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斯的糖。
一起吃……
谢唯斯心一痒,然后问:“你不是和公司的人出来吃的吗?”一个跑这么远来吃饭吧。
“嗯。”他喉腔里发出一个音。
“那不用了,你去吃吧,我回酒店吃就行了。”谢唯斯下意识地道,“我也不饿。”
聂云岂平静说:“没事,不止一人。”
他转了转身:“这边中餐比较多。”
谢唯斯闻言,哦,不止一人啊,那就好。
她点点脑袋,然后瞄了眼道路两边的餐厅,“那你时间紧不紧的哥哥?”
“还行。”
谢唯斯抬手顺着指向路边一家名字好像还挺有韵味的火锅店,说:“那,吃火锅可以吗?”
聂云岂透过路边人行道看过去,“嗯”了声,随后走过去。
谢唯斯愉快跟上。
……
冬天吃火锅人挺多的,两人走到最后面的一桌,难得是靠窗的,视野很不错。
谢唯斯点了几样火锅必备的菜,然后看对面的男人,他没点。她问:“你不点吗哥哥?”
他捏起一个水杯,随意道:“你点就好。”
谢唯斯默默颔首,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就自己又给加了几样。
在等锅开的时候,桌上有些安静。聂云岂是不会主动讲话的,一直在看窗外,但是窗外停的车是什么估摸他也不知道。
谢唯斯看着这样安静的人,就自然而然想起了聂沐说的他的事,所以,纵然知道他没有聊天的欲望,她还是觉得,想和他聊一聊,说说话。
窗外一阵风吹过马路,地上的落叶被刮得沙沙作响,气氛很撩人。
借此,谢唯斯就呢喃了句:“览市好像不是很冷,还有点深秋的感觉。”
聂云岂轻瞥她一下,点个头,末了目光又落在外面;人依旧闲散地靠在沙发,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轻捏着一个水杯。
谢唯斯抿抿红唇,又微扬一下问:“哥哥你在这边很久了?”
“嗯。”
“你几岁啊哥哥。”
“……”他终于回神。
她笑了笑,因为他穿卫衣的样子好年轻啊,完完全全个大男孩的模样,而且穿这个特别好看。
她把原因说了出来,说了前半段。
聂云岂听完,脸色有些……不自然;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衣服,最后他低语:“只是方便。”
谢唯斯:“但是,你好像也没几岁的样子。”
他目光落在杯子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犹豫地说:“二十六。”
“你有二十六?真的假的。”她惊讶。
“……”
他表情有些异样了,看着她的瞳孔中,明明白白泛着几个字: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谢唯斯似乎看出来了,笑了笑。
她手撑在桌上,托腮,借此机会认认真真地端详他,“我以为,你最多二十三呢。”
“……”
他硬朗的眉峰微微挑了挑:“你不知道我比聂沐大?”
“知道啊,但二十三你不也比她大吗?”她茫然。
男人安静了下,问:“她不是二十三?”
“……”
谢唯斯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你连她几岁都不知道?”
“……”
“哇难怪她给你的备注是不爱我的聂云岂,你真是不无辜。”
“……”
水开了,他无声放菜去。
谢唯斯失笑,笑得明目张胆又欢快,不过乐完了,她还是认真夸了他一句:“不过哥哥你看着连二十三都没有,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和我们同岁,大个几个月而已,毕竟沐沐也喊你小哥哥嘛,我真以为你和我们差不多。”
“嗯。”
“所以你这样子,是不是都毕业好几年了。”她夹起一块牛肉放进锅里。
他又“嗯”了声。
谢唯斯:“你是在这边读书吗?”
他摇头,手上夹起菜。
谢唯斯也把刚刚好的牛肉放到酱料碗里,边忙边说:“那是在北市读?”
“不是。”
谢唯斯抬眸看向对面,“你大学出国留学啊?”
“嗯。”
“哦,我和沐沐是硕士才出去,今年回来的。” 谢唯斯吃了牛肉,完了又去放菜。见他碗里是这个菜,她就多放了点。
对面的人听完她的言语,点个头,然后也没说话。
谢唯斯毫不在意,兀自随意喃喃:“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在国外实习过,每天都熬夜,累成狗。”
“……”
“然后硕士毕业的时候就不太想工作,想玩,虽然也是每天熬夜,但是就很爽。”
“……”
“不过我后面会找工作的。”含笑说完,她看看他,“原来你已经毕业几年了哥哥,难怪手上有点……岁月痕迹,你这都是生活所迫啊。”
“……”岁月……痕迹?生活所迫??
聂云岂看了眼自己的手,不就是经常折腾模型材料和握一些工具,掌心被磨厚了点吗?怎么到她嘴里他就那么惨了。
谢唯斯借机瞟了下他很好看的手,然后,忽然注意到他左手的一根手指里面,有一道伤口。
挺长的;他的手指本来就修长,那伤口在他食指第二指节处,从头到尾,约莫得有三公分以上。
她想要细看,但他刚好盖下了手掌,看不到了。
谢唯斯犹疑地问:“哥哥,你手上是有伤吗……”
他倒很直白地回答:“划了下。”
“因为工作?”
“嗯。”
谢唯斯心里像一道羽毛划过,对他的“搬砖”工作更加好奇心痒,“你不是自己开公司的吗?”
他抬眸看来。
谢唯斯笑笑:“早前你不是说,雇人砌的大楼?所以我就猜你自己有公司的。”
他缓缓点头,垂眸吃东西。
谢唯斯默默屏住了呼吸,觉得好厉害,“真的哦~”他自己在这边,看着也不像靠家里的,再说他也没有家。
所以这人才二十六,自己就有公司了,“那你自己开公司,你还把手搞这样?”
聂云岂:“建筑公司。”
“……”虽然建筑公司很正常,但总感觉他的意思是,他开的是造砖厂。
她没忍住,笑出声,这人难得会说笑,他肯定不是做建筑公司的。
不过她忍不住揶揄:“那你手,是搬砖划伤的?”
“嗯。”他很认真,这个嗯一点都不敷衍。
“那你怎么不包一下?”
他夹菜的手一顿,扫了眼她,“这点伤口……”
“……”
他剩下的话好像在那双墨黑的桃花眼中,写着:这点伤口?我还要包扎?我是个男人。
谢唯斯低头笑,“包扎是有点夸张,但是你这明显流血了啊,”她瞄一下,“那么长,你不简单贴一贴。”
“刚要出来,就没去管。”他低头看菜,毫不在意地道,“小事。”
谢唯斯点点小脑袋,捞菜吃,不说话了;不过她捞完自己的,又把里面剩下的给捞到对面的碗里了。
男人一愣,又朝她看来。
谢唯斯:“……你不吃这个吗?我看你刚刚自己烫了。我放了很多,不一起吃它就……老了。”她自然而然道。
聂云岂薄唇轻抿,好像欲言又止。
谢唯斯看得出这人大概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夹菜,所以……很懵;果然最后他及其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谢唯斯见此,为了缓解他这不自在,就装作很淡然的地转了话题。
“哥哥,你是不是都挺忙的?”
“嗯。”
谢唯斯也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他……想让自己忙一点,不过也不能问出来。
她只是蓦然有点心疼,就随口说:“这离北市那么远,回去一趟有点麻烦呢。”
“不回就行了。”
“……”
她舔舔唇上的汤渍,眼中的笑不达眼底,甚至有点酸涩。
她说起了自己,又带了点暗示性的意味:“我找工作的话,应该要在北市的,那儿有熟人,有得玩。跑来这边的话,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下班都没得玩。”
“嗯,我不需要玩。”
谢唯斯笑笑,对这话没什么意外的。
她没再说这个话题。
吃到一半,谢唯斯说去洗手间,然后就洗个手,出来她把餐费付了。
回来没多久两人吃完,得知她结账了,聂云岂同学郁郁了下。
男人看着谢唯斯的目光,第一次有点灼灼的感觉。天有点变色,站在餐厅门口,灰蒙蒙的天色下还能感觉到他眼神的炙热。
最后他困惑地问了出来:“结账做什么?”
“上次在北市就说要请你的呀,我还以为没机会呢,终于让我请到了。”她朝他眨眼,揶揄,“没事,我虽然没工作,但我请得起你吃的;再说你赚钱也不容易。”
“……”
聂云岂喉咙里的一句“应该我来”直接被她的一长串话,特别是最后那句“不容易”给堵了回去。
最后他收回眼神,没说一个字。
谢唯斯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了。你是不是得回去了,你快走吧哥哥。”
他点个头,“我送……”一句话还没说完,发现她已经拿出手机在软件上叫车。
谢唯斯抬头:“你要送我啊?不用哒。”她笑。
他道:“我送吧,开车了。”
谢唯斯定定看他,嚅嚅唇瓣想试着拒绝。
他再次示意:“不用喊了。”
她微笑着闭上嘴,收起了手机。只是转念想到晕车,她又问:“你,你是什么车呀哥哥?两轮的还是四轮的?”
“……”他薄唇隐晦地勾了下,“四。”
谢唯斯颔首,然后转转脑袋,眼神在附近扫了扫。
看到左边有家便利店,聂云岂同样也看到了,就想起来她晕车,遂说:“我去给你买瓶水。”
谢唯斯挑眉,然后就看到他迈开长腿走了。
她顿了两秒,蓦然跟上。
聂云岂往后瞥了下,随后收回目光进了店。
初冬午后的便利店没什么人,只有老板娘抱着只猫靠在柜台后追剧。
两人进去后,谢唯斯目光落在冰柜上,但拉开那一秒,手腕被人按住了。
她回头。
聂云岂悠悠指了指柜台上没有冻的水,“这个。”
谢唯斯甜甜笑了笑,过去,“我习惯喝冰的。”
“现在什么天气。”他低语,拿出手机准备付款。
谢唯斯老实地从柜台上拿了两瓶。
后面的老板娘瞥了下,目光落在并肩站着的两个年轻男女身上,懒洋洋念了句:“六块。”
聂云岂打开微信。
边上的谢唯斯眼神落在柜台上一个盒子里。
聂云岂正扫了码要按密码,蓦然听见老板娘又念了句价钱,不由侧眸看了眼身侧的人。
谢唯斯笑眯眯说:“我拿了个东西。”
他茫然了下,随后也没说话,直接把钱扫了。
……
出来谢唯斯把水递给聂云岂。
后者接过后,就目光看向了路口的红绿灯。
还有三十秒左右。
谢唯斯站在边上,眼睛余光不时偷瞄一下身侧的人,又看看他手。
须臾,他注意到了,然后想起什么,伸手去拿她的水。
谢唯斯避开,甜笑:“我还不喝,谢谢。”
他有点意外,眉峰朝她微挑了下:“那你一直看我手干什么?”
“……”
谢唯斯松了松手上攥紧的创可贴,拿了起来,低头迅速拆开一个。
聂云岂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她就指了指他的手。
他眼中茫然。
谢唯斯自己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撕开创可贴两边的纸,往那道伤口缠上一圈。
聂云岂整个人都愣住了,僵僵没反应。
……
他以为她刚刚买的糖。
回过神来,他动了动手指,低哑道:“不用。”
谢唯斯一把握住他的手,抬眸,“用。”
他要拿回手。
谢唯斯鼓起小腮帮子,“我都买了。”她声音可委屈了,像一只被欺负的小奶猫,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聂云岂:“……”
两双眼睛在路边无声对视几秒,她眼中含着雾蒙蒙的水气。
他缓缓把手递过去,“是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