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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瑞叶怎么也不信,问了石桂知道叶文心身边竟没有丫头侍候,心头一酸落下泪来,撑着了就要起来:“都换季了,姑娘的衣裳得拿出来晒才成的。”
    石桂把她按在床上:“姑娘把你交给我的,你就算是我师姐罢,都交给我了,可不能由着你胡来,身子不好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就是要做衣做鞋子,也得等身子好些才成。”
    乍然相逢,瑞叶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她在漳州见着叶文心,还当她受了多少苦楚,人瘦了,身上的衣裳也简薄,可大难之后能活下来便是好的,又不敢问她在教坊司里呆了多久,叶氏是甚时候把她救出去的,满头雾水,就被绿萼送到了穗州。
    听石桂说了在办女学,瑞叶是知道女学的,原来也没少听叶文心说起过,可女学到底什么样,她不曾见过,也无从想像,这事儿不能帮手,食衣住行倒是成的,说什么也要给叶文心做鞋子。
    “我看见姑娘鞋子上的云头都起丝了。”叶文心穿的还是旧年的,叶氏替她预备的,让瑞叶看见怎么不心酸,石桂无法,拿了布给她:“姑娘时常走动,丝的缎的都不经穿,还得是布的。”
    瑞叶又怕这布不软和,她看叶文心的样子还当叶家如今生计艰难,也不能挑剔料子,一块素色的红布头,穿针引线做得极花哨,不睡时便拿着针,一面扎针一面叹:“原来姑娘的鞋子都是我做的,别个做的只不合脚。”
    石桂拿过来一看,两个鞋面儿都不一样,一只蝴蝶儿停在花蕊间,一只蝴蝶扑着翅膀,蝴蝶翅膀还有两样颜色,许多年前,叶文心就有这么一双鞋子,如今方知也是瑞叶做的。
    瑞叶把这两块精工细绣的布料做了云头,花色还不绣在鞋尖上,防着穿裙子走着磨了边儿,鞋尖儿做的窄窄的,两只鞋子做出来,石桂一看便笑了,想到叶文心拎了裙角儿说脚都大了,点一点
    鞋绑道:“这儿该宽些才是。”
    瑞叶身子渐好,秋娘还悄摸问了石桂:“总不能叫她这么一天天的呆着,也该给她寻些事做,成日里闲着,胡想起来怎办。”
    秋娘是过来人,绿萼也是一样扳回来的,知道瑞叶是当过妾的,才来的时候也会怔怔出神,想着那个县令,心里到底是动过情宜的,救她于水火,又待她那么好过,石桂也是瞧见端倪,这才拿了叶文心的衣裳鞋子给她,跟着又让她干起活来。
    “娘放心罢,我省得。”石桂待她身子好了,领着她去了沈府,叶文澜还在,瑞叶还想留下来侍候他,姑娘不在了,就照顾着少爷也是一样,叶文澜却摆了手:“姐姐把你交给她了,你就听她的,她让你做甚就做甚去。”
    瑞叶无所适从,她还没这样闲过,都遇见了旧主,自然还是当丫头,又说要到叶文心身边去,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原来没见过沈府,只道叶家落难再无资产了,不意叶氏会把自己的嫁妆分出一半来给叶家姐弟两个,心下安定,石桂看她一门心思转着叶文心转,这才知道为甚要把人交给她,真的送到府里,等叶文心回来了,瑞叶还个丫头。
    她这是不想瑞叶再把自个儿当主子看待了,石桂便带着瑞叶往饭铺去,跟着阿珍王娘子几个一道忙,瑞叶先还瞪了眼儿,不成想石桂会做生意,略站了站,就伸手撸了袖子,她在叶家是没干过粗活计,可在县令后衙样样都做过,洗菜切菜烧灶,做得慢了就得挨打。
    王娘子自家受过苦,看这么个漂亮的姑娘的是个跛脚,还梳着妇人头,一句也没问,只分派她做事,反是张三娘看一回,可她是石桂带来的,张口还叫她姐姐,更不好问,瑞叶在饭铺里头累了一天,说话做事竟自在起来。
    跟着王娘子学做大锅饭,知道石桂这儿一天要卖出千儿八百去,还要在街面上开铺子,还记得她初见石桂的时候她还是小丫头模样,两年不见,竟这般厉害了。
    夜里石桂便道:“明儿就带姐姐去看看姑娘当教员的女学馆去,那儿可都是咱们的师妹。”这一天买菜也带着她,出去卖也带着她,瑞叶自从跛了脚,就最怕别人看她,笑她是个跛子,她的脚跛的不厉害,只有急走起来才显得有些高低,石桂秋娘根本没在意,连问也没问过,到了码头边的甜水铺子里头卖饭,和看见这一带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出来讨生活。
    一连带她转了三天,穗州城里能去的地方都去了,瑞叶脸上的笑意多起来,缩在县衙后头,哪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个地方,石桂笑起来:“姑娘还想去西人堂呢,正在学西语,往后说不准还能出海。”
    瑞叶打心眼里替叶文心高兴,她知道姑娘是多么要干净的一个人,那些个丫头差点儿都哭瞎了眼睛,连吃茶的水都要用梅花雪水,怎么受得住落到腌臜地方去。
    等她看见女学馆,那些个女学生还当她是新来的学生,告诉她来了这儿再不必担心,又问她会些什么手艺,看她身上的荷包是自己做的,俱都艳羡起来,做的这样精细,都能做大件的座屏了。
    瑞叶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活法,码头上的女挑夫,丝坊里的织绸女工,好还有女学馆里这些半工半读的姑娘们,里头有寡妇,有自梳的,都能自个儿养活自个儿,不必仰人鼻息,不必看人脸色,自也不必挨打挨骂。
    她半天都没说话,临到要走了,才道:“我们姑娘原说颜大家多了不起,一屋子人都没拿她的话当真,如今才知道是真了不起。”当日虽是作奴,也是衣食无忧,侍候着姑娘,跟副小姐也没差什么,真到过了苦日子了,才知道眼下的日子好。
    石桂笑起来,握握她的手:“姑娘把你买了来,就已经替你销了契,你如今就是自由身了,不如想想要干什么,我这儿缺人手,姑娘那儿也缺人手,端看你想干什么。”
    瑞叶想着先在石桂这里忙,等叶文心回来了,再跟着叶文心,还怎么都不肯要工钱:“你日日替我忙着,也是我还报的时候。”
    她不肯要,石桂必得给:“你是做了工的,做一天就算一天的钱,哪能白得你的。”知道她身无长物,来的时候大妇把东西全扣下了,首饰环钗不必说,衣裳鞋子都没有,穿的全是石桂的衣裳,给她钱她必不肯要,按天发工钱却是她该得的。
    瑞叶就暂住在绿萼的屋里,石桂早先订的家具也一样样送了来,到了五月底,营地上工程暂歇的时候,明月领着他那个小布包,往石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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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买表
    石桂就在钟表铺子里头问价,没个看钟点东西搁在身上总是不便,回回只能抬头看太阳,可一天比一天热,抬头也看不出几时几刻来,都已经住在钟表街后巷子里了,这才想起要买一块怀表来。
    制表的工艺还真是从西人那儿传出来的,许多老铺子里头的表匠还是西人,头发都半白了,收了一票小学徒,连那些学徒都已经是儿孙绕膝的年纪,自开国通了海禁以来,钟表街自一间铺子开到一条街。
    百来年的光景,这一条街上无所不包,搁在几案上的小座钟,三层楼还能站人的楼钟,自然也有揣进怀兜里头随身带着走的怀表。
    这东西是贵物,自然做得精细,嵌宝石的也有,烧珐琅的也有,做成兰花牡丹的是给闺阁女儿用的,做成素面雕竹的,那是给男子用的。
    原来叶文心屋里就有一个座钟,样式做得极富丽,是别个送的,她并不很爱,搁在多宝格的角落里,给丫头们瞧钟点用。
    石桂还不知道怀表要多少钱一块,在门前见了,心中意动,晓是一时半会只怕买不起,也经不住要进去问个价,里头有舟有船有车有马,件件精细,原来是西人把制表的手艺传进来,后来便是穗州本地的表匠做好了,送到外头去卖,只说西人的地方乱得很,哪能静下心来做这些个。
    石桂仔细去看钟表,一半儿是金的嵌宝的,一半儿是瓷的画着图样的,上头都没标价,只有面询两个字,一看见这两个字,就知道连问都问不起了,她不甘心连价都不问就走,可学徒耷拉着脑袋半天不动,光看衣裳就知道买不起。
    别个不来招呼,她便自个儿问价,手指头叩一叩柜台搭板,小伙计这才抬了头,这会儿才看见石桂生得大眼弯眉,搓一搓手,明知道她买不起的,还是笑起来:“姑娘要问些甚?”
    “不知道最便宜的怀表要多少银子。”这些表贵就贵在嵌的那些珠宝上,石桂是宁肯不要这些的,就用素银的表面,能挂在脖子里头就成,也不必有什么花样。
    小伙计笑得一声:“这得看大小,能揣在身上带了走的,没这个数,可带不走。”说着伸出手来,张开一个巴掌,比了个五。
    石桂知道这是五十两的意思,比她想的还是贵了许多:“若是不嵌宝不要金的呢?”她是用来看时间的,往后要置铺子,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小伙计面作难色,带这些的哪个是真个为了看时辰,还是用作送礼装饰,不嵌宝不雕花,老师傅也没赚头,素面的不说这一家,哪家铺子都没有。
    石桂叹息一声,谢过他开门往外走,只见明月从街那头过来,手上拎着个布包,眉头却皱着,从他脸上还真是少有的看见烦恼颜色。
    明月身后还跟着一个兵丁,同他在路上就争执起来,彼此说上两句,那人啐了一口,明月看他一眼,两个都不乐,那人扭头便走,两步开外还又回转身来,指着明月的鼻子,气极败坏的模样。
    明月没理会他,抬头看见石桂站在铺子门口,一下子咧开嘴笑起来,把怒气抛到脑后,小跑两步往前来:“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又去看石桂身后的钟表铺子:“你要这个?用得上?”军营里插一根棍儿看钟点,日头到了正当中,一天的早练才算完了,可石桂这么怕热,怎么经得起晒,看她空手出来,知道她没买。
    石桂一把拉了他,不许他进门去问:“我不过白问一声,就是有那闲钱也不能用到这上头,咱们还买屋呢。”最好离得秋娘喜子近些,这地儿的房子可算不得便宜,一块怀表都能置半间院子来了。
    明月笑嘻嘻的,看见石桂就一点火气都发不出了,才还气得七窍生烟,看见她又是推又是拉,还低头看他手里拿布包袱,问他都收拾了什么回来,明月把那布包一晃:“全在里头了。”
    他的全付家当就是两件布衫子,一付绑腿一条裤子,再有就是一小包银子了,这段日子的做工的钱还没领,全掏出来给了石桂:“你替我收着。”摆在他这儿也不知甚时候就没了,明月手上没数,喝酒吃请从来不吝啬,有人问他借钱周转,他也肯通财,回过神来就没多少了,如今可不一样,他得攒钱讨媳妇呢。
    他就休一天,一天歇完还得回去赶工期,待走完了,石桂才问他:“才刚那人是谁,作甚同你争起来?”
    还不是因着吴千户,吴夫人看了明月三四年了,女儿一天一天大起来,跟她爹是活脱一个性子,拿针是怎么也不成的,看见帐本就头疼,偏偏还有一个爹处处疼着她,这付性子嫁出去怎么能不吃苦头,纵是个没爹娘的,那她也得当家,当不得家叫什么主母。
    再看不过明月去,也确是想着一样好处,上门女婿哪还有什么好材料,明月就是一块好材料,人生得好不说,又不是那等软趴趴只知道靠岳家的,有主意肯吃苦,女儿托给他,成了亲还能住在家里,再好没有了。
    便是此时身上差些,也还有丈夫在,慢慢提上去,旁的不说,总旗总能当一个,丈夫夸他功夫好人机灵,有人帮衬必升得快。
    吴家二姑娘转眼可见十四了,再不定下就太迟了,这么大年纪的姑娘,知道羞臊的早早就做起针线不出门,偏她野得很,再不肯在屋里闷着,吴夫人一片慈母心肠,想要拘着她罢,又怕她太闷,又起心动念,往后嫁了人哪能不拘束,除非还是招个上门的女婿。
    吴夫人心里意动,明月却半点不觉,他不鄙薄自家,可真个摆出去,要配千户的千金,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也没想过要去吃这么块饼,别个玩笑两句,谁也不当真,营里头还有人发梦当皇帝的女婿呢。
    原来不过嘴上白说一句,哪知道吴夫人有了这意思,便吩咐人细问明月家在何处,虽是知根知底的,也还得盘问一回,免得他不肯当上门女婿,万一他心里不肯,纵一时为了恩义点头,心里头也不痛快,父母在时便罢,等他们老了没了,女儿怎么受得住。
    便是这一问,把原来的玩笑作得有几分真意了,明月有了石桂,可别个却不这么想,这是上辈子烧上了高香,这辈子才有这样的好运,在明月耳朵边上念了又念,明月却只有一句话:“我已经有媳妇了。”
    吴家二姑娘是圆是扁他都不知,也自来不曾肖想,那人便劝他:“你看看吴千户,不过糙些,面上受伤罢了,细论起来也是一等人材,夫人更不必说,养出来的女儿还会是个夜叉不成,白放在眼前的艳福你不要,竟要个村姑!”
    别个求都求不来的事儿,明月却不以为意,吴千户没问他,他只作不知,却跟吴夫人告辞,说租了屋子,立时就要搬过去了。
    也不能说有了订亲的媳妇,这岂不是伸手打了人脸,只百般推托,卷了衣裳一溜烟的跑了,跟他同住吴家,打金陵城一道来的兄弟,跟了一路骂他猪油蒙了心。
    明月不理会他,那吴二姑娘便是个天仙又怎么着,同他半点不相干,不说他这会儿已经有了石桂,两个立时就要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了,便是没有石桂,大丈夫怎么能沾女人的光。
    要叫个女人系在裙带子上,那还活个什么血性,那人说他往后后悔都不及,明月翻翻眼儿,半句都不搭理他,真个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才是真本事,便你不靠女人,只要结了亲,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告诉石桂,只是摇头:“我营里的兄弟,咱们一道看兵书论兵法的,见解不同这才相争,也不是真的就不和。”他说的跟真的似的,眼儿一眨圆起谎来,无比认真的跟石桂比划起打仗用的阵法来,说是因着两人意见相左,这才争了一路。
    石桂嘴角带笑,眼儿亮晶晶的看着他,看模样就知道他在撒谎,明月这模样骗得住别个,却骗不住她,可她没揭穿,一本正经听明月胡扯。
    进了院门,明月张头四处看一看:“你这儿该养条狗才是,等着我给你抱一条来,咱们营里养的大黑背,打小养活着最忠心不过,又乖又听话。”
    房前屋后他都看过一回,觉得一处墙矮了些,怕有人摸进来,看着屋后还有些废瓦片,把包袄一扔:“等我上墙去糊点碎瓦,保证没人能摸进来。”
    石桂一把拉了他:“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赶紧洗脸去,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不独屋子收拾好了,里头的东西也都齐全了,特别是那一张海图,石桂描了一张,略染了些颜色,做得粗糙,却比外头那些要精准得多,替明月挂在墙上,他一进门就能看得见。
    石桂摆了碗碟,耳朵却竖着,听见里头半天没动静,才侧了眼儿要去看,明月一阵风似的蹿出来,欢喜的眼睛发亮满面通红,张着两只手想抱她也不是,不抱她又不是,绕着她转了一个圈,看看秋娘还在灶间,喜子还没下学,院子里没人,凑过去握了她的肩,一口亲在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我去年买了个表
    好吧这句也是怀总心声
    有妹子私信我说月待圆时被“借鉴”(我还没研究过晋江新的判定规则,等研究了再下定义,还不止是月圆这一本,怀总一共四本古言,其中三本内容多多少少都有被扒出来),妹子先发现了点家大神被抄,点进专栏一看又扒出了抄我的……此时已不知用什么表情好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345章 入住
    秋娘端着沙锅出来,就见女儿耳朵红通通的低头摆碗筷,明月老老实实坐在长凳子上,两只手扒着凳子,一脸笑盈盈的盯着石桂的脸。
    凳子太矮,明月的腿又太长,整个身子躬起来,两条腿一晃一晃,眼睛盯着石桂不错开,听见秋娘的动静“腾”一声站起来,两步就到了秋娘跟前,稳稳接住了大沙锅,还没掀盖儿,先小拍一下马屁:“真香。”
    秋娘本来就喜欢明月,听见了哪有不乐的:“你尝尝,往后爱吃什么只管同我说,旁的没有,吃食总是管够的。”
    秋娘转身进去又端了两个凉菜出来,因着明月头一天来,切了猪耳朵猪头肉,还打了一角酒来,果菜摆满了方桌子,明月早就饿了,他急着出来,早上连早饭都不及吃,饿的肚里打鸣。
    明月自有一套讨人喜欢的本事,做个无赖样子,伸手去捏猪头肉,一整块儿塞进嘴巴里,当着秋娘的面嚼吃起来,秋娘笑的合不拢口,真拿他当儿子看待了,反是石桂分着碗筷子虚打他一下:“手脏不脏,赶紧洗洗去。”
    明月抱了手,根本没挨着,却伸手摸着手背,张口就有些委屈:“早上饿到现在,肚里没食。”急赶着回来,往吴家收了收东西,立即告辞出来了,吴千户倒是留他的,他还记挂着石桂,一刻也不肯多留了。
    “你走在街上怎么不买个包子吃。”明月说这么一句,石桂倒蹙了眉头,看他急巴巴的咽了肉,只怕是真的没吃,太阳都到头顶心了,可不是饿了半天。
    秋娘更是“哎哎”两声,这么大个个子,一顿不吃还不饿得发慌,赶紧给他盛了一碗鸡汤,一只鸡两条腿儿,挑大的那个给了明月:“你赶紧吃着,我去盛饭来。”
    就三个人吃饭,还做了一桌子的菜,秋娘想让明月吃好些,这孩子良心好,她待他好了,他才能待桂花更好,嗔了女儿一眼:“你也不知道问一问,赶紧把菜都端出来,我把粥给瑞叶端过去。”
    秋娘才转过身去,明月就把自家面前那只碗让给了石桂,她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瘦了许多,给她添了两勺子汤,把碗推到她面前:“你喝。”
    石桂这会儿面颊还在发烫,叫他这么不管不顾亲上一口,心口咚咚跳了好一会儿,就怕让秋娘看出端倪来,瞪他一眼:“你要是再敢当着人,看我打不打你。”
    明月立时摇头,一只手伸到耳朵边赌咒发誓:“我下回再不当着人了。”一句话说得石桂嗔又不是怒又不是,既好气又好笑,脸板正了,眼睛却在笑。
    明月知道她不是真的恼,替她盛了汤又挟了菜,天儿热的时候她饭也吃不下,码头饭铺工地三个地方连着跑,腰都细了两寸,只爱吃冰雪水酸黄瓜,别个还问明月他媳妇是不是有了。
    本地许少民,不似汉民规矩那般重,军营里就有先生子再成婚的,听明月说起来,还当石桂有了,被他啐了满脸,明月是离经叛道的,可还想着要成亲,还得把亲事办得漂亮,合她的心意。
    明月心里存了这么一桩事,就在营里问那些成过亲的,有几个同他年纪相当的,媳妇肚里连娃娃都有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当年办喜事做了甚,只说被人灌酒,家事都是女人操持的。
    知道明月没有娘,极力回相想起来,说是要抬一盒子喜饼,讲究的人家得有两盒,一盒好让女方回礼,还得有一盒红绒花头面,贫苦人家算来已经是好的了,可明月原在道观里看过那许多太太夫人,头上戴的腰上挂的,原来还没订下就想着要给石桂一把银锁,如今怎么着也得有一顶金冠。
    从来就没见她穿红的,也不知道她穿了红的是个什么模样,明月看见堂屋里摆了两匹红布,眼睛一扫也没细看,这下想起来是不是她要做嫁家,越想越乐陶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