身份是他的护身符。偏偏他又是滚刀肉的性格,软硬不吃。真是“豆腐掉到灰堆里,打不得也吹不得”。
    二亮没辙,坐在二大队的会议室里惆怅。我从门口经过时,刺了他一句:“心事重重啊,一个高中生就把你难住了?”
    “马超难啃,倒也不是最大的困难,我总觉得案子办到现在,走进死胡同,是我们的工作出现了疏漏,好像有个重要嫌疑人就从我们眼皮底下溜掉了。”二亮的圆眼睛耷拉着,嘴噘得更高了。
    我疑惑地说:“还能有谁?姚蕾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过了筛子。”
    二亮摇摇头,苦恼地说:“就是影影绰绰地在眼前晃荡,抓不住那个人的真实样子。”
    我试图帮他理顺思路,说:“除非我们确定的侦查范围有误,或者凶手不是姚蕾的追求者之一,而是另有其人。不过许盈盈的嫌疑也已经排除,姚蕾生前的社会关系又那么简单,没法再扩大侦查范围了。”
    二亮眼前一亮,喃喃地说:“许盈盈,许盈盈……凶手在姚蕾死后又在尸体脸上划了十几刀,除去仇杀的动机,有没有可能是嫉妒杀人?”
    我诧异地说:“理论上有可能,实践中也遇到过因嫉妒发狂而杀人的实例,不过姚蕾仅是中学生,就算同学对她羡慕嫉妒,也不会到杀人的地步。当然,这也是一个思路。”实际上,我感觉二亮的办案思路已经偏离了轨道。
    二亮并没有察觉到我语气中的不赞同,而是继续为自己突然打开的思路而兴奋不已,说:“案发当天与许盈盈对话时,我们都感觉到姚蕾的不幸并没有给她带来痛苦和悲伤,事实上,她表现得很轻松愉快,这说明女人之间的友谊并不可信,有时候甚至比仇人还可怕。”
    我不满地说:“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攻击女性。”
    二亮摇摇头说:“我们要扩大侦查范围,对姚蕾身边的女人逐一排查,尤其是可能和她形成竞争关系的同学朋友,包括她的姐姐姚蓓,一个也不能遗漏。”
    二亮说出姚蓓的名字,让我有些吃惊,我回道:“你这样无限制地扩大嫌疑人范围,警队力量再增加一倍人手也不足。姚蓓和姚蕾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她们并没有矛盾和隔阂。她们年纪还小,不涉及财产和利益争夺,哪怕生活中有些磕磕碰碰,难道姚蓓会因此处心积虑地害死姚蕾?这个怀疑没有多少根据。”
    二亮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你是女人,也这样说?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姚蓓时,就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她在见到姚蕾的尸体时,悲痛的反应没有问题,可是值得怀疑的是她并没有追问姚蕾的死亡原因。要知道那时候连我们都没有确定姚蕾的死因,姚蓓作为被害人家属,合理的反应是试图弄清姚蕾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是谁。我办过数不清的命案,被害人家属没有不纠缠这两个问题的,可是姚蓓却压根儿没提,倒像是她早知道姚蕾是被人杀害的。不过我潜意识里也认为姚蓓没有杀害姚蕾的动机,所以这个怀疑在我心头一闪即逝。可是,现在回想起许盈盈的反应,又把我对姚蓓的怀疑勾起来,女人之间的情谊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值得信赖,表面上亲密,也许骨子里巴不得对方去死。”
    我替姚蓓辩解道:“她也许早已猜到姚蕾是被害死的,才没有追问她的死因,毕竟姚蕾死在荒郊野外,又是那种惨状,我们当时都已认定是他杀,只不过暂时没有证据而已。”我这样说并不是对姚蓓有多少好感,只是实在不愿意相信人性会阴暗到这种地步。
    可谁知道,对姚蓓的调查竟让我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