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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婉姝出嫁后,一直没怎么消停,反正隔三差五总能听到些关于她大闹定远侯府的消息,这其中的家事太过复杂,外人也说不清明,反正宗琮听到后很不悦就是了。
    哪怕是和宋明,似乎也有很多矛盾,宋明本是武将,大小也是个游击将军,因为婉姝不让他去边关,宋明这两年就一直待在京里,盘儿对婉姝也没有太多关注,只知道夫妻总是闹别扭。
    这不,之前婉婤出嫁时,婉姝回宫了一趟。
    盘儿听下面人说,婉姝对宋明颇多抱怨,说宋明还有想跟傅磬去皮岛的意思。婉姝这趟回宫,除了是给婉婤送嫁,就是想跟婉婤说让傅磬别带宋明同去。
    你说这叫什么事?
    反正盘儿听说了只有一个想法——婉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具体内里她也不知道,反正宋明是没能成行,中间可能夫妻二人又闹过,这次宋明是打定主意要走了,婉姝闹腾也没用,她就跑到西苑来了。
    一是找睿王撑腰,二是找太后做主。
    暂时还没找到盘儿面前,她索性就当做不知,不过实际上还是知道的。
    “二公主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不过太后和陛下也不会让我管就是了。”
    又散了会儿,盘儿就带着白术回去了。
    回去后,宗钺和睿王已经走了,宗琮正在看折子。天气热,屋里放了冰山,有个太监站在墙角处打扇子。
    “神神秘秘的,你跟宗钺和宗铎说了什么,还要背着我?”
    宗琮抬目,见她穿一身水红色的夏衫,衬得皮肤欺霜赛雪,墨发朱唇,手里拿着把团扇摇着,十分美丽,哪里像几个孩子的娘。
    他笑了笑:“是政务上的事。”
    说着,他揉了揉眉心:“朕打算把宗钺和宗铎派出去,算是替朕微服私巡吧。”
    “何处?”说实话,盘儿是有些诧异的。
    他对她招了招手,待她来到身边,将她拉坐在膝上,又把她手里的团扇拿开,拿着她纤纤玉手放在自己太阳穴上,让盘儿轻轻地替他揉着,才道:“扬州和福建。”
    盘儿心里明白了。
    扬州有两淮盐政,有盐商、盐税,福建有靖远侯府,有海商、海税。所谓开源节流,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安南的银矿虽大大缓解了大周国库的压力,到底不能一直依仗那边。
    金人还在辽东,皮岛正在建设,大周地域辽阔,今天这儿涝了明天哪儿旱了,黄河年年决堤,需要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总不能都找百姓找耕种的农人去征收,那就只有想想别的办法了。
    盐茶两项是朝廷科以重税的大头,每个盐商茶商都在抱怨税重,可朝廷这些年能收上来的盐税却越来越少了。
    为何?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些原因都需要人去查探,去解决,这也是宗琮打算派两个儿子出京的原因之一,一来老子只信任儿子,二来也是历练之故。
    这些盘儿都知道,她甚至还知道两淮盐政的症结点在哪儿,但她却不能明说。顶多只能点拨一二宗钺,等待水到渠成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谁去扬州,谁去福建?”
    宗琮沉吟了下:“宗钺去扬州,宗铎去福建。”
    盘儿倒也明白他为何这么安排,一来盐税之重要性不用说,这件事压在他心底多年,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解决了,会安排宗钺去,自然是更看重这个。
    至于福建及沿海一带的问题,这个地方积病太久,各方势力复杂,不光是靖远侯府,还有地方大族,有各路的商人,有官,盘根错节。哪怕是前世,宗钺和儿媳妇凤笙一同,也是花了近十年才不过将将见了点清明。
    显然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了,他把宗铎安排过去,未尝没有把宗铎支出京的想法。
    再是慈父之心,到底也是帝王,既然已经定了下继承人,宗琮未尝没有自己的考虑和酌量。
    “既然你已经想好,那就行。”她一边柔声道,一边揉着他的额头。
    他抓住她一只手,含笑睇着她:“这次没有不舍得儿子要远离你了?”
    “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不是国事为重嘛。”
    “皇后贤德。”
    这口气一听就是调侃的,盘儿捏起粉拳捶了他两下。
    第193章
    两人闹了一通。
    宗琮又道:“朕打算把宋明也派出去, 让他随睿王一同赴福建。”
    闻言,盘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见他长眉微蹙, 想来他也清楚婉姝最近的闹得这一出一出,在定远侯府和公主府里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跑来找太后做主。
    太后上了年纪, 本就有头风之症, 平时哪怕是宗琮, 也是尽量不让太后劳心就不打扰她老人家,现在倒被婉姝搅了安宁, 来趟西苑避暑都不安生。
    “也是定远侯府太不清净,不然婉姝也不会变得这么不懂事。”盘儿劝道。不过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尴尬,自然也没什么说服力。
    “她就是顺风顺水惯了,也是陈氏没教好。嫁于宋明, 她自觉下嫁, 心中不甘,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定远侯府就算再多的不清净,谁又敢去惹她堂堂一个公主。宋明在边关经历一番磨砺, 未来未尝不能独当一面,她却把人拘在京中, 生生想把一个有志男儿给圈成笼子里的鸟。”
    “宋明想离京也好,就让他陪着睿王去福建, 这下她总没什么话可说了。”
    就听宗琮这语气,显然对婉姝这个女儿的不满积压太久, 可到底是女儿,就算不满他也没顶着硬来,而是折中打算把宋明送去福建。
    盘儿只希望婉姝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也免得彻底触怒宗琮,真把宋明派到边关,她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头,宗钺和宗铎走出涵元殿。
    两人都是若有所思,显然都在想父皇之前说的事情。
    一直到走出瀛台,两人即将分道,宗钺突然道:“大哥,我那有些关于福建的卷宗,若不你跟我去趟静谷,你拿回去看看。”
    宗钺因为是太子,对朝中的一些事,乃至宗琮的一些心思都没瞒他,所以对于两淮盐政乃至沿海一带的问题,他早就深谙在心,平时也没少让人收集些情报卷宗之类的参详。
    可宗铎却是初次接触,他既没有准备,等到福建后说不定就是两眼一抹黑。
    宗钺此时将自己收集的东西拿出来,显然有示好之意,宗铎自然不会拒绝了,遂笑着点了点头,便随宗钺去了静谷。
    兄弟二人在书房待了许久,连晚膳都是在书房里随便用了用就罢。
    今日父皇与他们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谈,至少在宗铎来看,是深受鼓舞的。
    父皇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哪怕他不是太子,也依旧是他的儿子,依旧能帮父皇排忧解难,为朝廷效力。
    因为报着这么一份心思,再加上来后和宗钺的一番交谈,让他感触颇深,除了有感自己真的不如宗钺,也对未来去了福建后渐渐有了些模糊的想法。
    一直到了深夜,德全前来提醒过,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宗钺失笑了下,认真地看着宗铎道:“大哥,父皇心病不外乎三处,边关是一处,两淮又是一处,还有便是沿海一代了。可沿海一带形势复杂,地方士族和豪贾众多,各地官员与他们盘根错节,你去了后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当稳扎稳打。”
    “你放心,我明白。”
    “如今三弟去了皮岛,显然有自己的抱负,剩下这两处就看我们的。只要我兄弟齐心协力,定能为朝廷扫除毒瘤,为大周赢来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宗铎慎重地点点头。
    宗钺站起来送他。
    忽然宗铎却转过身,对他作揖道:“谢谢你,二弟。”
    宗钺忙扶住他:“谢什么,大哥千万别这么说。”
    “大哥明白,你其实是在帮我……”
    宗钺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到底是兄弟。”
    “是啊,兄弟。”
    宗铎喃喃,忽而失笑,抬起头来看着宗钺,白皙如玉的脸上,一双眼睛灼灼发亮,“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出了静谷的大门,伴随着明月清风,宗铎一路往回走去。
    有生以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看明白自己的前路。
    世上并不只有太子那一条路,他的世界也不该被成为太子而占据,就算再换一条路,换一个身份,他相信自己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因为各种想法,乃至心中的那股冲劲儿,宗铎的心情出奇得好。
    可回去后听身边的太监说,二公主又来找他了,还在这里等了许久,发了顿脾气才走,宗铎不免叹了口气,俊秀的长眉也皱起了。
    没有出乎宗铎的意料,第二天婉姝又来了。
    来了后就是一通抱怨,又问宗铎昨天去静谷做什么,难道还跟太子打成了一片?
    继婉姝出嫁后,宗铎就出宫建了府,公主府和瑞王府都在京城,而睿王府又没有王妃,免不了婉姝这个做姐姐的,会时不时去趟睿王府,充当一下主人对王府的一切指手画脚。
    反正进忠他们对二公主是越来越不满了,太子已立,大局已定,殿下如今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有了差事做,渐渐心情好了,身子也好了不少,但每次公主来都会破坏殿下的好心情。
    宗铎也看在眼里,却不忍斥责进忠他们。
    论起进忠他们的忠心,自然毋庸置疑,可二姐也是在关心他,只是关心的方向不对罢了。
    他现在已经不像幼年时那样了,对每个人的一句话都听进耳里听进心里,而是学会了去屏蔽那些他不以为然的。
    所以婉姝的质问,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婉姝似乎也没把这件事当成回事,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不让宋明去边关上头。
    昨日父皇已经露了口风,会把宋明派遣给他,随他一同出京,宗铎对婉姝最近的所作所为也心知肚明,本就有想和她认真谈谈的想法。
    他也没瞒婉姝,把父皇的意思说了。
    在婉姝吃惊之下要说话之前,他打断了她,道:“二姐,按理说你和姐夫的事我不该插嘴,可你再这么闹腾下去,只会是夫妻分崩离析的下场。你嫌弃姐夫出身不高,可姐夫没靠祖宗萌荫大小也做了个游击将军,你嫌弃定远侯府勾心斗角,姐夫跟你住在公主府,连定远侯府都不怎么回了,你说打仗没前途又危险,拘着姐夫在京中这么久,他也一直没说什么。
    “姐夫一直让着你,纵着你,你就没想想有一天他不纵着你时,你又该如何?”
    只瞧婉姝气色红润,身段明显比还在没出嫁前圆润了许多,就知道她现在过得并不差。
    可这个差与不差,不过是在人心。
    人心不足,自然做什么看什么都觉得不顺,可如果连眼前的日子都过不好,再多想那么多又有何用。
    “父皇的意思恐怕没人能动摇,正好你和姐夫分开些日子,你也好好在京中想想以后,好好想想如果有天姐夫真厌了你,你可能承受?”
    显然宗铎的话对婉姝冲击很大,陷入沉默的她被宗铎送走了。
    等婉姝走后,进忠问道:“殿下,咱们真要去福建了?”
    “也不光是福建,浙江、广州,我们都能去看一看、走一走。”
    *
    另一边,在宗钺临行之前,盘儿抽了个空把儿子叫过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