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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梦里的陆非远好像知晓她想些什么,狞笑道:“你别想与长孙昭再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妻子,只能跟着我!”
    她护着肚子后退,可摸到的是平坦的小腹,那一瞬间仿佛心口被人剜了一刀,汩汩涌血。
    “玥儿,玥儿醒醒……”长孙昭晃着她,见她眉头紧皱唤着夫君便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里,哄小孩子似的一遍遍在她背后轻抚。
    霍容玥费尽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长孙昭就下意识往他怀里钻:“夫君,我做了个噩梦。”
    长孙昭又是心疼又是舒畅,心疼被噩梦吓到的她,又觉得她头靠在胸膛的感觉极是舒心,就跟大热天喝了一碗凉水似的舒服!
    “不怕啊,有夫君在这儿呢。”长孙昭哄起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句话,双手却将她护的紧紧的,恨不能亲自到梦中打死那吓他夫人的怪物。
    霍容玥静静趴在他怀里良久才有些微真实感,如今已经不是前世,前世发生的事今生不一定会发生,不管前世陆非远和季汍澜有没有私情,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她不会和陆非远有任何关系,更不会在乎他与谁有私情。
    至于季汍澜,霍容玥坦诚做不到感情如旧,只能尽力远离此人。
    她们像前世那样疏远便好。
    ——
    明月阁里温暖如春,胡妙师摆弄着霍容玥送来的一沓银票听着下人报来的消息。
    “平宁侯府中虽然有五个侍妾,但都是侯爷好几年前纳进门的,还有前头谢氏死前留下的,据说平宁侯夫人有孕期间,侯爷不曾远离。”大宫女垂首说完等着季汍澜发话。
    胡妙师正盯着银票发呆,许久才缓缓道:“她待我是真心,可惜我还要利用她。”
    大宫女低头装作不懂的样子,胡妙师却将银票拿出一张塞到她手里:“你让人继续盯着季良娣,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尽快告知与我。”
    那大宫女自然应是,何况胡妙师虽是良娣但出手比皇后娘娘还要大方,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盼着给她做事,若能得一次赏,那比半月的月钱还要多,宫女太监无一不夸赞胡良娣为人和善的。
    大宫女弓着身子退下去吩咐胡妙师新交代的事,等到殿内剩下胡妙师一人,她才将肚腹处的衣裳放开一些,她的肚子甚至比刚才还大一些,明明她月份还没有霍容玥的大。
    “玥娘,咱们三个还是你最命好。”胡妙师自言自语,面上全是不甘。
    银票被放在炕桌上,若是有点风便能将它吹走,胡妙师盯着银票看了许久才轻笑道:“玥娘,我这次深陷泥潭,总要你帮我一把才好,若是日后我生下皇子必定百倍千倍的偿还你。”
    没人回应她的话,殿内静悄悄的只有胡妙师的肚子咕噜声。
    还未等她叫人送些零嘴来便听到殿外的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自从胡妙师有孕,太子殿下来她院子里的次数是除去太子妃最多的良娣侍妾,即便是往日最得宠的季良娣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而且每每太子殿下过来总会带一队人送来许多吃用,份例都是从太子的份里省出来的,唯恐谁委屈了未来的皇家子嗣。
    胡妙师端着无暇的笑脸走出去,还未行礼便被太子搀起来。
    “妙师身子重就不用行此大礼,顾着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太子面容和气,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鼓起的肚腹,虽然现在已有太子,但皇室还是应该多几个儿子以堵住世家和朝臣的嘴。
    太子一向话不多,往日来都是胡妙师绞尽脑汁说着各种漂亮话来讨好未来的君王,而这次却破天荒的逗着胡妙师说起话来。
    事出反常即为妖,胡妙师心中警惕起来,等着听太子殿下接下来要说的话。
    “昨日我去季良娣的殿里,你们近日闹了些不愉快?”太子好似没有拐弯抹角的耐心,三两句便说出钱来的目的。
    纵使知晓季汍澜在太子心中的分量胜过自己,此刻胡妙师仍是忍不住为自己抱屈。
    第67章
    胡妙师容貌不差,否则也不会得太子宠爱,太子不重女色却不会委屈自个的眼睛。她是个温婉的美人儿,静静坐在那儿都别有一番风味,笑起来有尖尖的小虎牙又多了一丝可爱,太子虽未将她放在心上,却也十分喜爱她。
    “殿下从哪处听来的传言?”心思转了几转,胡妙师仍是没有说出她与季汍澜间的过节,一是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季汍澜也没坏到需要她诋毁的地步。
    太子察觉到她的不悦微微一顿,往日胡妙师都是十分善解人意从不会让她为难,今日不过是听季汍澜诉苦,他怜她前世遭遇,想随口解决她们姐妹纷争而已,不成想得罪了另一个人。身为天潢贵胄的皇子龙孙,宋熙和原不必这样猜测别人心思,只不过他好奇两人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前世看起来天仙般美妙的人也会生气发嗔呐!
    胡妙师不知太子在想些什么,她自个攒了一肚子的酸水却找不到地方倒,只得装着大方与他解释:“妾与汍澜妹妹关系很好,不过是有心人的传言而已。”
    “哦?”太子摆明不信,拉她到坐下等着听她继续辩解,一边凉凉道:“人家都说无风不起浪,爱妃还是与本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上眼药的绝佳时机。
    胡妙师捂着小腹低声道:“那臣妾便实话说与殿下,妾这腹中的孩子来之不易,是妾后半辈子的依靠,若是有人敢对她做什么,妾是死也不依的。可是日前汍澜妹妹中了旁人的奸计,将带了麝香的衣裳送到妾宫里来,说是亲手做的送给孩子穿……”
    “什么?”太子皱眉,他对胡妙师腹中孩子的看中不亚于小太孙,毕竟这是他前世疼爱至极又早夭的爱女,日夜盼着她早日出生好父女相见。
    太子的态度最重要的,胡妙师心中一喜又道:“汍澜妹妹与妾情同姐妹,妾自是不信她会害孩子,只是汍澜妹妹心思单纯,妾便做出与她生气的样子看谁会跳出来看妾的笑话,虽然不一定能拿住那心思歹毒之人,但妾也想搏一搏,总不能让汍澜妹妹白受这个委屈。”
    末了她又加一句:“若是殿下觉得臣妾心思不纯,妾便去与汍澜妹妹说出实情罢。”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仿佛真是怕他嫌弃她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子,然而在太子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疼,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凭一己之力找出真凶已经很难得还那样小心翼翼,更何况这是在他的东宫,居然有人敢谋害他的宝贝女儿!想到前世小公主夭折的不清不楚太子心中更是愤怒,心中转过百般计策却没说出来,只安慰着胡妙师不要心急,他自会查出是谁使了毒计要谋害他的女儿!
    当夜太子歇在胡良娣宫中的消息传遍东宫,嬷嬷报给太子妃时她只微微一笑:“殿下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传令下去都把嘴巴闭紧一些,若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严惩不贷!”
    嬷嬷喏喏应是。
    同样听到这消息的还有季汍澜,气得砸碎心爱的琉璃盏,朝着明月阁的方向恨恨喊着狐狸精!看着是个正经人,怀着身孕都不老实,勾着太子歇在她那儿也不怕胎位不稳没了孩子!
    “娘娘且息怒,太子已经有一月不曾歇在胡良娣宫中,今日多半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明日便会到娘娘宫中来的。”大宫女绞尽脑汁想着好话哄她,唯恐她一个气不顺便拿下头的人出气!
    季汍澜却不在乎太子来不来她宫里,她恼的是明明霍容玥去明月阁替她解释过,胡妙师仍然抓着不放,当谁都想陷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似的,她这样心思重不等孩子生下来就会流了去!想着胡妙师的种种惨像,季汍澜心头痛快起来,她现在只觉得霍容玥也不向着她,两人抱成一团对付她!
    “就算生下个皇子又能怎样,小太孙已经有了,再多的也是庶子!”季汍澜小声念叨着,一旁伺候的大宫女恨不得将自个耳朵堵上。
    **
    翌日凌晨太子起身上朝,胡妙师睡眼朦胧的起来伺候他上朝,纵使太子劝的厉害也不为所动,直到将太子送走才算作罢。
    宫门阖上后她又躺回床上睡着,可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昨日她说给太子的话可谓半真半假,再重的心思也比不过皇家子嗣,何况大夏朝皇室子嗣稀少,更显子嗣的重要性。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显然季汍澜还没学会这个道理,只是她已经没有耐心再教她,教她无异于自取灭亡,最好的方法是两人一刀两断,就算日后季汍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不会有人将两人扯在一起。
    “小圆,今日早膳后给平宁侯夫人递个话,请她过几日进宫一趟。”胡妙师信心满满的抚着小腹,只要平安生下孩子那她在这深宫之中也算熬出了头。
    小圆自是应是,早膳后便托人给平宁侯夫人送去拜帖一封,好在大夏朝允许宫妃一月内见一次家人,品级高的则可以见上两三次,像皇后娘娘则是可以随意请家人进宫一聚。
    只是这拜帖送到门房处便没了声息,托的人费尽功夫才打听到平宁侯夫人身子不适正在府中休养,等闲不会见人更别谈出府。
    “怎么好好的身体不适起来?”胡妙师吃不准霍容玥是不是故意避开两人的纷争,只是她这闺中好友是不能不要的,胡妙师别无他法,只好自个想着对付季汍澜的法子。
    这次霍容玥是真没有听到一丁点儿消息,她第二天一早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的,请来大夫一看是发热,长孙昭当即便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夫人休息尤其是宫里的人。
    霍容玥自知理亏,自从有孕后她心情便不大好,身子也不是多么舒服,她唯恐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好,问过大夫得到无碍的答复才暗暗安心,更是决定除非必要生产前绝对不会再出府见人。
    闻她此言最满意的是长孙昭,从外头回来就能看到夫人在府中等着他回来的感觉最好不过,他最盼着的还是等到孩子生下来后一家三口的美满日子。
    闲在府中的日子想的最多的便是要吃什么,长孙昭从外头请来两个厨子专门给她做饭,各色菜、花样点心五一不会。满六月后霍容玥的胃口真正大起来,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让她多吃,唯恐吃多了孩子大不好生。后来还是赵皇后送来的嬷嬷道少吃多动,好克化又能多吃些保证大人孩子的需求,照着她说的吃了几天霍容玥也没见圆润,请大夫看过说是极好长孙昭才放心。
    十月下旬长孙昭又被派去柳州大营训练新兵,一走便是大半个月,直到十月二十九霍容玥生辰仍没见人回来。
    霍容玥虽然失落却也没多想,吩咐厨房备了两碗长寿面自个吃一碗给长孙昭留一碗。
    午间纷纷扬扬下起大雪,原本心中还存着一丝期望的,这下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天还未黑便吩咐人紧闭大门,话传下来没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说话声,隐隐喊着侯爷回来了。
    霍容玥心中一动,扶着肚子起身打算到外头看一眼却被拂晓拦住,台阶上飘着雪,虽然一直有人打扫却难免路滑,她可不敢让夫人冒险。
    声音越来越近,却没人喊着侯爷回来了。
    棉帘猛地被掀开,一大股冷风从外头窜进来,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顶着满身风雪站在门口朝她抿唇一笑,眉毛都是结冰的雪花。
    “夫君……”霍容玥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长孙昭大踏步走进来,怀里裹着一个布包。碍着身上有风雪他没敢抱她,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她身上的温暖,意识到手是冷的,他立刻将手拿开却被霍容玥抓住,紧紧攥着不撒手。
    “这样大的雪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不言语,却将怀里的布包拿出来,外头裹着的是一层棉布,里头是一只小锦盒,打开来看,温润的玉佛静静躺在里头,他轻声解释道:“我身上杀气太重,求了宝山寺的住持给这玉佩开光,咱们一家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霍容玥鼻子一酸,原来她的忐忑不安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一直没有告诉她。
    “傻丫头哭什么,快吩咐人给夫君做饭,饿坏了。”虽然心里头极想与分别多日的妻子亲热,但理智告诉他还是先将身上的冰雪除去。
    听她一叠声吩咐下人将热水抬过来,长孙昭淡淡笑着,手里把玩着那玉佩,趁霍容玥不注意戴到了她脖子上。
    “将那碗长寿面也热了端给我。”
    剩下的那碗长寿面一直没有端下去,长孙昭进门便看清楚了,一点也不容拒绝。
    霍容玥听过也不反驳,亲自去衣柜里挑出他的衣裳来,等热饭热茶端上来,长孙昭也从浴房出来,见到坐在桌边等他的妻子,长长叹了一声。
    第68章
    房里烧着地龙,霍容玥裹着大毛披风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她也不吃东西只托腮盯着长孙昭看,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情意,丝毫不知嘴角勾着的甜笑对旁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一口气吃完那晚坨掉的长寿面,长孙昭稍稍喘口气,见娇妻只看不吃便皱眉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她面前:“跟我一块儿吃点。”
    就算是月份大吃的东西多,霍容玥依然是定点定时吃,就怕吃的太多对孩子不多对自个身材有影响,依照平日的习惯这个时辰她是决计不肯再吃东西的,今日却觉得饥饿感来的如此之快,痛快拿起筷子吃起白米饭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头顶传来一阵轻笑,抬头看去,偷笑的人已经低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刚干的黑发顺着肩膀滑到身前,难得一见的慵懒模样。
    “夫君,我想吃烤白薯。”
    长孙昭自然是要应的,但一旁伺候的李嬷嬷立即阻止小两口:“那白薯偶尔吃一次就好,晚上吃多了烧心,对夫人不大好。”
    但凡有关霍容玥的身子,长孙昭自然珍而重之,安抚性的摸摸她脑袋:“等明日中午让人给你炸红薯丸子,今天先不吃。”
    “好吧。”霍容玥挑眉做乖巧模样,心里暗笑当初刚成亲可想不到让她从心底惧怕的男人竟会这样体贴。
    而长孙昭心里想的是,若是玥儿给他生下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那母女俩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法子摘下来的。
    晚膳后让下人伺候过洗漱就挥手放她们下去休息,长孙昭拉着霍容玥到灯下细细打量她的肚子,比他走的时候又大了不少,鼓起来的肚子让他的心柔软不已,他不由伸手去抚摸肚子,之前一直沉睡的小家伙仿佛知晓爹爹回府,竟调皮的伸腿动脚起来,圆鼓鼓的肚皮上鼓起小小的包,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平静。
    即使见孩子动过几次,长孙昭依然觉得无比神奇,盯着肚子看了良久确定小家伙又去睡了才贴着肚子悄声道:“乖宝宝乖乖的,别闹你娘。”
    霍容玥突然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弯弯的眉眼柔情似水。
    单单被她这样看着长孙昭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什么兵营战场都与他无关,如今的他只是这个女人的丈夫。
    他们未来孩子的父亲。
    **
    雪依旧下着,宏敏帝却给长孙昭放了几天假命他留在府中休息,若在未成亲之前长孙昭肯定把宏敏帝的话当耳旁风,照旧在军营里耗着,如今已很是不同,宏敏帝让他在府中休息,他便一步不离的留在府中和霍容玥琢磨着中午吃什么才好。
    霍容玥的口味变得很快,如今很喜欢吃甜的。长孙昭便将他许下的红薯丸子吩咐厨房做了出来,酥焦甜糯很是可口,要不是他拦着说吃多了对身子不好,霍容玥非得捧着一碟红薯丸子当午饭吃。
    即便如此霍容玥也只用了小半碗米饭,正经饭根本没吃多少,他不由后悔。
    午膳后霍容玥昏昏欲睡,长孙昭连书房也踏进去,回房陪她睡午觉,说是睡,不过是霍容玥睡,长孙昭盯着她的肚子傻看。
    半下午时雪停了,霍府迎来一位贵客。
    霍大夫人神情肃穆的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堂屋里的霍容玥睡眼惺忪、脸蛋红润健康又稍稍松了口气。这是霍容薇难产去世后霍大夫人第一次登门,至于她要来做什么霍容玥也没计较,是弥补还是愧疚都不重要她早已不再期待,如今她即将为人母,不再是期待母亲疼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