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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昭昭骂了他一句,“你就不能不气我?”
    他声音里竟有些委屈,“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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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去见他的时候,决定就算不吵架也要和他讲清楚,她最不喜欢冷战了。
    可见了他的时候,乔琰正站在楼下大厅,来来往往的病人,他立在一侧,手上挽着一个纸袋,看见她,默默递过去。
    昭昭问,“什么?”
    说着低头打开看了眼,里面有花,巧克力,还有一条手链,一小罐糖,一枚叶子胸针……零零碎碎,都是些小玩意儿。
    昭昭别过头去,“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晚。”他老老实实答。
    从她那里出去,然后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去哪里,回家也觉得没有了意义。
    脑子里冷静下来,无数遍骂自己,可明明算是理智的人,到了她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宝爸妈那里,每次给她联系,她不是在见这个朋友,就是在见那个朋友,虽然崴了脚,却似乎很开心,那开心是和他在一起少有的。
    他第一次听见她和程慎行在吃饭的时候,内心忽然燎原似地起了慌张,那慌张没有原因,没有去处,在体内横冲直闯。他那几天总会做梦,梦里都是昭昭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他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结尾总是自己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一直走,想把她带走,带到没人的地方,带到只有两个人存在的地方,他想她的世界只有他。
    但这是不对的,他知道。
    于是醒来益发痛苦,昭昭总告诉他,吃醋是正常的,生气愤怒占有偏执,都是人类所拥有的共同缺点,谁也不可避免,并不可怕。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昨天去派出所领人,远远地看见她和程慎行凑近在说悄悄话,那些理智就全烟消云散了,只剩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努力克制着不去把她从别人那里扯回来,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
    于是她的解释听在耳朵里,却似乎没听见,他回到了家,她自己回了卧室,留他在客厅里冷静的时候,他才一句一句回想起她的话。
    喉咙像是梗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
    于是只好出门去,总最笨拙的方法,买东西哄她开心。
    回来却只接到爸妈家里阿姨的电话,说昭昭回家了。
    他有些迷茫地坐在客厅里,忽然间有些害怕,害怕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他去找她,看见她躺在卧室里睡着还抽泣的样子,心口撕扯着疼,他握住她的手,她却甩开了,小声嘀咕着什么,他凑近了,才听见她说:“这婚你要是不想结,不结也罢!离婚也没什么难的。”
    他知道她是赌气,可却又忍不住会想,或许她已经忍受不了他了。
    于是说了那样的话。
    昭昭似乎很生气,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在里面。
    他起身走了,他怕不理智的自己会把情况弄得越来越糟。
    出门的时候,阿姨小心翼翼提醒,“昭昭没心事,你多哄哄她。”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穿梭,最后停在一家还没打烊的商场里,他从一楼往上一圈一圈地逛,看到她会喜欢的东西,就让人装起来,一些小东西,就自己提着,大件的,让人寄到家里去。
    昭昭喜欢买东西,看到那些,回家的时候或许能高兴点儿。
    他希望她开心,不希望她伤心,更不愿意那伤心,总是自己给的。
    他唾弃自己,某一刻沮丧到极致的时候,他甚至想,要么就离婚吧!
    只是最后否定自己,不可以。
    他做不到。
    于是只好来求助医生。
    昭昭盯着那一个纸袋的小东西,眼泪差点儿又出来。
    她情绪起起伏伏到现在,已经彻底感受不到情绪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看完医生了吗?”
    乔琰看了下表,“还有半小时。”
    约的是下午三点。现在两点半了。
    昭昭牵住他的手,“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乔琰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笼在她身上,说了句,“对不起,昭昭。”
    昭昭扭头看了他一眼,回了句,“我不想听对不起,说你爱我。”
    来来往往的人,乔琰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低声说了句,“我爱你,昭昭。”
    昭昭点点头,“以后你想说对不起的时候,就说我爱你。”
    她不要听对不起。
    第41章 一起
    我不知该如何对你,但谁又是天生就会爱人。这没关系,我可以学。
    ——乔琰。
    乔琰被叫到号,他起身。
    昭昭说:“我在外面等你。”她握了握他的手,企图安慰他。
    告诉他,我在这里。
    她其实并不太能揣摩到他此刻的心情,是痛苦多一点,还是沮丧多一点,亦或者是其他……
    他一向对自己的控制力极好,所有的情绪都埋在深处,自己消化,偶尔露出的一丝一点,昭昭才能体会到他也不是真的清冷淡漠与世无争。
    生他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明明是要来和他吵架,结果自己却先妥协,看着他那双眼眼睛,她就半分赌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乔琰回头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问她,“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进去?”
    许多事,他一直藏在心里,耻于说出口。固执地觉得,不叫她知道,就一切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可是心思是最不为外人知,也最没办法在亲近的人面前隐藏的东西。
    婚姻的维系,他还在摸索。但他希望带给她的,是快乐,而不是悲伤,否则他的挽回毫无意义。
    昭昭抬眸,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儿,没有问为什么,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好。”
    对于他来说,肯撕开自己内心,豁出个口子给她看,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明烨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倒不像是医院门诊,外间是个谈话间,有个半开放的小茶水吧台,里间有张床,一个办公桌,角落里放着书柜,透明玻璃里是密集的牛皮纸装起来的文件袋。
    明烨原本在内间,护士在帮他整理床铺。他看见乔琰进来,起身走了出来,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往外间沙发上坐。
    “没想到,有一天可以看见乔琰带着家属一块儿来做心理咨询。喝点儿花茶?”明烨问。
    心理咨询是要严格保密的。如果患者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哪怕对方是血亲,医生也会保密。
    乔琰带昭昭过来,显然是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分享病情。
    乔琰点点头,“我都可以,给她倒杯白水就好。”
    昭昭不喜欢喝花茶。
    明烨瞧了一眼昭昭,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着打了招呼,“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很漂亮。叫你乔太太叫老了,我叫你名字可以吗?”
    昭昭忙点了头,虽然猜到对方可能知道自己名字,还是自我介绍了一句,“叫我昭昭就可以。”
    然后不由思索他那句百闻不如一见,所以乔琰经常和他提起自己?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虑,明烨笑道:“放心,没有说什么不好的事。而且你可以相信医生的保密程度,很多时候,医生是个绝佳的树洞。这次就算是双人咨询,有时候给家属的心理疏导,比病人更重要。”
    昭昭点点头,项目扭头看了乔琰一眼。两个人挨着坐,乔琰扣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正。瞧见她目光,和她对视了一眼,解释:“明医生是我校友,我们也算是朋友。”
    朋友……昭昭很少听到他说这个词。这个词很多时候是个没有感情色彩的泛指,但昭昭感受得出来,他是真的拿明烨当朋友的。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昭昭莫名就想到那天她被那个女明星推下水那天,两个人在警局门口,乔琰说要和朋友有约。
    于是她低声问了句,“你那天要见的,是明医生吗?”
    她没有仔细说,但乔琰知道她指的什么,点了点头。“本来约了心理咨询,耽搁了,所以后来又约在了我家里。”
    “一直在做心理咨询?”
    乔琰点点头,“出国那三年停了。”
    明烨解释,“其实成年后,他大多的心魔来自于你。”
    “我?”昭昭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明烨肯定了她的问句,“你,他一直喜欢你。但他有些分不清喜欢和占有,又或者他把这两个东西割裂开,喜欢是喜欢,占有是占有,他害怕自己的喜欢会伤害到你。”
    事实上,乔琰对昭昭的喜欢达到了某种不可割舍的程度,以至于他的痛苦才会这么深。在他的认知了,喜欢本身就是会造成伤害的一种东西。
    昭昭并不太能理解,可听明烨这么说,她只觉得心口憋闷着疼。她记得,乔琰跟她说过,他曾经有个妹妹,被人贩子活活打死的,而他始终觉得,是他的保护害了她。即便他如今长大成人,有了更全面和客观的理解,但童年造成的阴影始终在。
    他没办法再和人建立深厚的情感联系,会让他感觉到焦虑和恐惧。
    那会儿听他说,内心是心疼他的。可他平日里又是那么正常,以至于她总会忘记他那些过去,或者说低估他的心理阴影。
    明烨又回到刚好的话题,“我那天是去特意堵他的,他这个人,你不逼着他,他永远学不会主动。”
    对此昭昭倒是深有体会,回过神来,认同地点了点头。
    明烨笑了下,“看来不光我这样觉得。”
    说完又说,“其实他对你,已经算是破天荒的主动了。”
    昭昭低“嗯”了声,倒并不满意这样的说法,“可我觉得还不够。”
    明烨看向乔琰,似笑非笑,“你怎么想?乔医生。”
    乔琰的目光在昭昭那里,他抿了抿唇,轻声说:“或许你说得对,我应该更关心她怎么想,而不是我认为如何。”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我努力试试,只要她还愿意给我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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