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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倾城白衣(4)

      东辰帝国,垦城。
    从鄱城逃出来的百姓,大多都往垦城里躲,以至于现在的垦城突然多出许多流民。
    ……
    垦城,渡口。
    “诶!新来的你会不会做事?!动作利索点!救你是干什么吃的?!去把那边打扫干净,别惊扰了贵客!”
    天刚蒙蒙亮,渡船甲板上,一名妇女朝着一名身材略微臃肿的男子吼着。
    男子脸色蜡黄,五官朴实,眼底一片冷漠,默不作声的走到妇女指的那边,拿起扫帚开始清扫甲板上的垃圾。
    他记得昨晚从鄱城逃到垦城之后,他似乎有些力竭。一路晕乎着走到了渡口附近,然后就被带上了渡船。
    在这渡船上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今日凌晨刚醒,他就莫名成了这渡船上的劳力。
    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将他当做流民了,于是才把他带上船,想收个廉价劳动力。
    想着,男子伸手抚上小腹,顺手再给自己把了个脉,然后才松了口气,继续挥着扫帚。
    孩子没事就好。
    昨日那一摔,为了不让单倾颜生疑,他只能实打实的摔了下去。虽然那时他已经运转所有内力去护孩子,但还是难免担心。
    幸好,这孩子和它们娘亲一样,够强。
    想到孩子的娘亲,男子眼底有了些清浅笑意。
    没错,这男子,正是纪凰现在没日没夜找寻的御弈卿。
    “哎呦喂!赫连小姐,您请上船嘞!可算是等着您了,咱们马上就要发船了啊!”
    刚才还对御弈卿颐气指使的那名妇人,此刻对着另一名刚上船的锦袍女子点头哈腰。
    那模样,可真不是一个舔字能够形容的。
    “邪皇带着破晓军在鄱城周边疯了一样的找人,这天下霸主办事,我等商贾小人还是躲远点的好,惹不起哟!”
    锦袍女子随口说着,话里行间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酸意。
    那妇人胆子小,一听到和邪皇有关的话题也不敢乱接,只能笑哈哈的转移了话题,招呼着船妇们开船。
    而一旁的御弈卿,就那么一边扫地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借着扫地的时间来调动自己的内力。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船身开始摇晃起来,马上准备离开渡口,但御弈卿的内力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他此刻难得的有些慌神,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绪,再次运转内力。
    但还是——不行。
    “怎么会……”御弈卿低声呢喃,又给自己把了次脉。
    他把内力调去保护孩子,现在无法再调回来。脉象显示孩子没事,但他的内力,却是实实在在无法调动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孩子吸走了。
    内力没了也就罢了,他还有拳脚功夫。但他那十几年练就的内力,哪是那么好吞的!
    这两个孩子,怎么和它们娘亲一样,什么都敢往下吞啊!
    “算了,先去找她。”御弈卿现在有些慌神,下意识的就想要回到纪凰身边,让纪凰帮帮他。
    船快开了,御弈卿也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眼看着他快要翻过栏杆下船了,就在这时候,一群侍卫却把渡船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是谁?!做什么的?!”一名侍卫看着御弈卿开口质问。
    御弈卿看了看周围这一队侍卫,敛下眼眸收起情绪,淡声道:“我是船上劳工,负责清扫甲板。”
    “滚滚滚!这里不需要你清扫了,回去待着吧!”那侍卫不耐烦的朝着御弈卿摆了摆手,御弈卿眼神一凛,退了下去。
    他现在没有内力,还要护着孩子,仅靠拳脚功夫不能硬拼。
    这么想着,御弈卿一声不响地回了他休息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试图调动他沉寂的内力。
    他休息的这间房,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楼板下堆放杂物的一个旮旯,甚至连门都没有。
    还是因为御弈卿的性别,船上有些船妇觉得他可怜,才给了他一块木板子当房门,阻挡一下外面的视线。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御弈卿还是淡然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给人感觉他仿佛不是坐在杂物堆里,而是坐在朱漆木雕的皇榻上。
    “……大小姐,这等到邪皇登基了,揽月的地位可就越来越强势了。咱们既然干不过她,就得想点办法与之交好啊。”
    一道谄媚的女声从楼板上传来,御弈卿头顶这楼板可不怎么隔音,想听不到都难。
    “呵!揽月的人傲气,本小姐亲自去和她们谈生意,她们却只让个小小管事接待。如此态度,若要与之交好,可不得让咱们跪着去求她们?!”
    一道傲慢的女声跟着响起,很是熟悉。
    御弈卿略一思索,随即想起来是刚才甲板上被称作‘赫连小姐’的那人。
    “大小姐啊,这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更别说是统一天下的邪皇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揽月的地位,自然也就跟着她们主子水涨船高了,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谄媚的女声再次响起,谈话内容半句不离纪凰揽月,让御弈卿想转移注意力都难。
    “啪——!”
    “够了!何必长她人志气,我们的商户经营了这么些年,难不成还怕了她们揽月?!”
    傲慢的声音混杂着拍桌的响动,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怕倒也不是!只是小姐啊,揽月背后终究是邪皇撑着,背景强硬,咱们即使无法与之交好,但也万不可与之交恶啊!”
    “哼!什么邪皇,为了找个男子竟还调兵遣将,破晓军跟着她,也真是大材小用了。”
    “是是是,小姐说得是。但小的听闻邪皇对她的皇君极为疼宠,刚好咱们的人又对垦城、鄱城这一带比较熟,若是咱们能帮忙找找那邪皇君,或许与揽月的合作会有转机也说不准呢!”
    “呵!找什么找!要找你去找!那个罪人的儿子,找他做什么!我可巴不得他消失了算了呢!”
    “哎哟小姐啊!你这话可千万别乱说!那人的儿子现在可是这天下的皇君,邪皇那是把他宝贝的不行,小姐您可千万别在邪皇急着找人的时候触这霉头!”
    “女人的喜欢能有几天?咱们都是当女人的,这事心里没点数吗?谁坐拥天下之后,还能成天对着一张脸过日子?不多换几个新鲜新鲜?”
    “可正室终究是正室,当年的事也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不正到了那人的儿子为父赎罪的时候了吗?”
    “嗯?怎么说?”
    “这个嘛,小姐你看啊,当年因为九公子他逃婚,才让段氏家族有了理由找家族一再索取。现在家族落魄成这样,九公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然九公子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他的儿子还在嘛,而且还是那邪皇的皇君。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到了该为他父亲赎罪报恩的时候了……”
    楼上的交谈声在耳边不停响着,御弈卿蹙了蹙眉,目光微凛。
    赫连家族,这可真叫自投罗网啊!
    他还正愁找不到这个隐世多年的家族呢!
    不过他现在这个状态,确实很难办事,还是要先和阿凰取得联系才行。
    这么想着,御弈卿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红项绳,绳上挂着一个被红绳缠绕的织物圈。
    御弈卿将那织物圈取下来,把上面缠绕的红绳解开,露出里面的戒指。
    拿起戒指套上左手无名指,刚好。
    戴上戒指后,御弈卿习惯性的一边转戒指一边想问题,目光投向外面甲板上的侍卫,眼底酝着几分为难。
    阿凰就在鄱城,与他不过一城之隔,但他现在没办法下船寻她。
    赫连家族的人也不知要去哪儿,但他若是这么被带走了,阿凰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找到。
    得想个办法,告诉她。
    “诶!开饭了啊!大伙轮流来厨房,每次留两个人看船啊!”
    船舱里传来开饭的吆喝声,御弈卿眼底闪过一抹光亮,掀袍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
    ……
    是夜,渡船航行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船舱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甲板上的侍卫也打起了瞌睡。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一道身影迅速朝着尾楼潜去,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窗户。
    “咻——!”
    淡淡的火药味散开,一支箭从船尾射出,打碎了渡口不远处那片平静的河面。
    ……
    “诶!着火了着火了!有火光啊!”
    “哎哟!咱们在水上呢,哪儿来的火啊?!”
    “那明明就是火光啊!”
    “那是岸上谁家里走水了吧?!快睡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
    “哦,好吧。”
    ……
    东辰帝国,鄱城,城主府。
    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城主府就已经灯火通明。
    “主子,你们吃点吧。”风啸端了盘酥饼放到桌上。
    纪凰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手下的笔挥到溅墨,在鄱城这一带的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又一个地点。
    “主母,主子为了保护小主子,那日绝对不会向西逃离,我们得向东面那些城池开始找。”
    弑月唰唰两笔叉掉了鄱城西面的城池,用笔杆指了指东面离鄱城最近的几座城池,开口道:“就是这几座。”
    “我们才分开不到两日时间,主子现在应该离我们不远,听到我们找他的消息之后他可能会折回鄱城来,所以我们还得派人留守鄱城。”弑云说着,从盘子里抓了块馅饼胡乱往嘴里塞。
    他一夜未眠,才从珲城赶了回来,在珲城里没有发现半点御弈卿的踪迹。
    风鸣给他倒了杯水,眼底一样的挂着一片乌青,朝纪凰开口道:
    “大军奔袭半月又经历激战,现在早已经疲累不堪。主子,可否先放一批人休息,另一批人继续寻找主君,等那批人调整过来再进行轮换。”
    纪凰一言不发看着地图,半晌后抬起头看向风鸣,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破晓先锋军先进行休整,剩下的分队和屠生军继续找人。”
    “是!”风啸风鸣齐声应着。
    纪凰揉了揉眉心,继续朝两人开口道:“通知雨凝,之前从东辰撤走的揽月分部可以建回来了。”
    如果揽月分部还在,阿卿到哪里都能找到地方安身,她也不必这么担心。
    “是!”风鸣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就在她离开后没一会儿,鄱城的城主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启禀邪皇!垦城那边急报,昨日夜里渡口水面上燃起了火,城内百姓皆言、皆言陛下杀戮过重……引来天罚了!”
    “哦?天罚?”纪凰冷笑,看向瑟瑟发抖的鄱城城主,幽幽开口:
    “告诉那些闲得慌的人,朕现在没心思和她们玩这些低智游戏!”
    “是!是是是!陛下息怒,下官这就去!”鄱城城主哆嗦着点头,准备离开。
    纪凰扫她一眼,继续去看地图。
    总有些人为了不让她登基,连这些鬼神怪谈都能拿出来说事。水上燃火,倒也是……
    “等等!你说哪里燃火?!”纪凰突然开口问着,视线落在地图上的垦城渡口区域。
    曾经有一次,她家小夫君想要给她煮碗面条,却因为油放的太多,让锅里的水烧着了。
    那时他问她为何水上可以燃火,她说因为这火对水爱得炽热。他虽不信,却也接受了这个答案,然后逼着她给他上了一堂物理课。
    或许这场被称之为天罚的水上火,并不是有心之人对她的构陷,而是……她家小夫君出于无奈的求助。
    刚准备退下的鄱城城主立刻停住脚步,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转回来小心翼翼的答着:
    “垦城……渡口。”
    纪凰眼神冷冽,视线在地图上扫视而过,立刻朝着风啸开口道:“清查垦城渡口所有船只以及两日内离港的船只,每艘船的动向都详细上报!”
    “是!”风啸立即退下。
    弑云、弑月两人眼巴巴的盯着纪凰,有些焦急的问着:“主母,我们能做什么?”
    “访查那天逃往垦城的白衣人,问清逃到垦城渡口附近的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哪些人上了船、哪艘船以及上船时间。”
    纪凰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弑月弑云听完,立即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