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御轩皱眉想了想，拿出手机本要给凌家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不是去了那边，眼睛却已经发现了凌雨菡之前留在桌子上的便签。
    迟御轩拿起便签的手，在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倏地收紧，脸上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顾不得多想，他立马站起身就往上面说的地方赶去，当然也不忘给凌家那边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一路上，迟御轩车速飞快，心半提在空中，满满的担惊受怕，生怕凌雨菡会再受到凌芸的伤害，尤其她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迟御轩的心里就抑制不住汹涌的怒火，其中夹杂着的恐慌无人能懂。
    而陆博在收到迟御轩打来的电话，简单的几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却让陆博的心也不由得猛地一跳。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只能将之告诉凌闻启。
    双方都片刻不停地往着同一个地方赶去……
    “我让你站住，你没听到么？”凌芸眼睛扫了一圈，自己面前的杯子已经摔碎，却见她竟是直接抓起凌雨菡之前的杯子，表情凶狠地掷了过去。
    好在杯子在离凌雨菡不远处的地方，直接撞击在柱子上，碎裂开来。
    凌雨菡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身来，一直手护着腹部，另一只手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抓住凌芸赶过来想要揪住她的手，菱唇紧抿，目光寒凉。
    人心都是会疼的，哪怕再多的感情，最大的濡慕，也早已随着这么多年凌芸的行为消耗殆尽，原本曾经会有的心寒心上，痛苦悲寂在此时也只剩下眼底的一片淡漠。
    被抓住右手的凌芸却是并不放弃，左手顺势便挥了出去。
    凌雨菡瞳孔一缩，抓着凌芸的手往前一挥，这一次，凌雨菡并没有被动留手，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
    凌雨菡没用多大力气，却也让凌芸整个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多步，最后因为穿着高跟鞋突然摔倒在地上。
    “扫把星，你敢推我？你怎么敢推我？”凌芸失控的声音刺耳又难听，配上她那一身明明应该优雅贵气的装扮，显得不伦不类，整个变得如同一个撒疯的泼妇。
    对于一直任由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突然有一天竟然学会了反击，这巨大的落差，凌芸一时接受无能，只能疯狂地对着凌雨菡咆哮。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任由你各种作为？”凌雨菡的平静与凌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她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凌芸，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轻轻地反问。
    凌芸蹲坐在地上，抬起头凶狠的目光看向凌雨菡，恨恨地道：“你凭什么，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凭什么，我才是凌家唯一的公主！”
    “……就凭我是外公的外孙女，凭外公认可我。”凌雨菡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淡淡目光，让凌芸心里先是一紧，但这种异样的情绪随即便被巨大的愤怒冲散。
    “妞妞说的不错，就凭她是我外孙女，她就是我凌氏毫无疑问的小公主。”门外突然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凌雨菡和凌芸都不由得看了过去，却是凌闻启和迟御轩一同过来了。
    刚才被凌闻启拦在门外听着看着，迟御轩早已忍不住，当先一步走上前去，将凌雨菡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提起的心才终于缓缓落下。
    之前虽然在外面也目睹了全过程，但是迟御轩还是放不下心来。
    凌闻启先是看了眼凌雨菡，亲眼见她没事，才目光失望地转向凌芸，语气幽幽叹道：“芸儿，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凌芸抬头看向凌闻启，听到他的话，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失望，眼里不禁流下泪水，只听她哭着道：“爸爸，我爱南衾，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
    凌闻启看着凌芸哭的喘不上气的样子，对于自己和亡妻疼宠长大的女儿，心里自然是疼惜的，只是她做的事情真的是让凌闻启伤了心，虽然疼惜她，但相比于此，凌闻启却是更加疼惜自己从小到大受了诸多苦难的外孙女，凌雨菡。
    看着曾经只要自己撇一撇嘴就会紧张的父亲，此时竟然对自己的哭泣无动于衷，凌芸心里是又气又慌。
    “爸爸，爸爸，你答应过妈妈好好照顾我的，你要帮帮我。”凌芸突然提起已经亡故的母亲，她知道自己父亲对于母亲的感情，她相信只要提出母亲，父亲就不会拒绝她。
    果然，凌闻启听到凌芸的话，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如果凌芸这时候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凌闻启眼底深处浅浅的一丝期望，那是对她最后的宽恕。
    然而沉浸在喜悦中的凌芸并没有注意到，闻言直接看向凌闻启开口道：“爸爸，你让这个扫……你让小菡去乔家认祖归宗吧，这样我就可以和南衾在一起了。”凌芸本想说扫把星的，结果在对上凌闻启的目光时，生生的改了称呼。
    凌闻启对于凌芸话里的意思没有丝毫惊异，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乔南衾没有死，比乔家人找来之前还要知道得早。
    彼时，凌闻启的产业重心均在国外，在国内还并不像现在这般出名，乔家人并不知道凌芸是凌闻启的亲生女儿，所以一直以为十多年前被逼出国避风头只是普通的政治失利，但是作为甚至是幕后推动手的凌闻启当然不会不知道真相。
    他的女儿当然不会被白白欺辱，而他自然也看不上乔南衾。可偏偏凌芸对乔南衾情根深种，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凌闻启只能在得知乔家的打算之后，也就顺势瞒下乔南衾的消息，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样竟然会给自己的外孙女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一直到那一次无意中竟然撞破自己女儿竟然将仅仅八岁的外孙女浸在池子里，想要淹死她的时候，凌闻启才了解了外孙女的处境，直到那时才把她接回了家里，带在身边。
    凌闻启听到凌芸的话，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被消磨，他看向凌芸的目光里，复杂一片，更多的是一种心酸。
    “妞妞是我凌家的人，凌氏唯一的继承人，谈何去乔家认祖归宗？”
    凌芸一听这话，大声反驳道：“爸爸，你说什么呢？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只是个扫把星。”
    “够了！”凌闻启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毕露，看着凌芸的目光满是恨铁不成钢，“我凌闻启没有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陆博，带她回去，从今以后严加照顾。”凌闻启直接对着门外的陆博吩咐了一声，凌雨菡见凌闻启的样子，从迟御轩怀里出来，走到凌闻启身边扶着他，无声的陪伴，无言地安慰。
    门外的陆博听到凌闻启的话，立马带着身后的两人走了进来。凌芸见这状况，明显是要把自己关起来，而且这一次她绝对很难再出来，当下心里就慌了。
    南衾，她的南衾还在等着她呢，她怎么能被关起来。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凌芸急急地看向凌闻启，开口大叫道：“爸爸，你又要关起我么？你怎么这么狠心？妈妈知道你这样对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爸爸……你们走开，别碰我，走开！”凌芸挥舞着双手，不让他们靠近。
    毕竟是凌闻启的女儿，凌氏的大小姐，几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看了眼凌闻启，站在了边儿上。
    凌闻启听到凌芸的话，心里更是失望，他看着疯狂的凌芸，淡淡的语气道：“如果你妈妈知道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会支持我的做法的。”你不配做你妈妈的女儿。这最后一句话，凌闻启没说，但是意思却是表现的很明显。
    凌闻启说完挥了挥手，旁边的几人也不再犹豫，直接拉着凌芸就要往外走。
    凌芸见对凌闻启说话没用，挣扎着朝着凌雨菡叫道：“小菡，小菡，我是你妈妈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凌雨菡看着凌芸的求救，抓住迟御轩的手突然收紧，面上却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凌芸看着凌雨菡的样子，眼底的戾气慢慢涌了上来。
    “我是你的母亲，你个忘恩负义的扫把星，是我生下了你！”凌芸歇斯底里的样子，凌雨菡看在眼里，奇异地，心上竟然无一丝波动。
    只见她看着凌芸，面色淡定，语气平静地道：“我只愿我的母亲不是你。”
    “……”凌芸张着嘴，双眼里一刹的震撼，震惊的看着凌雨菡，下一瞬乔南衾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闯入脑海，只听她张口就骂道，“那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带下去！”开口的是迟御轩，事实上，凌芸也算是他的长辈，但迟御轩能忍到此时才开口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放在心上爱着宠着的姑娘，就算是她的母亲，他也不会再允许她伤她害她，让她难过，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凌芸已经彻底被他们抛弃，他便也不必再有太多顾忌。
    对于迟御轩的话，凌闻启并没有说什么。陆博见此挥了挥手，带着凌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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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 失败
    “外公，我们回家吧。”凌闻启良久没有说话，凌雨菡不禁有些担心，上前对着凌闻启开口说道。
    凌闻启抬头，深深地看着凌雨菡，良久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愧疚道：“妞妞，外公对不起你……”
    “外公，我一直记得当年是您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去。”看着凌闻启这个样子，凌雨菡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但脑海里却是当年凌闻启从凌芸手中救下她，带她离开的情景。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不是外公的话，这个世界上或许就不会有我了。”凌雨菡陷入回忆中，嘴角却是带着轻松的笑意。
    但是旁边的迟御轩却是没有这么轻松了，本就揪心，此刻听着凌雨菡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迟御轩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牵着凌雨菡的手不自觉的微微收紧，却又不会弄疼她，像是要将她紧紧抓在手里。
    凌雨菡感受到迟御轩的情绪起伏，抬头冲着他笑了笑，以示安抚，迟御轩抿了抿唇，幽深的黑眸里晦暗难明。
    凌闻启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去想凌芸的事情，反而是突然想起凌雨菡如今的身体情况，看着她，皱着眉一脸严肃地教育道：“像这种情况，你怎么能孤身一人前来赴约呢？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以后如果再这么鲁莽……”在这么鲁莽怎么着，凌闻启却是说不出来。
    “别忘了你现在可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也要为我乖乖曾孙考虑。”凌闻启见凌雨菡一副淡淡的样子，虽然知道自己孙女性格本就如此，但是还是忍不住多教训一句，“你记住了没有？”
    “……外公，我都记住了，保护好您的乖乖曾孙。”凌雨菡无奈地重复一遍，她只觉得小宝贝没出生，她就已经要失宠了是怎么回事？
    “嗯，记住就好。”凌闻启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牵着凌雨菡一副保护姿态的迟御轩，“御小子，你要负责监督任务，务必做到严防死守。”
    迟御轩垂眸看了眼一脸苦相的凌雨菡，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语气坚定地道：“外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乔南礼将凌芸送到地方之后，将车子停在一个不易发现的角落处，见凌雨菡确实是独自赶来，亲眼看着她走进去之后，让凌芸下了车，他自己便一直坐在车里等着。这是他之前和凌芸约定好的。
    但是不久他却发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迟御轩，更让他觉得难办的是，迟御轩刚到，凌闻启便随之而来。
    乔南礼亲眼看着他们朝着店里走去，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到了此刻他已经对凌芸能否成功，不抱一点希望，只求事情不要牵扯到他身上就好。
    乔南礼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停在那里，看着凌芸在他们手中挣扎不脱，看着凌芸被凌闻启带来的两人押上了车，但是凌闻启他们三个人却是许久没见出来。
    失败了啊……
    乔南礼静静等了一会儿，就在他刚想要驱车离开的时候，那三人终于从店里走了出来。乔南礼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不想竟是看到迟御轩突然回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乔南礼连忙多下头来，浑身冷汗直冒，心紧紧地提着。
    难道迟御轩发现他了？不会的，不会的……乔南礼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
    凌雨菡注意到迟御轩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迟御轩回过头，看着凌雨菡略带担心的目光，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道：“没事，走吧。”
    迟御轩不说，凌雨菡点了点头，也没问下去。
    当他们把凌闻启送了回去，开车回到富山捌号的时候，看到了门口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人。别问迟御轩为什么知道他们等了很长时间，看看“无精打采”地蹲坐在地上的迟老太太就知道了。
    还是迟老爷子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走近的孙子孙媳妇两人，伸手扯了扯身边迟老太太的衣服，迟老爷子道：“阿御和孙媳妇回来了。”
    “嗯，嗯？”迟老太太猛地一个激灵，瞌睡的感觉顿时全无，立马站了起来，“哪儿呢？在哪儿呢？”
    “菡丫头回来啦！”迟老太太一看到迟御轩和凌雨菡就激动地叫了一声。然后……
    迟御轩：……所以他是被完全忽视了么？
    凌雨菡暗暗瞥了眼迟御轩，不由得好笑，面上却是一脸欢快地对着迟老太太应道：“奶奶。”随即又看向后面的迟老爷子，微微颔首叫了一句“爷爷”。
    “不是说今天都在家么？这是去什么地方了，这时候才回来？”迟老太太一边往边儿上让了一让方便迟御轩开门，一边已经在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凌雨菡，生怕她有哪里磕了碰了的。
    “奶奶，我没事。”凌雨菡凌雨菡闻言立马开口道。
    开了大门，凌雨菡立马请他们进去。
    “爷爷奶奶，你们先坐一下。”凌雨菡将包随手放在沙发上，看了眼迟御轩，对着另外两人开口道。
    “嗯。”迟老太太和迟老爷子在沙发上坐好，看着凌雨菡进去，然后迟老太太才看向迟御轩，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是去哪儿了？”
    别问迟老太太是怎么发现不对劲儿的，直觉。
    迟御轩也没隐瞒的意思，见迟老太太问了，便一字一句，详细地将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而且并没有因为怕他们担心就故意地简化事情的经过等等。
    “所以，菡丫头那个什么妈竟然想要逼着菡丫头认祖归宗？”迟老太太一只手屈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嘴里重复道，“竟然还想要推菡丫头？！”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迟老太太忍不住大声叫道。
    她能不吃惊么？亲生母亲竟然对自家女儿一副生死仇敌的模样，还差点就害了自己未来亲亲曾孙。
    不过……这事情看来并不简单啊，先不说其他的，就是背后之人初步猜测肯定是与乔家脱不开关系的。迟老太太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凌雨菡从卧室里出来，在迟老太太等人的监督下，亲口又喝了两碗核桃花生乌鸡汤，然后根本没时间做什么，就被迟御轩勒令下去休息。
    凌雨菡瘪了瘪嘴，想起凌闻启的交代，只觉得迟御轩这个样子有点像“拿起鸡毛当令箭”的样子，不过只是这样一想，凌雨菡还是乖乖地听了迟御轩的话，回去休息。
    ……
    安妍坐在副驾驶座上，有点蒙蒙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坐上了陆津止的车。
    “你最近好像挺闲的？”车里气氛太过安静，安妍来回瞟了瞟，最终还是不自在地没话找话了。不过她问的也确实是有疑问，最近“偶遇”陆津止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安妍其实也想过，会不会是陆津止故意跟自己遇上的？不过这个猜测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就被她彻底否决，不为什么，只因为安妍自认没有那么强大的魅力，能够让陆津止这个整天面无表情，开口蹦不出三句话的人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