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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节

      傅悦吃惊:“你的意思……难道他这次受重伤,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裴笙笑了笑,讽刺又难过:“可不是么?他本可以不受伤的,他武功这么厉害……受伤也不过是做给我看的,他多狠啊,为了刺激我让我承认对他的情意,不惜拿自己的命做赌……”
    傅悦暗暗心惊,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云筹重伤差点没命,竟然是他自己的一场算计?
    傅悦有些不信:“你这个说法从何而来?难道是他自己承认的?”
    第90章 事有蹊跷,云筹找来
    裴笙倒了杯酒,仰头一口闷:“他默认了。”
    他当时没承认,可是,他那个样子,她不用他回答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无言辩驳的默认。
    傅悦蹙眉,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兴许是你会错意了呢,他这个人一向寡言少语的,或许是你……”
    裴笙晃着脑袋,拍了一下桌子,含糊不清的说:“没有会错意,他就是骗我了!”
    得,气上心头了。
    傅悦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裴笙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信了的,可是,却还是暗暗咋舌,没想到云筹那样清冷孤傲的性格,竟然也会用苦肉计,就为了刺激裴笙对他的感情,从而达成所愿,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也成效显著。
    裴笙抽抽噎噎的趴在桌上,红着眼流着泪,忿忿又委屈的控诉:“还有,我和他的婚事……悦姐姐你知道么?这桩婚事原来都是他的算计,当初我差点被赐婚赵拓,竟然是他幕后操控推动的,为的就是娶我,他好深的城府啊,就为了可以娶到我,竟然一步步的算计我和裴家,算计所有人,算到最后,我真的嫁给了他了……”
    傅悦心下一惊,忙追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他的婚事,也是他一手算计得来的?”
    说起这个,裴笙就一肚子气:“对啊,他说他早就喜欢我了,一直想要娶我,就步步筹划算计,让我不得不嫁给他,亏得我该以为他也是身不由己,没想到……”
    傅悦越听越玄乎,连忙追问此事的来龙去脉,裴笙虽然气的要死,可傅悦问了,她也都说了。
    把所知道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傅悦越听越心惊,有一点更是又惊又疑:“所以,当初杀了赵拓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呢?
    当初那个杀了赵拓救了裴笙的人,一直都还没有查找到任何线索踪迹,那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而上面那几个也把这架势都归在楚王府和裴家头上,就没有再继续查,原本楚王府一开始还在追查那个男子的身份和去向,可后来始终没有消息,事情接踵而至,楚王府也撤了人回来,忙别的事情了,傅悦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云筹。
    她最惊讶的不是此人是云筹,而是,云筹竟然会杀了赵拓。
    赵拓是云筹的表兄啊,若是别人,云筹对裴笙一片深情的话,做这些不足为奇,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条人命何足挂齿,可是那是云筹的表兄,就算没有什么亲情在里面,可是却是有血亲的表兄,何况听裴笙说的,这件事情不只是云筹所为,安国公更是全都知道,且任由云筹放开手去做,才有了后面这桩婚事的促成,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国公可以看着自己的儿子算计甚至是杀害自己的外甥?
    这里面,怕是有她们不知道的内幕吧。
    裴笙酒量不行,哪怕桂花酒不烈,喝了小半坛也醉醺醺的了,一通倾诉控诉之后,就有点不省人事了,这不,说完了这么多,强撑着说了一句还算清醒的话,人就歪头睡过去了。
    “悦姐姐,我在你这里待两天,谁来也不见……”
    傅悦还想说什么,她直接不省人事了,叹了一声,傅悦只得让子衿她们收拾隔壁屋子,然后把裴笙弄过去休息。
    问了方方和圆圆,才知道裴笙是直接从云家过来的,本来想回裴家来着,可走到半路,怕家里父母担心,又不想回安国公府,她直接就转道跑来了楚王府,知道她的心思,傅悦便也没让人去惊动裴家二老,直接把人留下住着,当然,也没派人去云家。
    然而她没派人去,云家却来了人,来的是云筹自己,说是要见裴笙,有话要和她说。
    傅见裴笙正睡着,没有叫醒她,让楚安把人放进来请去大厅招待着,准备了一下,才去见人。
    王府大厅之中,云筹神色焦急的等在那里,楚安见他脸色很不好,说了几次让云筹先坐下,云筹却根本坐不住,只焦虑不安的看着大厅入口,翘首以盼,等了一会儿,傅悦来了,见只有傅悦和两个丫鬟,没见裴笙的身影,云筹本来还希冀的目光寸寸暗淡下来,虽然着急失落,却还是顾及礼数,上前见礼:“云筹见过楚王妃。”
    傅悦见到运筹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脸色十分难看,煞白煞白的,好像受了重伤,还需要人扶着,自己根本站不稳,不由诧然,都过去十天了,伤势还没好转?
    上下打量着云筹有些孱弱的模样,傅悦挑了挑眉:“多日不见,云四公子怎么瞧着丝毫未曾好转?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云筹低声回答:“方才不小心扯裂了刚愈合的伤口,所以损了些元气。”
    还流了不少血。
    她这次伤得重,失血过多,大伤元气,这些天才养回来一些,刚才追她出来的那一番折腾,算是把这些天的调养白费了,原本大夫不支持他这个时候出门的,可是他不能不来找。
    他知道,这次怕是真的伤了她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局面,瞬间崩塌成墟,他害怕了,劫后余生这么多年,他从未怕过任何人和事,如今,却怕失去她。
    傅悦了然颔首,随即瞧见云筹的穿着,忍不住多了句嘴:“天气这么冷了,云四公子又有伤在身,出门该多穿些,如今穿的如此单薄,若是染了寒气病了岂非雪上加霜?”
    “多谢王妃关心,云筹以后会注意。”
    傅悦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主位上坐下。
    云筹本打算问裴笙,话到嘴边,见傅悦走到主位上坐下了,话咽了回去,一时间有些无措。
    傅悦坐下后,淡淡地说:“云四公子先坐下吧,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身子要紧。”
    云筹却是有些支撑不住,想了想,便依言坐下了,只是苍白的脸色中,掩不住的急切和无措。
    傅悦见过云筹着许多次,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样子,若有所思的动了动眸光,扭头吩咐蒙筝:“蒙筝,你去药阁讨一瓶回元补气血的药来,就说是给云四公子用的。”
    云筹听言,正打算婉拒,蒙筝已经领命下去。
    可人虽然走了,云筹还是低声无力的说:“王妃不必如此费心,这段时日我吃的药许多都是王妃赠的,如今元气恢复了不少,不好再让王妃……”
    傅悦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的打断云筹的话:“云四公子不必客气,我也只是为了阿笙,不是为了你,毕竟,我并不希望她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了。”
    云筹:“……”
    清沅在一边听着,嘴角一抽,心里腹诽:公主啊,您就算对人家云四公子心有不满,好歹看在人家有伤在身,别这么耿直啊……
    把人气死怎么办?
    蒙筝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拿回来了一瓶药,给了云筹,云筹确实是不大舒服,此时不过是强撑着,便也没再客气,倒出一颗吃了进去,屏气凝神片刻后,脸色微微好转,瞧着没那么虚弱了。
    见他可算好了些,傅悦才淡淡的问:“云四公子过来,是为了阿笙?”
    云筹颔首,神色间有些愧疚自责:“是,我与她发生了些矛盾,伤了她的心,她从安国公府离开,并未回裴家,想来是在楚王府吧?能不能让我见她,带她回去?”
    傅悦点了点头:“是,她在我这里,不过……你今日怕是见不到她的了,也不能把她带走。”
    云筹拧起了眉头:“楚王妃……”
    傅悦并给刻意刁难云筹,如实说:“她刚喝了些酒,正醉着不省人事,不过睡过去之前,说谁也不见,包括你在内,而且她请求我让她暂时住在楚王府,所以,我不能让你见她,也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题外话------
    今天从村里出来了,事情忙完了,明天开始加更,每天两更,么么哒
    第91章 情之大忌,永无止境(一更)
    云筹面皮微颤:“她……她喝酒了?”
    他似乎听她说过,她不喜欢喝酒,最是唾弃借酒浇愁了,因为借酒浇愁愁更愁,还不如清醒些着把事情处理了才是真理。
    如今,他却让她伤心到借酒浇愁的地步。
    傅悦颔首:“嗯,已经喝醉了,正在睡着。”
    云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抿了抿唇,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握着扶手的手指骨节泛白,隐隐颤动,似是很用力。
    片刻后,才艰难的开口低声问:“她……可还有说什么?”
    傅悦抿了一口刚刚送来的茶,淡淡的道:“也没说别的,就是云四公子的事迹,她都跟我说了。”
    云筹面色一僵。
    傅悦又叹息道:“她也哭了,哭的很伤心,眼睛红肿,我认识她这么些日子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伤心。”
    哪怕是之前定亲的时候,她也只是愤愤不满,却没有真的多伤心,后来性情大变,她情绪内敛了,也再没有哭过了,今日在她面前虽然没怎么哭,可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有方方圆圆说的,她是哭着跑来楚王府的,就能想象得出她当时的模样,这不,还借酒浇愁来了。
    云筹目露心疼愧疚,低声道:“是我对不起她。”
    他知道的,他从一开始筹划算计娶她的时候,就已经对不住她,就像她说的,是他没有顾及到她的意愿,有如强取豪夺,可他哪怕是现在,也没有后悔过他所做的一切,因为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如愿,他这一生,要么有她,要么没有她,这是唯一可以拥有她的机会,他就算知道是错的,也不能不抓住。
    其实这段时日,他一直都心有不安,毕竟是一场算计一个骗局,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会为人所知的,他一直都预料得到,这件事早晚会被她知道的,可即便如此,再如何不安恐惧,他也没有后悔过。
    傅悦搁下茶杯,面色平静无波的王者云筹,淡声道:“你确实对不起她,你倾慕她想要娶她无可厚非,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我不敢苟同,云筹,你既然觉得对不住她,那说明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错在哪里,你既然做出了这些事情,她怨你恨你,那都是你该受的。”
    云筹静默良久,微微闭眼,略有些压抑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犯的不少小错,是大忌。
    傅悦站了起来,缓缓踱步于厅中,眉目冷肃,缓缓开口:“这件事情是你和她之间的事儿,我作为外人本不该干涉过问,可于我而言,阿笙是妹妹,她的事情我不会不管,何况她除了这件事后专程来寻了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是要插手干预的,今日你在这里,我便觍颜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也希望你能听进去。”
    云筹并无任何不悦反感,垂眸低语:“王妃但说无妨。”
    不晓得是因为裴笙还是别的原因,他对傅悦,还是很敬重的。
    傅悦也不再客气,直言道:“我一直知道你对她是有心的,所以一直以来,哪怕知道你的身份和立场于她而言并非良配,我也相信你能掏出一颗真心待她,我总是劝着她与你好好处着,唯一希望的,就是她余生安乐,我不管你对裴笙究竟有多少分真心,也不管你到底能为她做什么,或许对你来说她重逾生命,可你的算记和欺骗是不争的事实,男女之情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你情我愿,但是,算记与欺骗是情之大忌,你都犯了,还错的离谱,站在我的立场来看,我已经不想她回到你身边了。”
    方才裴笙醉晕过去后,她把这两个人的所有交集都捋了一遍,不可否认,云筹对裴笙的一腔情深,所以才苦心筹划着这桩婚事,最终达成所愿,所以,他的真心日月可鉴,但是,他的城府,不是裴笙可以应付得来的。
    云筹面色一变:“楚王妃……”
    他来这一趟,心里明白接不回裴笙的,她现在气头上,定然是不可能轻易回去,所以,主要是想让傅悦帮忙劝说一下,哪怕劝不回裴笙,让裴笙见见他听他解释也好。
    傅悦淡淡的看着云筹,又道:“云筹,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的城府很深,我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自问看透了很多人,可我却始终看不透你,当然,这些对于一个人来说不是坏事,但是,你的这些计谋若是用在感情上,那就不一样了,阿笙是个单纯的姑娘,她没有那么多城府心计,或许也永远学不会这些,我们所有的人都没办法陪着她一辈子,而她的夫婿,却是要陪着她度过一生的人,而这个人,哪怕没有真心,也必须要拥有足够的诚意,你的真心我不否认,可你现在能为了娶到她就用尽手段步步算计,不惜以你表兄的命为踏板,以她的声誉性命和裴家的荣辱存亡为赌注的谋划她嫁给你,那将来呢?你对她情深尚可不顾一切的算计她,倘若有朝一日你真心不复,你会不会为了舍弃远离她再用同样的手段?到时候,她又该如何?”
    这才是根本!
    而她刚才在裴笙昏睡后一直在想的,便是这一点。
    裴笙玩不过云筹。
    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有的天长地久,有的却不过是如日光之辉,再如何炽烈刻骨,终将会有消散沉淀的那一日,都说世事最难料,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多少男女都是从情深痴恋一步步走到陌路犹如怨偶,并非她低估云筹和裴笙,而是信不过所谓人心,也信不过接下来的局势,所以,她很不放心,原本就早有担心等将有一日局面失控,裴笙会左右为难,如今得知这一切,更是不能放心。
    一个男人情深时能不顾一切的算计,那等他厌烦绝情时,他一样能做到!
    云筹面色寸寸破裂发白,可还是红着眼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保证:“不会有这样一日。”
    傅悦笑笑:“你说的不会,是你永远不会对她无情?还说你就算厌烦了也不会再算计她了?”
    他咬了咬牙,语气笃定:“都不会。”
    傅悦轻笑,摇了摇头:“云筹,你现在保证的这些,都不过是虚幻罢了。”
    云筹愣住:“什么意思?”
    傅悦淡笑,却神色恍惚怅然:“所谓时移世易,世事难测,以后的事情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料得到,或许你现在觉得你不会变心,可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一开始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结果能走到最后终得圆满的少之又少,你现在怀揣着一腔情深,可将来会不会变心,只有时间能证明,你现在做的再多的保证都无济于事,至于后者……你知不知道,人心是欲壑难填的,你得到的更多,想要的也就越多,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的,人心算计亦是如此,从你一开始算计她的时候,便注定了后者将永无止境?”
    云筹张了张嘴想辩驳,却发现,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