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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许舒窈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沙哑又温柔的叫出她的名字:“窈窈。”
    她倏地睁开眼睛,在这样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转头向他看去。
    一眼万年。
    第124章 重逢
    曾几何时, 许舒窈以为,自己再见到叶其琛的时候,一定不会难过。毕竟一开始是他先说分手的,也是他先不要她的。
    她可以骄傲的转身, 从此将他放下, 就像从未爱过这个人。
    而后, 当她知道,他死了。
    所有关于他的回忆, 都变成了黑白色, 那些和他在一起鲜活而又美好的时光,随着她的记忆,也褪去了斑驳的色彩,再也没有一点光亮。
    如今, 当记忆中的那个人, 再次染上了颜色, 安静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世间,她才知道,其实关于他的记忆从未褪色。
    十八年了, 他好像变了很多, 又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站在巷口深处, 高领长衫长裤,仿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膝盖和手肘的地方,还沾着灰尘。
    她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推着轮椅走到他身边,那双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桃花眸中,似乎也带着水光, 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看着她。
    许舒窈清了清嗓音哑声问道:“和我回家吗?”
    他凝视着她,缓缓的点头:“好。”
    他坐上了轮椅,许舒窈推着他往回走。
    围观的人群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都被此情此景所感染,纷纷的鼓掌,也算是一种祝福了。
    从餐厅到家的距离不近,霍沉开车将他们送到了许舒窈家的楼下。
    许舒窈先将叶其琛推到楼道口,又折返回来走到霍沉面前,她突然弯腰鞠躬,真诚的感谢:“霍沉,谢谢你。”
    霍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连忙将许舒窈扶起来:“窈窈。”
    许舒窈垂眸,弯唇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他还活着,谢谢你……帮我找到他。”
    霍沉眉梢微敛,他的目光看向楼道口那边,极其不安稳的身影,低声道:“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没有放弃,你们好好聚一聚吧,我回去了。”
    她轻轻的咬唇:“今天先不留你了,改天再请你。”
    “好。”他颔首。
    许舒窈一直目送霍沉开车离开后,这才转身返回来,走向叶其琛。他坐在轮椅上,似乎显得有些不安。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许舒窈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握着轮椅的把手,推着他走进楼道电梯里。
    密闭的电梯里,许舒窈仰头看着电梯跳转的楼层,突然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她倏地回神,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他的头顶,突然笑了出来。
    叶其琛沉默。
    电梯门打开了,她略微吃力的将他推出了电梯,而后将家里的钥匙递给他:“你来开门。”
    叶其琛接过她手中的钥匙,手颤抖了一下,最后努力稳住,将门打开。
    许舒窈将他推进家里。
    “要不要,去沙发上坐着?”她将他推到了沙发边,轻轻的询问。
    叶其琛缓缓点头:“好。”
    “我扶你。”许舒窈伸手,想要扶他。
    叶其琛摇头:“我……我自己可以。”
    他极为僵硬的抬手,将自己的双腿搬到地上,而后双手撑着轮椅,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努力站了起来。
    最后却在迈向沙发的时候,腿上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向前栽了下去。
    她反应很快,在他要倒下去的瞬间,从后面抱住了他,结果两个人一起跌了下去。
    幸好还有沙发撑着,没有磕到一边的茶几。
    许舒窈轻呼一声:“阿琛,你有没有怎么样?!”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看他有没有摔到。
    下一刻,却被他搂住腰,紧紧的抱进了怀里。他埋头在她的怀里,声音沙哑又哽咽着叫她的名字:“窈窈。”
    她一愣,而后缓缓的抬手,紧紧的回抱住了他。
    十八年的陌生和距离感,在这个拥抱中,一瞬间消失了。
    ——
    出了车祸后,叶其琛好几次心脏骤停,迫近死亡,一直都住在重症监护病房里。
    后来事情解决了,从国外回来的叶洺,也知道了家族里发生的事情。他痛苦的同时,也知道,日后自己要承担起一切责任了。
    他变卖了嘉荣集团最后的资产,然后带着昏迷的叶其琛出国,想要寻找相对先进的医疗技术,看看能不能唤醒叶其琛。
    医院的医生好几次都建议叶洺放弃叶其琛,毕竟要维持叶其琛每天的生命体征,就要花一大笔的治疗费。更何况,这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叶洺没有放弃。
    这一治疗,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的某一天,叶其琛毫无征兆的醒了。为他治疗的主治医生,都觉得,这是医学史上的齐迹。
    如果不是当初和叶洺签署了保密协议,叶其琛这个病例,可能就要刊登在报纸上了。
    刚刚苏醒的叶其琛什么都不能做,但是他很积极的配合医生对他的后续治疗,用了长达一年的时间,积极复建。
    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刚刚醒来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完全就像婴儿一样,要从头开始学习说话。
    会说话后,他就让叶洺去国内寻找许舒窈母子。如果不是他现在还不能动,他可能要立刻回国了。
    叶洺虽然不知道小叔要找的两个人是谁,但还是积极的帮忙寻找。可叶其琛给的信息太少,而且都是十几年前的消息,能找到的机会,少之又少。
    后面两年,叶其琛一边寻找许舒窈一边努力锻炼。而后,在国内的互联网上,他看到了许衍被发上网的视频。
    视频中的男生和他昏迷时,在梦中见到的男生一模一样。
    他的儿子,许衍。
    叶其琛指着视频中的许衍,让叶洺去找人。叶洺很不解,为什么小叔这么执着于寻找这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是我儿子。”叶其琛解释。
    叶洺:“……”他心里虽然有无数个疑惑,但还是帮他小叔调查到了视频中的许衍的一些信息。
    叶其琛找到了他的窈窈。
    一旦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后,叶其琛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想回国。
    可他现在的治疗,还有叶洺的工作生活,都在国外定下来了。当年叶洺变卖了叶家的一切,已经做好了,永远也不回来的打算。
    叶其琛的主治医生也不建议叶其琛在还没完全康复的情况下,离开医院。
    这一切,都抵不过,叶其琛想要回来的心。最后叶洺妥协了,叔侄两人决定回来。
    两人一起用了午餐后,叶其琛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许舒窈听到他用这样平静的语气,给自己讲述了他这几年的康复之路,心里难受极了。
    “所以,你这么想回来,最后还在躲着我?”她红着眼眶抬头看向他:“你知不知道,我……我……”后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了。
    叶其琛抬手,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连路都走不好的样子。”
    她哭着扑进他的怀里:“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改嫁?”
    他低低的笑了,胸膛微微震颤:“你没有,不是吗?”如果不是知道,她一直在等待,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烈的,想要突破黑暗的欲望。
    她不满:“你就那么肯定我没有?”
    “嗯,我知道。”他用力的点头:“所以,我不舍得你再等下去了。”
    “骗子。”她哽咽着说道:“不舍得我再等你,为什么还要我逼你现身?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真的想过,要彻底忘掉你。”
    他没有说话,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不停的说着:“窈窈,对不起……”
    他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安排自己在这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每天像跟踪狂一样,远远的看着她和儿子的生活。
    他想要靠近,却有不敢靠近。
    直到那天晚上,有人去砸店。
    他恨不得亲自上去,将那些混蛋给打跑,将妻儿保护在身后。可是现在的他,走路都不利索,还谈什么打架?
    他能做的,只是报警,再托关系将事情摆平。
    后来,当他听到她说要和霍沉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慌了。
    偏偏轮椅还卡在那边,动弹不得,他想要站起来去阻止她,却又站不稳狼狈的跌倒了。
    那一瞬间,一种无法言说的自卑和绝望,让他想要逃离这里。
    他不敢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
    可他还是放不下她。
    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活了过来,不是来看着她嫁给别人的。
    许舒窈抽噎一下,抬手轻轻的捧住他的脸颊,凝视着他的眸子道:“我不嫌弃你,哪怕你以后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我也不嫌弃你。”
    他动了动喉咙,唇角微微上扬:“好。”
    她也跟着笑了,而后身子往前倾,凑了过去吻上他的唇角。
    叶其琛微微一愣,手更是颤抖的厉害,最后他反客为主,将她整个人托在自己的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久别重逢的深吻,夹杂着太多的东西。叶其琛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他倏地放开了她,手臂在颤抖。
    她跨坐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的变化,趴在他的怀里,低低的笑了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突然,门口传来了开门声,还夹杂着许衍的声音:“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板着脸?你这样我还是不习惯,你以前多活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