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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

      百里婧又觉得愧疚,她毕竟没有把真心全部交付与他,好像就不该接受他完整的心意才是。
    窗口有风吹进来,她光裸的肩膀有些冷,百里婧忽然伸出双臂环住了墨问的脖颈,努力地抬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她的舌勾着他好一阵亲热,亲得墨问又快把持不住了,她却适时地松开他,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眸,咬唇认真道:“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应该会爱上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你知道我曾经非常爱那个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想着他还占着你,我已经试着不去想他了,也已经想得很少了,总有一天我会不再想他,只想着你。我们的婚姻始于我的任性,却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结束,你愿意等我么?”
    她这么开诚布公地对他坦白,墨问心下感动不已,她能把旧情人的事情都摊开对他说,他还有什么不能等的?他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整颗心都开满了花,恨不得亲手掏出来让她瞧瞧,他黑眸深深地看着她,满含笑意,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他的小妻子是世上最可爱的女人,她说总有一天她会不再想着任何人,只想着他,他快活得要命,因为他眼看着就要得到他梦寐以求的那颗心了,他的爱情已经在来的路上,马不停蹄,无人可挡,他已经抱住了她,牢牢地抱住了她。
    “好,小疯子,我等你,多久都等你,等你爱我……”他在她手心写,每一笔都像做梦。
    ☆、第214章
    百里婧被他闹得不好意思,从枕下拿出那枚墨玉的扳指来,套在大拇指上,道:“这扳指我戴不上,你瞧,一戴就掉……我也不爱戴戒指,首饰盒里上百个呢,都丢在那儿当摆设了。这扳指你把玩了这么久,成色很好,应该挺珍贵的,留着自己戴吧。”
    她说着,把扳指套在了墨问的拇指上,不大不小,刚好套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与这墨玉的扳指相映毫无违和感,相当好看。
    墨问看着这扳指,搂她进怀里,禁不住无声叹息,这小疯子真横,他连整个西秦都送给她了,她居然还不要,拿他这扳指跟她首饰盒里的戒指相比,他可爱的小心肝儿啊,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他很想笑,却忍着,只得写道:“你戴不上,以后等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给他。”
    他之所以不再坚持,是因为这扳指留在她身上也并非好事,当初送给她是因为他害怕她去了大西北出事……
    忽然就说到了儿子,而且他还很笃定就是儿子似的,百里婧眼看着又要陷入墨问的圈套里了,丫头绿儿在屏风外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宫里已经派人来请了。”
    百里婧忙起身,墨问也跟着她起来,待丫头伺候他们梳洗更衣完毕,又草草用了些早膳,两人乘马车往宫里去。整齐的队伍已经在南华门前集合,百里婧和墨问下了马车,给景元帝请安,景元帝身后浩浩荡荡一众的王公大臣,全都穿上了狩猎时的行头,看起来威风凛凛。
    百里婧也是一身同样的骑装打扮,墨问却不是,因他身子虚弱,不能骑马,又不会射箭,昨日他已领了旨留在京中处理朝政,不与百里婧等人一同去城郊围场。
    整齐的队伍开拔,由景元帝和百里婧打头,墨问站在一旁看着所有人从他身边打马而过,心里不由地五味杂陈。
    百里婧端坐马背之上,英姿飒爽,走出那么远,她扭过头去看着墨问的方向,远远地看到墨问在对她笑,于是她也笑,正好转弯,后面的队伍跟上来,她看到韩晔注视着她的目光——
    百里婧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匆匆地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前路。
    “婧儿,让父皇瞧瞧你马上的功夫如何!能否跟得上朕!”景元帝根本不管她和几个男人之间的纠葛,他只做好父亲该做的那一部分,爽朗地笑问道。
    马背上的父皇百里婧很少见到,他几乎一直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和他所有的子女相隔甚远,隔着君臣之别,隔着江山社稷,但是此刻的父皇却离她如此之近,不惜大肆铺张地用一场狩猎来为她庆生,今日所有的人都落在她的后方,只有她与她的父皇并驾齐驱。
    不同于男女的情爱,不同于发小间的疯傻,父女之间因为血脉这个奇妙的东西而紧紧相连,百里婧在得到盛宠的这一刻忽然满腔感动——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她拥有整个天下最了不起的父亲和母亲,她身上流着百里皇族和司徒家高贵的血统,她理所当然骄傲自豪,她此生都将生活在她热爱的这片土地上,她的边关将士,她的黎民百姓……全部都是她的荣耀。
    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卑怯懦,而她身为帝国的嫡公主,绝不可以有!
    “驾!”她一甩马鞭,紧紧跟在景元帝的后面,双眸自信沉着。
    身后的王公大臣及他们适龄的男儿纷纷看着景元帝父女的背影叹息,最难以捉摸的帝王,最宠爱骄纵的公主,他们摸不透景元帝的心思,也再没机会将这位最受荣宠的公主迎入府中,谁能想到她的姻缘竟是那个病弱不堪的墨家长子?
    城南的围场路途并不近,快马加鞭一直到日中时分才赶到,内务府的人与京卫军一起忙着搭帐篷,生火做饭,将马匹牵去喂草,准备狩猎时的弓箭,检查围场中的守卫等等,每个人都异常忙碌。
    除了韩晔之外,司徒赫、谢玄等人都来了,黎戍、黎狸兄妹也跟了来,接着从一辆马车里下来一位便装的美人,额前的银锁珍珠分外明亮,竟是百里落。
    百里落看到韩晔,不自觉撇开了目光,自从那夜陷害了百里婧之后,她一直不曾回晋阳王府,借着黎贵妃身子不适的由头呆在宫里,如今百里婧不干净已成定局,任韩晔再如何发怒也于事无补,他总不会在这围场上杀了她吧?所以,她有恃无恐地去到景元帝的帐篷内伺候着,端茶倒水十分殷勤,既然不可能如百里婧一般得到父皇的宠爱,那么就让她活得像她自己一样,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
    百里婧发现司徒赫和黎戍等人看到她时似乎都有些不大自然,尤其是赫,他越发地沉默寡言起来,站在她的面前,却每每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他只是开口笑问道:“婧小白,身体还好么?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司徒赫这一问很突然,而他的笑容也像是挤出来的,百里婧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不由地拧起眉道:“赫,我挺好的,你在担心什么?”她想起和墨问在一起的这两天,面上一红,也不大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夫妻之间的事到底与任何感情都不同,哪怕是赫,也不好说。
    司徒赫从她的羞涩面庞中看出了什么,一时无法面对她,他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盔,声音低沉黯哑:“傻姑娘,要是头盔太沉就摘下来,等狩猎的时候再戴上。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别乱跑。注意安全,这林子里说不定有猛兽。”
    说着,司徒赫就大步走远了,但是百里婧注意到他并没有去帮什么忙,而是往丛林深处去了。
    黎戍今日也奇怪,只顾着和谢玄寒暄,没像平时那样跑过来跟她唠叨几句,他脸上那笑容都快僵了,很像假笑。百里婧回盛京的时候听说杨若兰嫁给了谢玄,两人婚后很是和睦恩爱,黎戍几时与谢玄如此亲密了?从前在蹴鞠社时关系也只是淡淡的。百里婧闹不清。
    这几日周围的嘈杂忽然变成此刻的安静,百里婧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和被风吹动的枯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在御花园内,有个小太监送给她一封信,上面是……三师兄的笔迹。
    百里婧忽然全身怔住,一动也不动,是了,那日父皇寿宴她根本不曾贪杯,在看过那封信后她就冲了出去,如三师兄所言一个人去城东关帝庙赴约,三师兄说会告诉她鹿台山的秘密,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抚着额角用力地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记得那夜耳边刮过的呼呼风声,记得暗夜里自己的心跳声,她应该是去了关帝庙,可为什么醒来后却与墨问一起睡在“有凤来仪”的床上?
    赫似乎知道,所以他躲闪,黎戍等人也知道,他们都不肯对她说,众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对她一个人保守秘密。
    不行,她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百里婧举步朝赫离去的方向追去,然而,她跑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赫,却看到了韩晔的背影,他立在一条穿林而过的溪水旁,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几乎快要站成林边的树。
    听到她的脚步声,韩晔回过身来,百里婧有一种笃定,她知道韩晔认得出她的脚步声,不管他爱不爱她,他都认得出。所以,他回头,不是因为别人打扰了他的静思,而是知道她来了所以回头。
    百里婧没有躲,而是迎着韩晔的目光朝他走过去。她今天早上才答应了她的夫君要忘记韩晔,爱上他。所以,她不要躲。
    还是和鹿台山上一样,她来找韩晔,他总是知道她来了,正好回头来迎她,没有一次会被她突袭成功,然而,和鹿台山上不一样的是,韩晔此刻眉宇间没有带笑,没有在她莽莽撞撞奔来时一把将她接住,他只是望着她,往日他的星目聚拢了万千的光辉,可此刻这些光辉通通沉到了湖底,幽暗得好似另一个世界的人。
    在大西北,杀戮和血腥消散过后,看着暮霭沉沉的草原、村庄,百里婧曾在墨问的甜言蜜语里想,此生,她也许可以不只是爱着韩晔,她还可以喜欢别人。在经历过生死的大劫、目睹了太多的苍生苦难过后,她难道还会把这些渺小的得不到的爱恋放在心上么?她一早想过等她回来,她会亲口这样告诉韩晔,她可以不爱他了,她可以去爱别人了,她早就把对他的所有爱情抛弃在了辽远的大西北,她从此都不再爱他了……
    可是,这一刻,在清澈的小溪流淌着的丛林边,在韩晔的面前,在他的星目注视之下,百里婧发现,还是不行,她还是说不出口。她爱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么多年,她连他的一个注视都无法忽略。
    百里婧在看到韩晔沉默寡言的这一刻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墨问从前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她却不信,还每每感觉排斥,因为墨问的甜言蜜语总是说得太顺,好像他与生俱来就会那种调情的能力,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妻子,他那种调情的手段总让她感觉不安,觉得异常不真实,心里没有着落。
    她总是以韩晔的标准来要求墨问,因为韩晔的话语那么矜贵,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对她的好从来不是说出来的,她总是能从他的行动里知道他就是舍不得她,就是对她无可奈何。无论他外出游学有多辛苦,头痛的时候多难熬,他从不告诉她,从不喊痛喊累让她担心。
    韩晔对她始终温柔和颜悦色,从未发过脾气,他头最痛的时候也不声张,只是让她给他揉揉,他说她一揉揉就好多了,说她的手指又细又软,武功不行但治他的头痛够了。她那时看着他痛苦压抑的目光想,她的武功是韩晔教的,即便再差,有一个用处也就够了,她要陪在韩晔的身边一辈子,只要他痛了就为他揉揉。如果她去往鹿台山的意义,只是为了治一治韩晔的头痛,那她已经觉得足够。
    因为矜贵,韩晔说一句话,她就记了好些年,哪怕那句“我爱你”不是亲口对她说的,而是对别人说的,她也通通都信了,怎么都忘不掉。韩晔让她糊涂,让她不甘,让她觉得满腔疑窦,她似乎记得有一天晚上,韩晔骑着马带着她走过荒凉的郊外,她看到夜空中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周围安静极了,她靠在他的胸口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她很想和他一辈子这样安静地走下去,但是她害怕,害怕他又突然离开,所以她问他,你爱我么?
    有时候,她听到韩晔回答,我爱你,有时候又变作我不爱你,她一直都相信韩晔的话,可他前后答案如此不一致,她该相信那一句?
    到底这世上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比失去她更重要呢?她想不出,所以她不能原谅韩晔。
    是的,韩晔不心疼她,他知道她划破了嫁衣割断了佛珠一心寻死胡乱下嫁,他还是无动于衷,如果韩晔爱她,他不会舍得什么都不做。
    走到如今的地步,还去想爱与不爱,原谅不原谅,好像太迟了,百里婧忽然自嘲一笑,韩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他一句话也没说,她却自顾自想了这么多,她真是个傻瓜。在韩晔的面前,她总是这么傻。
    韩晔的星目看着她,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终于还是将视线撇开,他成了沉默的无话可说的傀儡。他想说的好多话堆积在心里,快要将他的胸口挤破,他想要看到她,又不愿看到她,他心里太难受。
    韩晔以为别过身去,她就会自己离开,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她走得步伐平稳,内力却大不如前,他一听就听得出。
    她在他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步子,开口道:“大师兄,我有些问题很不解,想问问你。”
    这是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没有赌气,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说了两句就开始哭闹,她叫他大师兄,没有带着嘲讽,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还算尊敬的称呼。
    韩晔转过身,对上她的目光,他不知如何面对这样平静的她。
    “前几天我收到用三师兄的笔迹写的信,让我去城东关帝庙找他,他要告诉我关于鹿台山的秘密。我一直都想知道鹿台山到底出了什么事,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才遭此大劫,如果三师兄真的活着,他是不是也应该找过大师兄你……我想,也许只有大师兄才可以为我解惑。”百里婧一口气说完。
    韩晔在她开口的时候已经料到她要问的是鹿台山的事,然而,有关鹿台山的那一段往事是他最不愿让她知晓的,关帝庙、三师兄、鹿台山、大师兄、秘密……她对着一个罪魁祸首问真相,她的每一个词每一个问,都以她的天真和信任欲将他逼疯。
    她应该不知道,每一次只要对着她时间太长,他的情绪就很难控制,随时可能在她的一个问一句话一个眼神里崩溃,所以,他从来不愿意看她,不愿意主动跟她说话,他把自己变成不会笑不会开口的无趣木头人,否则他定会像迷津谷底时一般在她的哭声里全军覆没。
    提起关帝庙,韩晔已经受不了,看到她美丽稚嫩的容颜焕发出新妇的光彩,他更是心如刀绞,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这些问题以后再说。”
    韩晔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在手中握了一会儿,递给她:“即便你已为人妻,即便还恨着我,可你愿意叫我一声大师兄,我已是心满意足。若你不嫌弃,就收下这最后一次的生辰礼物,我已是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了。”
    百里婧的视线没有落在他手心的那样东西上,而是直直地看着他手腕上的那串辟邪木佛珠……
    ☆、第215章
    韩晔的手伸出去很久,百里婧都没有动,她忽然后退一步,丢下一句冰冷的话来:“你的东西让我觉得很恶心,留着给别人吧,我不稀罕!”
    她说着,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她的回答似乎在预料之中,又似乎在梦境之外,韩晔的手就那么往前伸着,手心里那个锦绣的荷包也不知装了什么,沉甸甸的,重得他快要握不住。
    他目送她的背影决绝地离去,觉得这本该是他们的结局,可看着小溪旁枯黄的芦苇和茅草,连林中的叶子也黄了一片,天气已渐渐泛起了初冬的萧瑟,很像是从前的鹿台山,韩晔忽然笑了,水中他的倒影也跟着他一起笑,分不清是苦涩还是欣慰。
    她当然不会要他的东西,他一早料到她不稀罕,不仅不稀罕,连之前的那些问题都不会再愿意找他讨要答案。他实在恶心得厉害,以这种手段逼退她。
    百里婧越走越快,越走越远,韩晔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她的步子又逐渐缓下来,似乎在用心地听着身后的动静,当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地一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前年,她十五岁生辰,韩晔送了她那串亲手做成的辟邪木佛珠,她觉得那是天底下最珍贵的礼物,感动地抱着韩晔哭了好久,再没有人比韩晔的心更细致,那串佛珠,每一颗都经由他的手,为了清除她所有的劫难。她因为这一样礼物,连回京参加及笄之礼都不愿意了,她在及笄之前一早就找到了称心如意的爱人,她多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啊!那些繁文缛节,一点都不重要。
    去年,他们赶在父皇寿辰前回京,那时,她才知道他是晋阳王世子,是她姑姑玥长公主的儿子,是她从未见过面的表哥。她满心欢喜地拉着韩晔去见父皇母后,告诉他们她要嫁给韩晔。她太开心,没有去注意父皇母后的神色,他们似乎也是笑着的,随后父皇母后在宫中设宴为他们接风,她一高兴喝了好多酒,跟父皇说着山上的趣事,逗得父皇大笑。
    天色晚了,宫女们扶着她回寝宫休息,她隐隐约约瞧见御花园内母后正对韩晔说着什么,韩晔惯常清冷挺拔的腰身依旧挺直,只是头略略地低垂着。她虽然醉了,却很关切地想冲上前去,韩晔低下了头,让她莫名地觉得很难过。第二天,她睡醒就去找韩晔,母后一贯都是强势的,她不记得昨晚那景象是做梦还是真的,她关心的是韩晔有没有在母后跟前受委屈。
    她素来有什么话都不会瞒着韩晔,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看到的和心里想的都告诉了他,韩晔笑,揽她在怀里,他的语气很轻松,他说,“只要小无赖爱着我,什么委屈都不算委屈。”
    “真的么?”她认真地看着韩晔的眼睛,端详着他的面色,越看越觉得他生得太俊美,她的小手在他的脸上划过,舍不得移开视线,叹了口气道:“韩晔,你长得这么好看,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好看得不得了,每个人看他一眼就被迷住了。”
    韩晔失笑,忽然将她压在榻上,低头望进她的眼睛里,道:“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她望着头顶处的俊脸和深邃的星目,很笃定道:“当然不是!因为你是韩晔啊!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韩晔了!”
    韩晔的眼神温柔,笑容越发让她迷恋,她笑嘻嘻地补充道:“天底下也再没有第二个小无赖了!所以,韩晔你要珍惜我哦!他们说,我也长得很好看的,你应该不吃亏!”
    不等韩晔回应,她猛地搂住他的脖子,翻了个身趴在他的怀里,韩晔怕她摔倒,什么都顺着她,单手扶住她的腰,给她做了肉垫子,躺在那儿看着她。她咬着唇,捏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支支吾吾道:“要是……要是母后真的让你受委屈了,不准你娶我,那……那我们先生个孩子吧!”
    她一鼓作气说完,低头就吻住了韩晔的唇,她被他调教了许久,青涩笨拙又热情如火,吻得韩晔连喘气都粗了,搭在她腰侧的大手也异常火热。但他在情动时仍旧努力克制,不曾对她做出任何逾矩的事,他将使坏的她压在身下,因练剑而略粗糙的手掌拂过她娇嫩的脸颊,情动时的星目也越发深邃迷惑人心,他吻着她疑惑不解的眼睛道:“丫丫,别做傻事,虽然你已长大了,但我可以等,没有成亲之前你不要胡闹。”
    “我做错了么?”她委屈,那时候她心里莫名的很慌乱,提醒他道:“马上我就十六岁了……”
    韩晔抱着她,规规矩矩地亲吻、安慰:“没有,丫丫没错,是我舍不得,就算十六岁了,在我面前还是小无赖,不准不听话。”
    她心下感动不已,韩晔珍惜她如同珍惜一件至宝。她想起,她初次来葵水的时候,第一个知道的不是母后,也不是木莲,而是韩晔,她在他怀里真真正正地从小女孩长成女孩,所有新奇的、美好的、未知的一切,都与韩晔有关。所以,一旦知道也许不能嫁给他,她就想尽了各种办法,无所谓名声,无所谓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他们认识四年,相恋三年,她始终贪恋他的怀抱,只属于韩晔的干净气息,她怎么都闻不够,仅仅是抱着他,什么都不做,她也觉得满足。她靠在他怀里,抬手看着手腕上的辟邪木佛珠,皱眉道:“天下间最好的礼物已经送过了,今年生辰送我什么呢?”
    韩晔解下腰间的玉佩给她:“这个喜欢么?”
    她看着这块韩晔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形状和质地都很古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她摇摇头,这虽然是韩晔最贴身的东西,但仅仅是一块玉佩而已,金玉这种俗物哪里比得上辟邪木佛珠的心意呢?
    韩晔叹息,无可奈何。见他为难,她羞涩地凑到他的耳朵道:“韩晔,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当然会陪她去,他们在法华寺的菩提树下挂上了象征婚姻美满的红绸带,挽着韩晔的胳膊道:“这才是今年最好的礼物。”
    韩晔摸着她的头,与她一起看着红绸带,淡淡地笑起来。
    ……
    今年,她以为她的生辰必定更加完满,十五岁的及笄礼物,十六岁的菩提姻缘,十七岁……她已成为韩晔的妻子。然而,她想循着心愿往下走,回头却不见了韩晔。这些心愿,这些梦想,都成了空。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说是反目成仇都不为过了,韩晔却还是对她温声细语,要送她生辰礼物,呵呵,真可笑。看到他腕上的辟邪木佛珠,她本能地握紧左手腕,觉得最可笑的是自己!韩晔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为什么要让她沉寂许久的心突如其来的这么痛?她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周围都是枯草、高树,林中的风穿行而过,草木沙沙作响,百里婧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迈步继续朝前走去,左手心里还残存着墨问的指尖温度,他说,最可恨的是我这身子不能陪你同去狩猎,但是你的手受了伤,做做样子便罢了,别争强好胜非要再夺头筹,你若是有了一丝损伤,岂非是要我的性命?
    墨问非得说得如此严重,好让她不敢放肆,只能寻思着保护自己,他似乎天生知道如何拿捏她的心。
    走出没多远,在一棵需一人合抱的大树下看到了赫,他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手里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视线胶着在前方的枯草上,一动也不动。
    “赫。”百里婧叫了他一声,举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