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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他真的是天生的皇族,举手投足贵不可言,从骨子里透着优雅和高高在上,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似的。
    “哪里还有下次,估摸着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方姝嘴里嘀咕。
    声音太小,殷绯没听清楚,“什么?”
    磁性好听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疑惑。
    “没什么。”方姝瞧了瞧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木槿还等着我呢。”
    她说着站起来,小跑着离开,殷绯放下筷子,视线先是跟着她移动,看不见后才落在对面的桌上,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枚玉佩。
    模样熟悉异常,他拿起来,一眼认出这就是他送她的那块。
    *
    方姝跑的很急,怕皇上追过来,也怕木槿等急了,刚到寝屋,发现木槿趴在床上睡大觉。
    估摸着是等她等不到,反倒把自己等困了,她一向没心没肺,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方姝习惯了。
    没有第一时间叫她,反而先把俩人的行李收拾收拾,然后大包小包的搁在门口,最后才喊她。
    木槿迷迷糊糊睁开眼,问:“方姝,你完事了?”
    “嗯。”东西太多不好提,方姝把木盆放在最下面,又用绳子系住一边,拉着走。
    木槿学她,边打哈欠,边跟在她后头,俩人就这么辛辛苦苦,一路艰难的往宫外行去,路上碰到管事,说她俩把青砖都磨坏了,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太监,给了些银子,帮着抬出宫。
    走出宫门的时候方姝还很感叹,有一种对未来的迷茫,还有一种轻松感,终于出宫了。
    到了城外开始有马车行来行去,马商也不少,她让木槿留在原地,自己去跟马商讨价还价,用二十文钱租了一辆,有点像出租车,只不过代步的变成了马车罢了,交易过程还是一样的。
    马夫把俩人送到木槿家,很意外,木槿家居然就在京城城区,藏在小巷子里,开了一家早餐店,前面买卖,后面住人,一家子好几口人挤在一起。
    木槿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轰动,反而还被嫌弃了,因为家里真的很小,再塞两个人很难。
    木槿的父母倒是很热情,请她们进来,但是她的两个哥哥很是不满。
    两个哥哥都成了亲,带着妻子和儿女,一人住了一间屋子,几个孩子挤了一间,总共三间房满满当当再也没别的能住的地方。
    木槿的父母在楼下铺子里打地铺,她俩都是女孩子,不可能跟两个哥哥住,也不可能跟木槿父母住,现在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跟四个孩子挤一个床。第二,把阁楼收拾出来,阁楼是放杂物的。
    第三,去客栈住。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比如木槿两个哥哥,把自己的孩子一人带回屋一个,如此一来就剩下两个孩子,她俩都是女孩子,睡觉也不闹,勉强够。
    但是没有人这样提议,木槿是没想到,她父母想提,被哥哥嫂嫂一瞪,登时打消念头。
    木槿是真的单纯,完全没看出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毫不犹豫选择了去把阁楼收拾出来,方姝跟着她,心里其实有些不得劲,心疼木槿。
    第一,当年木槿家最困难的时候,把木槿卖了,这间铺子几乎可以说是用木槿的卖身钱开起来的。
    第二,木槿每个月的月例都会寄回家,这也是为什么她穷的叮当响,差点因为挨板子死翘翘的原因。
    别的不多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老远热情带着朋友,不说招待招待,饭桌上好歹和颜悦色一些不行吗?
    整顿饭摆着脸,好像她们欠了钱似的。
    木槿全程唯唯诺诺,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忙把出宫给的遣散费一半都掏了出来,几个人面色才缓和下来,气氛稍稍和谐。
    如果不塞钱,怕是真待不下去。
    这根本不是对待一家人的态度,跟一家人还要塞钱,不如去住客栈,住客栈一二两银子可以住大半个月,没必要在这里受脸色。
    方姝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男人用最好的,女人就算挣了钱也只能用最差的。
    说实话,心里有些难受,替木槿觉得委屈。
    晚上铺床时她直言不讳,“木槿,我们明天搬出去吧。”
    木槿很是吃惊,“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方姝把枕头拿出来,“你的哥哥嫂嫂不欢迎我们。”
    “没有呀。”木槿完全没感觉出来,“他们就那样的,每次回来都摆着脸色,其实很疼我的。”
    疼你就不会摆脸色了,那眼神里分明是嫌弃,看多余的东西。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毕竟是木槿的哥哥嫂嫂,她这样有种说坏话的感觉,方姝及时止住。
    而且吧,这才第一天,她不了解也有可能,方姝决定再观察观察。
    如果还是嫌弃,她会把木槿带走,别人嫌弃,她不嫌弃。
    木槿没心眼,如果是别人,肯定会问她为什么那么说,木槿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把这事抛在脑后,整个人躺倒在被子上,感叹道,“回家的感觉真好。”
    方姝无语,她正在掏枕头里的棉花,堵阁楼的缝隙,阁楼是个三角形,很矮,她站起来就能够着,瞧了一眼还在漏风的洞口,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不想让木槿看出她的心思,方姝推开窗户,面朝外头。
    大晚上的,外头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木窗年久失修,风一吹便响起咯吱咯吱的动静,方姝本来想靠一下,险些将窗户靠掉。
    突然开始想念宫里,虽说累了些,好歹不愁吃不愁喝,还有住的地方,这里条件委实有些差。
    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这是她和木槿的选择,而且还是木槿的家,客人没资格说闲话。
    方姝伸出头,意外注意到不远处居然落了一只鸟,天黑没瞧清,等凑近了才发现哪里是鸟,分明是老鹰。
    那老鹰嘴里叼了个东西,几步走上前,将东西搁在瓦片上,很快展翅高飞,消失在黑暗里。
    方姝瞧着神奇,看了看老鹰,又看了看瓦片上的东西,想了想,将整个上半身探出去,伸长了手臂够老鹰留下的东西。
    一开始是摸不着的,老鹰有些怕她,所以没靠的特别近。
    方姝回去搬了个凳子,踩着凳子继续够,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她摸到了绳子,拉过来才发现是块玉佩。
    玉是极好了羊脂玉,晶莹透亮,温润浓白,师傅手艺巧夺天工,将玉雕的精致圆润,一看就造价不菲。
    中间是个‘令’字,两边刻了双龙戏珠,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只有一个人可以让龙做陪衬。
    皇上。
    真的玩出了花样,还可以驯服老鹰送玉吗?
    第90章 用强的呀
    方姝摸着玉, 冷不防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你在干嘛?”
    她一会儿探出头,一会儿踩凳子的,终于引起了木槿的注意力,好奇问道。
    “没什么。”方姝连忙偷偷的将玉藏在袖子里。
    跟皇上认识什么的, 这事太大,不好告诉木槿, 木槿会不会相信也是一回事。
    她应该会信吧, 源于对她的信任,只要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比如她说有可能会被打入冷宫,木槿便真的开始准备被打入冷宫之后的东西。
    但是方姝有心理阴影,锦绣曾经也跟她很要好, 结果因为她跟娘娘走的近,突然就想杀她,不知道什么原因, 总之方姝不想再冒险了, 木槿是她目前为止唯一的朋友。
    “方姝。”木槿感觉到了, “你最近有古怪。”
    ???
    “怎么说?”难道是穿到皇上身上的事被她发现了?
    “老是失踪,白天倒也罢了, 半夜里也不见人影,还有啊,床底下的灯笼是怎么回事?不是咱们长春宫的样式, 谁给你的?你老是离开是去见谁啊?”
    方姝眨眨眼,没有想到,她晚上出来的事木槿居然知道。
    “难道是哪个心仪的对象?”摸着下巴,“可是宫里没有男人哎,都是太监,侍卫们在前殿巡逻,咱们也摸不着呀。”
    方姝瞬间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她猜出那个人是皇上。
    兴许是自卑心理吧,怕木槿说出你俩不合适,别痴心妄想了之类的话。
    她知道木槿喜欢李斋,就算遥不可及也支持,第一是觉得可以试试看,第二是顾及木槿的小自尊,不想给她当头一棒。
    木槿那么单纯,不一定意识到这件事,搞不好直言不讳。
    虽然她没有这个心思,但是被人那么说,多少会有点尴尬。
    方姝从窗户上下来,指头点了点木槿的额头,“你怎么不去破案呢,灯是摸黑走路,别宫的人借给我的,挺好的一小伙子。”
    也没说错吧,皇上确实是小伙子。
    木槿吃惊了,“真的是男的?太监?还是侍卫?”
    “都不是。”方姝把破烂的窗户关上,“就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伙子。”
    “不会是皇上吧,我听说皇上长得也很好看。”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谁知道呢,黑灯瞎火没瞧清,也许是你喜欢的李大人也说不准。”方姝反将了一把。
    木槿登时红了脸,“别瞎说,不可能的,晚上外人不能在宫里留宿。”
    “居然还真想过?”登时变得猥琐起来。
    木槿翻个白眼,“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方姝也安静下来,蜷缩着身子躺在里侧,木槿躺外侧,她没心没肺惯了,每次都比方姝睡的早,方姝等她睡着了才将玉拿在手里,心里很是疑惑。
    为什么会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是错觉吧。
    *
    时间还早,殷绯没有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睡去,反而坐在凉亭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快要生的小仙女。
    小仙女这个名字起的好,和它很配,精致小巧的猫脸没有辱没这个名字,希望它的后代也能如它似的,长得好看一些。
    上次李斋过来时曾向他讨要,说想抱养一个,他没肯,第一,他家里孩子太多,不懂事,怕伤着猫儿。第二,没必要让它们母子分离。
    还有一个原因,皇宫太大了,尤其是遣散了后宫之后,原来还能瞧见远处灯火阑珊,现在除了必要通道之外,一片黑暗。
    封了很多宫殿,加派了人手巡逻,宫女太监少了,等于有人潜伏进来会被人发现的几率小了,不过潜伏进来后乔装打扮装成宫女太监的几率也小了,有利有弊。
    唯一的缺陷大概是太安静了,安静到风吹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见,这时候很适合养一些活物,能让养心殿瞧着没那么冷清,而且——没那么孤单。
    遣散后宫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这事三个月平息不下来,大臣们依旧可劲的想塞人进来,倒是他的母后,最近安静了许多。
    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如何,搬出了皇宫去了别处住,表面说是为了避暑,实际上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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