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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节

      他们当然都是活生生的人。
    只是顾先生……现实中的顾先生……要更特别一些。
    杜云停仰面躺着, 心却砰砰地急躁地跳起来。他不是没被催过,那些朋友知道他看上的是那位顾家的公子哥儿, 时常怂恿着他去和人搭句话。
    杜云停不是不想。但遇着顾先生,他那一张嘴, 就跟谁用502粘起来了一样——愣是半句讨乖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寻常并不是那样的人。杜家二少,向来是出了名的放得开、胆子大。
    也就碰见这个人时, 那大胆子都缩成针尖儿了。
    7777:【你之前没和顾先生说过话?】
    杜云停倒真想了想,【说过。】
    【就是啊, 】7777安慰他, 【既然说过, 那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啊!你们之前都说了什么?】
    杜怂怂说:【我问他买不买保险。】
    7777:【……?】
    杜怂怂:【还问他投资不投资商铺。】
    7777:【……???】
    它沉默半晌, 问:【你家是搞推销的?】
    杜云停:【不是啊, 我那个便宜爹搞房地产的。】
    7777也无语了。那你哪儿来的那么多推销套路!
    杜云停心慌的很,吭吭哧哧半天,说:【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黎是个商界精英, 他瞧见这人时,对方大多数都是坐在车中,只在他面前留下一个一掠而过的影子。杜云停刚开始还抱着点希望,想在宴会上多看他两眼,但顾黎是几乎从不去那些场合的。不管是喜事丧事,他到的大多都是礼,不是人。
    来的往往是顾家其他小辈,被众星拱月一样围着。杜云停瞧不见想见的人,也不愿意去了。
    对方与他的世界不同。杜怂怂的世界是烂成泥的,连他本人都是从泥坑里头爬出来的,脏的很。整日里头灯红酒绿,结交的也是一帮子狐朋狗友。
    他喝的醉醺醺从兰博基尼上下来时,顾黎在干嘛呢?
    兴许仍旧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些价值上千万的文件吧。
    杜云停越想越气馁,那一点胆气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越来越瘪,小声和7777商量:【要不还是再过一个世界再说吧。你让我想想,该说些什么。】
    7777说:【你和这个顾先生说什么,和那个顾先生就也说什么。】
    撒娇,种地,要亲亲要抱抱,你不是做的顺手的很?
    杜云停:【……】
    他打了个哆嗦,惊恐的很。
    【卧槽二十八你胡说什么?我要是在真的顾先生面前说种地,他指不定会把我送精神病院的!】
    更别说要亲要抱,他光是想想都腿肚子打颤。那么高冷的顾先生,往他面前一站,眉眼淡淡的,他居然还伸手想求对方抱——
    这肯定不成。
    【万一顾先生把我当变态了怎么办?】
    7777:【也差不离。】
    【什么叫差不离?】怂怂怒道,【我这叫为爱疯癫!】
    得,感情他自己也知道疯癫。
    7777不跟他啰嗦,只道:【你试试。】
    你男人才不会把你送精神病院呢,他只会把你干的喵喵叫。
    杜云停有贼心没贼胆,摇头如拨浪鼓,并且一个劲儿地咽唾沫。瞧那模样,就跟被黄鼠狼堵在了角落里头的鸡崽子一样张皇失措。
    7777:【……】
    它这会儿终于明白,怂怂这俩字到底从何而来了。
    这简直太配杜云停了,真的。
    府中的太医一日比一日来的频繁。
    杜云停的身体每况愈下,多出了许多毛病。头疼脑热都是常事,这样的大冬天,他却热的一身都是汗,涔涔地挂在额头。擅长解毒的太医来看过几次,分明看出了这是燃魂香冲了蛊虫的缘故,却并不敢说出来,只袖手道:“这位公子只是身子骨弱了些……”
    他察觉到了来自男人眼中的锋芒,几乎要将他捅个对穿。太医微微打了个哆嗦,不敢抬眼去看男人。
    “恐怕我无能为力!”
    出乎意料,这一句出来,将军并不曾动怒。他只是眼中黯沉一片,像是蓄积着云,随时能下起雨。
    他道:“无碍。你只需要写药方子,病的缘故,我已经知晓了。”
    太医手又是一颤,心砰砰狂跳起来。
    他祖上三辈都是杏林,且都是太医,自然对这等宫中秘药更为了解。那燃魂香,乃是先帝寻了个云游道人所制,闻之只有淡淡香气,倒像是香饼子、香袋子,并不引人注目。
    只是若不事先服了解药,将其嗅闻进去,却会使得血气相逆,缩短寿命。早年间几个有反心的臣子,皆被这一支燃魂香所迷,死的无声无息。
    他本以为,这香早已用完,却不知如今居然还能再见。看其模样,远不止眼前这小公子一人中招,倒更像是——
    他偷眼瞧了瞧顾黎,心里头发憷。
    倒更像是冲着将军去的。
    这已然是宫廷秘闻,他不敢妄自猜测。只是燃魂香潜伏时间长,如今这位小公子反应如此剧烈,也不过是因为这香搅动了蛊虫而已。
    怕是将军那儿,还未曾有反应呢。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道:“既是这样,我便斗胆给这位小公子开几服药——只是是否起作用,这便不能说得准了。”
    将军的牙关仿佛咬紧了,半晌方道:“好。”
    开完药方,将军立时命人去抓药,煎好了送来。他将床上人抱起来,温柔地哄:“张张嘴,喝一点下去……”
    床上人没多少意识,那药顺着嘴角向下流,半点没有灌进去。顾黎便自己喝了,温存地给他口对口向下喂。
    他手打着颤,神色却是坚定的。他低声道:“宫七?”
    小暗卫没什么反应,软倒在他怀里。
    “宫七……”
    将军又唤了声,指尖擦去他嘴角棕红的药渍。
    “我不会,”他沉沉道,“不会让你走的。”
    他们终究是找到了渣攻身上。
    宫七的过往都被扒出来了,宫一几个震惊不已,忙来禀报将军宫七其实是个奸细。然而将军听了,连半点反应也没,眼皮子也不曾掀动一下,只问:“陈大人如何?”
    宫一艰涩道:“陈大人已然无法再救。大夫说,他怕是只剩下两三天的时间……”
    他知晓子母蛊的事,看着将军如今神色,愈发不忍。他小声道:“将军?”
    男人没什么反应,只轻轻晃着怀中抱着的人。层层帷帐垂下来,他摸了摸对方的脸,低缓地道:“真是不乖。等你醒了,定要将你绑起来。”
    宫一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没从男人这句话里头听出悲痛,相反,将军活像是被谁所控,说话声音古怪而平直,充斥着莫名的意味。
    他紧张地又唤了一声,想将主子的魂唤回来,“将军!”
    顾黎仍旧无反应。他抱着怀里人,就像在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7777轻声说:【还剩两天。】
    杜云停仍然在睡,渣攻受的伤过重,失血太多,已然撑不下去。
    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得了。
    【还剩一天。】
    将军没再去上朝。他整日整日待在屋里,三餐也不用,只守在床榻上。外头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李管家泪早已淌了满脸,站在门前独自老泪纵横。
    杜云停知晓,自己是时候该走了。
    他曾经试着想留在这处,然而没有成功——他注定得回去。走之前,他认真地摸了摸将军的脸,与他道:“将军,莫要伤心……我们定然还会再见。”
    就在下一个世界,我们仍然会再见面。
    将军喉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声音,像是啜泣。他摸着爱人的脸,埋头在青年的脖颈处。
    他埋了许久,直到握着他的那只手缓缓松了,方才抬起头。
    他的眼里,半分泪意都没有。他只抱着这人,说:“宫七……”
    男人的眼里有暗色的火苗燃起来,扑簌簌烧得热烈。他慢慢把已经准备好的朱砂拿出来,解开爱人的衣襟,在他的背上画下了什么。
    “不会让你走的。”
    “绝不。”
    七日后,宫七的棺椁下葬,老皇帝被弑。朝堂间重整了一番,新的小皇帝登基,成为天下之主。
    四十九日后,将军从府外带入了一个新人。那人被蒙在宽大的斗篷里,只垂出一双穿着靴子的脚,辨不出男女。
    自那之后,将军府里多出了一个主子。府中上下都被换掉,他被藏在将军的内间里,他是不为人知的、从不在人前唱歌的金丝雀。
    他是被圈养的金屋人。
    直至今日,说起这一段,7777仍旧很气。
    很气,非常气,气到爆炸!
    它本来已经准备结算任务积分了,欢天喜地准备把杜怂怂往现实世界里拉——哪知道一个转身,宿主的魂没了,它手里就剩下一个空壳。
    7777茫然了很久,还以为它把杜怂怂的魂给搞丢了,为此甚至哭过好几场。
    结果最终好不容易找到,居然是又被顾先生给拽回去了,又给塞回了宫七的壳子黎,活不活死不死地养着。
    ……是把它们这些任务系统当摆设吗?
    7777愤愤指责:【你男人真是太过分了,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系统的感受?】
    怂怂:【……他肯定不考虑啊。】
    他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系统。
    7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