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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花三哥你不用掉书袋好吧,我懂。不就是贵二哥若不能大胜大夏,您就被会撕成碎片吗?当然,我也是陪绑的。”野利花花了然道,“虽说我也相信穆大将军必胜,但您这份信任……咳,还说与穆大将军不合,明明兄弟情深好吗?”
    野利花花说远就一跳老远,以为他花三哥会怒。哪成想穆耀却怔了怔,而后苦笑着微微摇头,一个字也没说。
    正在此时,他们手下一个小兵跑得气喘吁吁来报告,“花三哥,快!快回侯府一趟。出了事,嗯,出了点小事。呃,也不能算小,最多不大不小。你爹,定远侯和守门官兵打起来了。结果,身子有些不太好的样子。快,你快去。”
    穆耀先是愣住,而后面色微变。也不等野利花花废话,拉过一匹马,疾驰而去。
    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野利花花感叹摇头,“还装无情干嘛呀,明明重情的很。我最喜欢这样的汉子,面上云谈风轻,实际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他胡乱表达着。
    不久后,远在古河吐延水之畔,赵平安带着军医队,一边治疗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一边随大部队向清涧城而去。目前因为只是小股作战,大江军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开始有计划的疏散民众,阻挡大夏军。虽且战且退,到底没有溃败,并把战线和战期拉得越来越长。
    为此,伤员并不是太多,军医队完全可以从容应付。赵平安只把这一切当成演习,因为她知道最艰苦激烈的战斗在后面。对穆远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就在这样的时候,她得到了东京城的消息。是通过君易掌握的那条秘密路线传来,所以她了解的情况比正式通过军路传过来的还要快些。
    “东京城怎么样了?”阿窝追随着赵平安,又因她的丈夫要与穆远并肩做战,所以已经算是内部的知情人。
    况且都这个时候了,不管朝内还是朝外,内忧还得外患,都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照我的推断,刘指挥和杨计相果断出手,已经完全控制了东京城。”赵平安轻吁了一口气,“这说明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只要他和杨计相稳得住,接下来我们就会收到大批军用物资。他们会倾举国之力,来支持这场战争。”
    这样,会为穆远胜利的天平加上沉重的砝码。
    这一战,也将是左右大江国运至少五十年的大战。
    胜利的意义不用多说,但凡清醒的人都会明白的。
    阿窝本来看到赵平安看信件,心就一直提着,听闻这个结果,开心的对着窗外天空合十作揖,“真是天神保佑!是上天眷顾我大江。其实咱们大江并非没有实力,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是朝中各党派倾轧太厉害。我时常听麦谷苦恼的诉说,若要全国上下一心,何愁大夏肆虐?这一回,就让我们憋屈了多少年的西北百姓,也扬眉吐气一回吧。”
    赵平安笑笑,拍拍阿窝的手,却没有说话。
    于她而言,不过一句话就说清楚的事。但于京城中的刘指挥和杨计相,以及君易,还有从没见过面的万管事,重要的是小九,小十四,和傻四哥儿而言,都是险之又险,命悬一线的。幸好刘指挥等人下手够果断也够快,否则以穆定之之能,哪能如此平顺?
    她这一步棋确实太险了,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必须冒险而行。
    现在大江国反对派的那些重臣全被控制住了,剩下的就没有多少能蹦跶的。而京城内外的兵全是刘指挥掌握,外地的官军都做为西北大战的备军,眼睛都没空没盯着东京城。如此一来,当城内的逆臣们也送不出消息,就根本构不成根本威胁。怪不得大明朝的朱棣打朱允玟的时候要直接攻北京城,因为只要掐住了心脏,相当于断了全身的供血,真是一劳永逸的事呢。而等刘指挥把这些兵员以枢密院的名义全部调配分割,就会更加安全。
    所谓的效忠,也要被效忠的人撑得住场面才行。若穆苏等人自身难保,哪个白痴才会为他们犯死罪。
    谁家没有妻子儿女,父母双亲?
    第501章 开战
    何况穆苏之流也没占了正理和正义,只要他们手中控制的线一断,就再难连起来了。
    据说,皇宫中倒是极好控制。
    田氏是个外强中干的,一吓唬就老实,到底她的老命比什么都要紧。至于那个阎氏,根本就是一陀屎,踢开她都怕把鞋子污染了,懒得理会。
    最漂亮的一手是控制住了那些有私心、二心的人,立即就让九哥儿继续当朝主事,还搞出宣德门与民共祈福的活动。呵呵,这简直就是连环套。只要民心稳了,个别人再叫嚣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控制了士子们,不过就是形成了士大夫集团。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武力控制之下,他们就闹不出幺蛾子。
    何况,他们还是没理的一方。
    这次的行动,刘指挥,杨计相,穆耀都是首功。
    三人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一个有智,宛如三足鼎立,不出大事就稳得住东京城。这意味着,穆远再无内忧后患,可以倾尽一切心力,与大夏,与金耀决一死战了。
    “穆定之……”她想了想,对阿窝说。
    因为这件事倒真的出乎了她的预料,偏偏穆老头毕竟是穆二和穆三的亲爹。
    “他怎么了?他跑了吗?”阿窝吓了一跳。
    总是听麦谷讲解军中和朝中的事,最近又与大长公主过往甚密,听了太多的内容,知道这一位其实是最难办的。
    “他要是能跑就好了。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跑了。”赵平安深吸了一口气,“刘指挥兵谏两位垂帘听政的太后,一位是太皇太后,另一位,呃,勉强算是事实上的吧,名份什么的是不用想了。”
    前世,阎氏还真成了太后。
    那简直是大江国的污点,她就算现在想想都觉得各应得慌。
    这样的一国之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还影响了大江国的风水。
    “兵谏,就是为了清君侧。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就是清理两位后宫太后的身边小人,佞臣。”赵平安继续说,“清的是谁?谁要谋害皇上,平王和忠王,谁要害得大江国战败,清的就是谁。苏党之首倒是还好,毕竟他装清高习惯了。穆定之可是强势了一辈子的,而且就是武将出身,素来行事,强横霸道。只有他拿刀架人家脖子的时候,没有别人拿刀威胁他。可结果却被刘指挥扣住不能动,太过激动之下,他又上了年纪,火气还总是很大,于是……”
    赵平安看着阿窝美丽又好奇的脸,“他中风了。”
    “死了没有?!”阿窝吃惊了片刻,立即就问。
    之后又不好意思,因为她的盼望和幸灾乐祸之意太明显了。可穆定之毕竟是大长公主未来的公爹,是穆大将军的亲生父亲啊。
    她这样,不好吧?
    可没想到赵平安的神情中虽有些怅然,却也是完全没有伤心失望之意。
    “这是老天爷助我,运气实在太好,我都不敢相信会这个了局。”赵平安轻声道。
    她之前可发愁了,不知要怎么处理穆定之。
    现在可好,老天爷和疾病出手了,不用她再想办法处理。而且,这一出手就一个准。
    所以身体健康多重要啊,不然任你是如何英雄或者枭雄人物,都得乖乖趴下。
    “要告诉穆大将军吗?”阿窝小心地问。
    赵平安果断摇头,“不,他在战场上不能分心。若他将来怪罪,自然有我来处理。再说了,花三在他爹身边尽孝呢,穆远就必须该当先为国尽忠。我还会会传回懿旨,让东京城最好的大夫给穆侯爷看诊。就算中风不能全好,至少让他舒服些,争取将来生活能够自理。”
    至于他会不会气死,或者因为失败而抑郁,再因为抑郁而啥啥啥,就不是她管得了的了。
    因为他有两个好儿子,她对他已经仁至义尽。其实换个角度想,老天爷对他也真好,他这辈子伤害和辜负的人太多了。能让他病瘫在床,不再继续作恶,还能在床上寿终正寝,简直不要太完美。胜过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落个身首异处还遗臭万年的结果。
    “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赵平安深吸几口气,捏捏阿窝可爱的脸,“那就是辅助我们的男人打赢这场仗,所以全力以赴吧。但凡全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结果一定是好的。”
    阿窝重重点头,感觉从来没这样有信心过。
    从前父亲和兄弟上战场,后来相公上战场,她表面镇定,心中却是怕极了。生怕再听到什么生死离别的消息,可是做为军属,她不能让他们不去。可如今,她居然有点期待,期待她家孩儿他爹,还有她自已的爹尽快凯旋。
    于是,时间就这样在紧张又有条不紊中渡过。
    从东京城调度,再从各地运来的军用物资源源不断,连附近地界的厢军援兵都足加了两成。直到赵平安等一行人到达古河土延水之畔最重要的城池清涧城时,决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战斗一打响,哪怕是清涧城内,算是战后方也异常忙碌了起来。好在赵平安和穆远早有准备,联合城中守卫官,把整个清涧城治理的忙而不乱,各尽其职。就像一部机器,慢慢启动,而后由慢加快,最后高速运转起来。
    除了两名监视金十八的暗卫,没有人理会这个大夏王子。但,毕竟这是关键时候,平时不在意,这时候也会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举动,或者搞破坏。
    但赵平安下令,并不限制他们的自由。于是金十八还好,老鲁头却上窜加跳加鬼鬼祟祟的,不断打听了前方的军报来,并说与金十八听。
    “咱们大夏军势如破竹,一路直奔清涧而来。之前虽受到了一些阻挡,这时候大江军却有了颓势。据我看,顶多十天,或者半个月,清涧城必破。这是个小城,虽然防守严密,城墙也高,却禁不得连番攻打。这条古河又到此断流,补给坚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城内物资缺乏,城民必乱!”
    第502章 恐惧未必是坏事
    “哪有你说得那样好。”金十八却叹了口气,摇头道。
    “王子何必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已的威风?”老鲁头略略不满道,“就算之前穆远胜过一回,也是因为五王子念心过重,导致的结果。现今是君上御架亲征,三军用命,一路上几乎未遇抵抗。好吧,也有抵抗,确实拖慢了我们的行程,却也是打几下扭头就跑,无碍大局。”
    “大局?”金十八喃喃自语,只但愿自已别这么清醒。
    老鲁头却露出鄙夷的神色,“大江国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不管男人女人,全被温柔乡泡酥了骨头。一群没用的爷们儿能顶个屁用,不禁揍的。”
    “你却不想想,这可能是穆远之计吗?”金十八十分忧郁,“他的手段,你我见过,岂是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的?”
    “有好的兵将顶个屁用。”老鲁头兴奋之下都爆粗口了,“他们朝廷里全是一帮他妈的软蛋,听说这节骨眼儿上,居然连下了十二道金牌让穆远退兵?不就是怕了?这就像两个人拼刀子,你这边尽全力,他那边连刀也给人抽走了,还有什么能为?”
    “你就没想过,这十二道金牌的事也会透到咱们大夏军主营里去。之前本来就春风得意马蹄疾,得知这个信儿,他们难道不会更疯狂更热切的想打过来吗?”
    “趁人之虚,在战场上并没有错,反是好计。”老鲁头不服。
    “只怕穆远把劣势转为优势,故意用自已的狼狈来引得我父君冒进呢。”金十八越想越后怕,“你也不想想,咱们大夏征战四方,虽是势不可挡,来去如风。但,从来没这样凶猛过,几乎不管后退,不计后果。”
    “那是因为我们要报仇!不能容忍被窝囊废的大江国的欺侮。战败于他们,就是对我们大夏国的耻辱,必须一雪前耻!”老鲁头嚷嚷道。
    他作为俘虏被困在大江,成为奴隶般的存在,被大江百姓各种看不起和唾弃,早就失了理智之心,不再老谋深算了。
    “也不知多少人像你这样想。”金十八的声音也放大了,“若是穆远故意,好吧,他不能是故意,毕竟永乐被屠城,死了几万的大江百姓,就算他狠得下心,公主小姐姐也不能允许他如此。是我父君,是咱们大夏扎扎实实的赢了这一场。可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对一场关乎百年国运的大战来说,前面的交锋输赢算得了什么?更能激起大江人的愤怒和恐怕。”
    “就是要他们怕。”
    “你以为恐惧全是坏事吗?”金十八冷笑,“恐惧也会让他们明白,退就是死。那,为什么不拼命一搏?反正没有活路,那就死战!”
    老鲁头怔了怔,勉强道,“大江人没这样的血性。”
    “大江朝廷没有这样的血性,但边军却未必,边民也未必,因为他们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生死。而像穆远那样的战将未必,公主小姐姐就更未必!”
    “君上那样英明,岂会考虑不到这些?王子放心,我觉得君上自有主张。”老鲁头说。
    金十八却都有点痛心疾首了,“咱们大江军狼性凛然,前面又是那样的顺利,再抱着报仇之心,轻敌之意,太渴望向前,渴望胜利和掠夺,太渴望鲜血,当他们一旦进入这样的情绪,就算我父君看出事情不对,他还有力量阻止吗?你打过猎,看没看到过狼王能阻止杀红了眼的狼群!说不定我父君已经看出事情不对头,但他已经失了对军队的彻底掌控,只能咬着牙继续撑下去,直到胜利的时候。你也知道的,我父君登位不久,大夏军虽然由我的哥哥们分别掌握,却并无绝对。”
    老鲁头张了张嘴,却想不到反驳的话,最后只得勉强说,“我始终觉得王子高估了大江人,高估了什么常胜将军,更高估了他们的大长公主。切,不过一个女人,除了还有那点医术,能做什么?”
    “那点医术?”金十八难以置信的望着老鲁头,“鲁叔,是什么迷了你的双眼,是因为被俘的屈辱感吗?你也打过仗的,该知道‘那点医术’到底是多大的助力。简直算得上天助了好吗?是她让大江兵员的损失降到最低,在势均力敌的时候,人数是决定胜负的呀。”
    “总之我们也逃不走,那不如就看看吧。”老鲁头只得道。
    金十八皱紧了眉头,很想说:事实会教育你的,会让你看清的。
    可心底,又多希望自已错了啊。
    但,他真的没料错。
    大夏军一路高歌猛进,却在清涧城外一百二十里外,一处无名小山处被牢牢阻挡住了。
    可是大夏军早就红了眼,哪肯退却,也不肯回头。
    事实上,他们已经不能回头。因为这时候才发现,穆远之前执行了坚壁清野的路线,他们但凡回头而去,就会失了全部补给。就算不战死,也得饿死。而且就像抢劫的匪徒,没有得到财物,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有热血,是好事。但热血,也会向脑袋上冲。
    于是他们继续猛攻。
    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前面一打就败逃的大江军却忽然顽强起来,不管战局多惨烈,也是寸士不退。结果战争忽然从一边倒的状态,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清涧若破,后面一马平川,大江国就危险了,所以他们当然要拼命守住。”老鲁头得了战报又来和金十八说,“但虽说一时阻碍,可我大夏兵马强壮,破城是早晚的事。”
    “离城还有一百二十里呢?况且全是难行的山路,就算急行军也得两到三天。”金十八道,“清涧城于群山环抱之中,古水之畔,本就易守难攻。再者……”
    说到这儿,忽然一阵悲从中来,掉下泪水。
    “王子!十八王子!您哭什么呀。”老鲁头连忙递巾子,安慰,“难道是即将到来的胜利喜悦,还是担心大江若败,会拿您祭旗?放心,君上这么爱您,大江人必定会要拿您换太平的。到时候,就真要跟他们谈谈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