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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从一开始,就没有旁人,同你有几分相似之人, 本来就是你……
    可怜的苏语怜费力地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 蓦地直直站了起来,语气中依旧充满了震惊和失措:“怎么可能,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楚琅跟着她起了身, “我见你的第一面,便认出了你。而你呢,到此刻都未能想起我。”他伸出未受伤的那只大手, 包裹住她的后脑勺,逼她仰面直视着自己,“是什么抹去了你,关于我的全部记忆?”
    混乱中,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场景,树林,流水,她在奔跑,水面上隐隐漂浮了一个人。
    但是她的眼前仿佛被蒙了一层纱,她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怎么也看不清,更别提再往下追究往。
    “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越回忆头越疼,她黛眉颦蹙,不得不闭上了眼眸。
    楚琅盯了她良久,语气中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罢了,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罢。”
    苏语怜重新睁开了双眸,迟疑道:“你真的……没有认错人?”
    “呵。”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若是你希望我认错了,当我认错了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急忙忙地连声否认了,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那如此说来,我也算是……救过你的命了?”
    楚琅缓缓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应道:“嗯,你救了我。”
    她不再那么慌乱,明亮的眼眸中光亮更甚,理直气壮道:“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她这话其实有一些不要脸,挟恩求报,实乃非君子所为。但她自认不是君子,所以颇为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地直盯着他,等待回答。
    “嗯……”楚琅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脚步一动,向她靠近了一些。他垂首,缓缓逼近她的脸,眼中有明显的笑意,语气低柔蛊惑:“那不如,我以身相许?”
    苏语怜的脸腾得一下又热了,也不知是被他挨近后侵袭而来的独有的气味还是被他不要脸的话给臊的,总之是面如桃花,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楚琅瞧着瞧着,眼神就变了。他扣在她后脑勺的那只大手,不由地收紧了一些,嗓音愈发低哑:“不要吗?”
    谁要你以身相许了?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呢?她在心中暗自顶嘴,却又怂的不敢直接说出口来,只好暼过了眼神,声音细小得像蚊子哼哼:“摄政王还是,换一种方式报恩吧……”
    他们挨得太近,楚琅很轻易便听听清了她说的话,“那……这样呢?”
    她正想着这样是哪样,便感到自己的下颌被轻轻抬了起来,一个温热的吻,随后落到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同以往不同,犹如蜻蜓点水,温柔且短暂,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离开了。
    她愣愣地望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呆呆道:“什么呀,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吗……”这难道不是又在占她的便宜?
    “以身相许你又不要,那我能如何?”楚琅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拇指暧昧地蹭了蹭她嫣红的唇角,含笑道:“不过你放心,这种报恩方式并不是一次两清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苏语怜找回了漂浮的神智,用力推了他一把,谁知轻轻松松就将人推得往后退了两步,还未来得及开口骂人,便听他闷哼了一声,顿时又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他又沉沉笑了两声,“呵呵,没怎么。”
    也是,伤的是手又不是胸口,推一下还能怎么样?苏语怜觉得自己有点太傻了,又不能再拉下脸来骂他,正兀自纠结着,殿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太后娘娘,丽太妃求见!”
    “好了,我该走了。”楚琅看了看自己的受伤的手,又看了看她,“待会儿见,阿怜。”
    苏语怜脸又悄悄红了红。她打小便被家里人这样叫过无数次,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了些难以描述的意味来,听得人脸红心跳。
    她自以为凶巴巴地回道:“不许这样叫我,叫皇嫂。”
    楚琅不顾她的闪躲,强行摸了摸她的头,又唤了一声“阿怜”,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燕诗青推开了殿门,楚琅正往殿外走。两人擦肩而过,一个毫无波动,看不出来任何异样,另一个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暼了对方一眼,随后立即收了回来。
    苏语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楚琅走后,她主动开口道:“对了,你昨日同我说的关于摄政王的那件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按理说燕诗青性子沉静如水,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接触不到外面,不可能消息比她还灵通。
    燕诗青没料到她一开口便是说这件事,愣了一愣,温声回道:“说来不怕姐姐笑话,家兄向来喜好打听京中奇闻异事,只是无意中听家兄提起过。”
    “是这样吗?”苏语怜若有所思,冷不丁又道:“方才我已经求证过摄政王了。”
    燕诗青眉心一跳,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面上竟控制不住浮现了一丝恐惧之色,急促道:“姐姐没有说是妹妹告诉姐姐这件事的吧?”
    苏语怜微微挑了挑眉,只听她又补了一句:“摄政王很不喜欢旁人提起那件事,妹妹怕……”
    “你不用怕。”苏语怜用眼神安抚她,“我没有说是你说的。”
    燕诗青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她迟疑地问道:“那……摄政王可曾回答姐姐?”
    “嗯,说是有那么一件事,但是那位姑娘长得同我并没有半分相似,妹妹恐怕是看错了。”苏语怜面不改色地篡改了事实。她觉得面前的人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从……从楚琅回宫之日开始的。
    两人相识已经三年了,燕诗青的确做到了选秀那日所言的要时时照拂她,这几年也不争宠,只一心一意地陪她在未央宫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也是她为何要保住燕诗青的理由。
    但……齐王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脑中,她看向燕诗青的眼神,探究之意更浓了一些。
    “如此,恐怕是妹妹看错了。”燕诗青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
    苏语怜也跟着笑了笑,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未时三刻,宫人们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严格摆设宴。
    景阳宫正中南向面北,摆皇帝金龙大宴桌,左侧面西座东,摆太后金龙宴桌。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西边头桌设后妃宴桌,设陪宴若干桌。另于景阳宫殿外,设三十六桌外宴宴席。
    酉初,景阳宫两廊下奏中和韶乐,小皇帝入座,皇太后入座,摄政王皇叔父入座,诸亲王、君王、藩王入座,后妃入座,二品及以上大臣依照等级依次入座。
    仪礼司高声朗诵长长的贺词,贺词毕,殿内乐师奏乐。按照惯例,该到了皇帝致辞的环节。
    苏语怜早早便将今日该说的话教给了小皇帝,小皇帝不磕不跘地顺利将一番话说完了,一板一眼,沉着大气,颇有先皇的风范,直听得底下一干老臣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