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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叶勉拿起一边的公筷夹了一块鱼肉,利落地剔了上面的鱼刺,伸臂布到长公主的面前的翡翠碟子里。
    长公主一愣,随即看了夏内监一眼,勾唇浅笑道,“怪不得你一直与我夸个不住,确是比我养的这三个暖心。”
    夏内监呵呵笑着,庄珝却是打叶勉提起公筷,眼睛就盯着那筷头,眼见那雪白鱼肉上的细刺被剔了个干净,却没进自己的碗里,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满地看着叶勉。
    叶勉看了他一眼道:“这鱼汤里有胡椒,你刚复饮食,肠胃受不得这个。”
    长公主点头赞同道:“不准他吃,再叫他胡闹,活该天天喝米水。”
    庄珝没说什么,只紧抿着嘴,拿着银匙在粥碗里轻轻舀了舀,却再不肯入口。
    夏内监面上一急刚要开口,却被长公主抬了抬手给制止了。
    “让他自己吃,又不是三岁,哪里那么多人要哄着他?”长公主严厉道。夏内监只好呐呐闭嘴,只眼里十分着急。
    叶勉一怔,之前只从别人嘴里得知长公主将千般万般的好处尽给了长子,倒没想到她对庄珝会如此严苛。
    叶勉眼见庄珝脸上阴得都快拧出水了,便把他眼前的粥碗端了过来,又从桌上挑了些黄灿灿的蟹粉松给他拌了进去,这蟹粉松是蟹黄、蟹膏和蟹螯里的肉丝用素油炒出来的,十分的鲜香,上回庄珝在他那里吃蟹宴,叶勉知晓他爱这个。
    叶勉给庄珝调了一碗后,又给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的庄珩布了一小碗儿。
    长公主看着叶勉笑了笑,“倒是乖巧的很,怪不得讨人喜欢。”
    夏内监在一旁给她盛汤,嘴上拆穿道:“可不尽是,这也是个淘气的,如今这是在您跟前儿呢,外头也闹腾的很,与咱们小郡王在一块儿,老奴只一眼没瞧见,俩人洗个脚都能闹打起来,倒是谁也不肯相让的。”
    叶勉面上一丝尴尬,看着长公主辩解道:“都是不作数的,我们闹着玩儿的。”
    在一旁吃粥的庄珝听了却抬起了头,看向叶勉问道:“当真不作数?”
    “那是自然,”叶勉看了一眼长公主,如是说道。
    庄珝赶紧道:“那以后再不行提桃溪庄和桃李苑那档子事儿了。”
    叶勉,“......”
    长公主轻笑出声,虽不知是何事,看叶勉这副吃瘪又气闷的模样,也知晓他这长子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只两人如今却没成仇,倒是这孩子性子好了。
    长公主嗔了庄珝一眼,又看向叶勉说道:“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他怎么你了,你只与我说,我给你做主。”
    叶勉倒不想告状,只是眼见着长公主听着他儿子上学的“趣事”,膳食入口不似刚刚那般艰难了,他便将庄珝初入国子学那些极尽霸道的恶行,挑着能说的都与她学了一遍给她下饭。
    庄珝偶会为自己辩上两句,只嘴皮子不如叶勉厉害,倒尽是吃瘪,长公主看着这两个孩子争闹,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就连一直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的庄珩也是听得有趣,抿着嘴笑个不停,夏内监抓着时机也插话与他们两个打趣儿两句,这顿晚膳倒是吃的十分热闹。
    用完膳,叶勉与庄珝回了他的院子。
    庄珝今儿一早就被解了禁,许他在华曦殿内随意行走,如今他也不爱进那屋子,俩人便坐在殿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
    现下已是深秋时节,太阳落了山外头就凉的很,俩人并排挤坐在一起,共披着一件石缂青丝披风,庄珝搂着他的腰,口里不满道:“我盼了你一日一夜,你怎地先去了我母亲那里?”
    叶勉转头瞪他,“我还没说你,你倒先来讨我!你怎么连你娘的醋都吃,一筷子鱼肉也值当你作出那副模样,倒不怕让人看出来。”
    庄珝一愣,“看出来什么?”
    “你说看出来什么!”
    庄珝反应了一下,缓缓看着他道:“我母亲还在金陵时,我便将我的心思写信说与她了,你竟还当作她不知不成?”
    叶勉大惊,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庄珝将他搂的紧了些,嘴里咕哝道:“这有什么好瞒着的。”
    叶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好好地回想了一番自打见到长公主后,长公主对他的态度,思来想去也没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愈加觉得奇怪,问庄珝道:“你娘没因着这个要打你?”
    庄珝奇怪地看着他,“打我做甚,我母亲又不姓庄。”
    叶勉不解其意。
    庄珝看着他解释道:“庄瑜和庄珩都可以有后,给庄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我却不可以。”
    叶勉反应了好半晌,才渐渐明白其中道理,长公主从庄珝幼时就教他凌驾在庄家族人之上,甚至是他的父亲,就是想让他在某一天取代她的位置,可若他以后有了后人,哪还会尽心尽力只为皇家,就算他肯,京城不会尽信罢了......
    叶勉想通后,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庄珝看着他的模样叹道:“这有什么,就算我母亲不答应,我是她儿子,只强去做了,她也不会将我如何,倒是你哥......”庄珝难得的一脸愁容道:“怕是要将我碎尸万段都不解他恨。”
    第91章 威逼
    叶勉这晚出宫将庄珩也带了出来。
    马车上, 叶勉与庄珩说道,“一会儿我随你回公主府。”
    庄珩点头, 口里问道, “可是我大哥吩咐了什么?”
    叶勉摇头,“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他无关。”
    庄珩面上一愣。
    叶勉轻笑, 揽过他的脖子逗他道,“怎么,你不是叫我三哥?那我回我自己府上看看都不行?”
    “自己府上?”
    “自然,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 你说是不是啊?”
    叶勉本以为庄珩这包子一般的性格会看着他无奈点头,哪想这小孩儿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音调都拔高了, 口上道:“自然不是!”
    叶勉挑眉,“怎么,来时还换我‘三哥’叫的那么亲香,吃个了晚膳就不认我了?”
    庄珩看着他郑重道, “认的!您是我三哥,我是您弟弟。”
    叶勉与他对视了半晌,终于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我认你当哥,我是你的, 但我的东西不是你的。
    叶勉放下搭在庄珩颈子上的手臂,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孩儿再木讷也是长公主的孩子,倒与他娘是同一个霸道的路子。
    我是驸马的,但我的权势不是驸马的,驸马是我的,可驸马的银钱必须是我儿子的。怪不得驸马这两年开始跳脚,换谁谁不“扎心”。
    庄珩看了看叶勉垂下去的手臂,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找补道:“三哥想要什么尽与我说便是,我都买与你!”
    叶勉翻了他一眼,心里对驸马的同情又多上了一分。
    下了马车,庄珩带他进了公主府,一路上转着眼睛偷偷觑了叶勉好几回,面上一副不安的模样,叶勉心里有事没再逗他,只肃了脸与他道,“带我去见你二哥。”
    庄珩想了想,没敢逆着他,带着他拐去庄瑜的院子,路上想了好半晌,终于十分艰难地出口讨好道,“三哥,我见你今儿晚上吃了几颗青橘,可是爱那酸甜的味道?正好别处送来几筐新鲜的,我让人挑好的给你挤出汁儿来喝可好?”
    叶勉轻笑了一下与他点了点头,庄珩咧开嘴,转头与身边跟着的人去吩咐。
    俩人到了庄瑜的院子,庄瑜因腿上不便在床上养着,却不肯让他们进去内室看他狼狈的模样。
    叶勉随着庄珩在厅堂里侯了一阵儿,庄瑜穿戴妥当在侍人的搀扶下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叶勉还是笑得那副十分讨打的模样,嘴上问道:“怎么想起来来看我,可是知晓我这两日想你想的厉害了?”
    叶勉面上无波,只站起身与他淡淡道:“让下人们都退下吧,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庄瑜笑了笑,不在意地与身后一奴仆挥了挥手,那人与他们躬了躬身子,就带着一众下人出了屋子。
    叶勉看了庄珩一眼,庄珩很是想了一会儿才叫自己的人都出去,却也没走远,只在门外守着。
    庄珩将刚刚下人送来的橘子汁端给叶勉,“三哥,你尝尝这味道,比咱们方才在宫里的甜嘴儿。”
    庄瑜一愣,随即皱着眉问庄珩,“你叫他什么?”
    “三哥,”庄珩认真答道,“大哥认了三哥做义弟。”
    庄瑜无语地看了庄珩半晌,骂道,“你是傻子吗?”
    庄珩呐呐不敢言语,低了低头。
    叶勉将庄珩拉到自己身边,看向庄瑜哼道:“只怕如今整个公主府只有你是傻子。”
    “哦?”庄珩挑眉。
    叶勉冷笑了一声,又道:“今儿晚上我与长公主还有你两个兄弟一道儿用的饭,倒是十分愉快,你母亲既有意认我做义子,那我何乐而不为?如此珩哥儿唤我三哥倒也没什么不对。”
    庄珩看着叶勉眯起双眼,没有说话。
    叶勉弯起一边嘴角,“我们一家四口倒是和乐,只我想起这府里还有一个你......”叶勉说到这里嫌恶地打量了他一眼,“倒是多余的很。”
    庄珩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拽了拽叶勉的袖子,口里小声唤道:“三哥......”
    叶勉转过身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又背对着庄瑜给庄珩使了个眼色,口里却温声嘱咐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我与他说上几句,他如今伤了腿脚,我也与你保证不会与他动手,放心便是。”
    庄珩虽木讷,却也看得懂叶勉的眼色,只顿了一下便乖乖和叶勉点头,躲了出去。
    庄瑜见了,面上霎时冷了下来,看向叶勉的眼神终于凌厉了起来。
    叶勉眼见庄珩掩门出去了,转头哼笑道:“这便受不住了?巧了,我这人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叶勉抬眸看向他,“我们俩之间怕是只能留一个了!”
    庄瑜看了他半晌,面有讥色不屑道:“你与我大哥是什么胡乱关系,只当哪个都不知晓不成,倒肖想进我们公主府做起那正经的少爷,也不怕世人笑话,一人一口唾沫将你们侍郎府淹死。”
    “这有什么,”叶勉满不在意道,“谁人不知长公主府富埒陶白,资巨程罗,如此代了你做这公主府上的公子,也只是得世人闲语几句而已,不痛不痒,只不去理会便罢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叶勉说到这里喝了喝了一口庄珩递给他的橘子汁,脸上不耐烦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今晚我来寻你只为一事,我想你独自回去金陵,别在京城碍我的眼,坏我的事,我便饶你一命,你可应?”
    庄瑜愣了半晌,随即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低头笑出了声,“要我的命?你倒是敢!”
    “我自然不敢,”叶勉淡淡道,“不过何必要经我的手。”
    “你什么意思?”
    叶勉看着他轻笑,“你这几日所做的几件蠢事已触了你大哥的逆鳞,想必你心里也清楚的很,他恨你至极却一直顾着血缘亲情对你下不去手,你这两年所仰仗的也不过就是这个,不过,他现在却有了我......”
    “那又如何?”
    叶勉看着他挑了挑眉,“他经常被你逼得有这心思,却下不去手,不过......倒有人十分愿意替他出手,我只把这事说与正想法子讨好你大哥的太子和六皇子,你便可以开始数日子了,事后就算你哥心里不舒坦一阵儿,只我在一边耐心劝慰着,不肖一段时日,你便在他心里也透了,怕是每年清明烧纸都得我来醒着。”叶勉不屑地哼笑了一声,“还背负弑兄杀弟的罪名不安一生,你想得倒是周全,我倒劝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叶勉说完,庄瑜却一直低着头,再抬头时终于将脸上所有的面具摘了个干净,看向叶勉的眼睛里净是恶毒。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劝你别在这个时候与我放狠话,我给你个机会留你条命是因着我没害过人性命,不过你若不识抬举,我也不定就后悔了,”叶勉顿了一下又淡道:“我只给你两日的功夫考量,死在京城还是活在金陵,想好了你只派人送信到我府上。”
    叶勉说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他必须在庄珝出手前让庄瑜回去金陵,只是他到底不忍出口他哥已经对他下了杀心,庄瑜若是恨,就更恨他好了,至于他回金陵是想开了做个富贵公子还是潜心蛰伏,适机回来咬上他一口,那都是几年后的事,况且他们二人并不似他与庄珝一般有亲缘关系,想动他可没那么多机会。
    叶勉出去后,等在房门口的庄珩满脸担心地看着他,叶勉扯了扯嘴角,“无事,只是将他激回金陵,你这两日多派些人在他这边看着些,无事便罢,有事你随时派人去侍郎府。”
    叶勉忐忑了两日,却也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庄瑜回去金陵的消息,虽没有多高兴倒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庄珝和庄瑜两兄弟的性子都十分偏执,家庭环境又如此复杂,只他们自己人处理,只会叠加恨意,如此有个外人出手,倒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叶勉的日子终于复又清静了,庄瑜出了京城,庄珝却没从宫里出来,太子好容易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摁”在宫里,不好好与他谈上几日,从他钱袋子里刮出一层油来,怎么可能放他出来。
    叶勉也没再进宫去看他,他可不敢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庄珝前两日与他愁了一晚上,担心他出手弄死庄瑜之前就会被端华公子干掉,叶勉他自己也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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