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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许肆月想着乔御说的晚上六点,这个时间段,顾雪沉肯定没吃晚饭,她又花时间准备了几道新菜,锲而不舍给他送去。
    临走前她照样画了个细致的妆,但总觉得昨晚没睡好,眼下有一点点黯淡,于是找出个透明框的大眼镜戴上遮掩。
    眼看着时间要来不及,她没空换别的配饰,还按昨天的搭配,急匆匆出门。
    来接她的司机早就到了,许肆月上车就问:“顾总回来了吗?”
    司机吞吞吐吐:“刚才跟乔助理沟通过,回是回来了,但好像在地下车库被什么人给绊住,还没上楼。”
    许肆月奇怪:“谁有本事绊住他?”
    司机神秘表示:“好像……是个很红的明星,男的,姓沈。”
    许肆月怔了一下,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
    司机在太太变了调的要求下,全力冲向深蓝科技大楼,比正常提前了将近十分钟抵达。
    地下车库分三个通道,一个是大魔王专用,一个是深蓝科技办公通道,另一个是访客用,但车库内部是连通的,不管从哪个入口进来,只要想,靠步行总能汇到一处。
    许肆月心在喉咙口提着,一路上就没落下来过,给顾雪沉打了几个电话也无人接听,司机把车开到离大魔王区域最近的边缘,许肆月立即推门下车,大步往里面赶,没走多远,就隐隐约约听见声音。
    “——顾总,我说了我不是来麻烦你的,我是来找我姐的,”那道懒散的男声极度刺耳,“你们住哪我又不知道,所以只能来你公司蹲蹲点,真不影响你工作。”
    “昨晚我受了点小伤,她特紧张地去医院陪我,你应该知情的是吧?”他说得很慢,“她还给我带了饭,我想着总得来当面谢她才行,昨天也是碰巧,还有护士以为她是明星,偷拍了张照片给我,你要看看吗——”
    许肆月头要炸了,高跟鞋铿锵有力,直奔声音的来源,她刚想喊出声制止,沈明野不明不白的话就猛然间卡在嗓子里。
    她紧几步转过拐角,呼吸忽的一滞,神经暴跳。
    顾雪沉穿一身洁净雅致的西装,一只手还平静放在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却已经扼住沈明野的喉咙,仅仅只是指尖一扣,就让沈明野脸色憋红,下一秒他朝旁一甩,沈明野毫无还手之力,“砰”的摔在车门上,剧烈咳嗽。
    许肆月愣在原地,但鞋跟声音太响,顾雪沉已经看到她了。
    视线相接的一刻,许肆月挺直的脊背一阵战栗,他很静,静得像一潭沉重的死水,底下却翻滚着能摧毁一切的岩浆。
    顾雪沉的目光从她脸上往下滑,定格在她颈间。
    许肆月本能去摸,她没来得及换款式,还戴着韩桃送她的那条锁骨链。
    沈明野坐在地上,靠着车门,他捂着脖子朝许肆月笑出来:“姐姐,你真是好喜欢我送你的这条项链,连着戴两天都没摘,昨晚……是戴它睡的吧?”
    许肆月厉声打断:“闭嘴!什么你送的!这是韩桃——”
    沈明野唯恐天下不乱地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一张照片:“你自己看啊,我送给你之前,特意留念拍了张照,是不是你戴的那一条。”
    照片上,是沈明野端着盒子的自拍,盒子里的项链,跟她脖颈上的一模一样。
    许肆月彻底懂了,怪不得那天收到韩桃的礼物,她莫名觉得盒子形状很眼熟,只是因为沈明野的那个礼物用包装纸包了起来,她没有看到logo才认不出来。
    韩桃给嘉宾的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沈明野想知道并不困难,他专门买了一样的给她,是猜到了她会戴这条,就能毫不费力地扭曲事实,制造有凭有据的误会。
    厉害,她真是低估了这个弟弟!
    大少爷,演技派,两张面孔,在娱乐圈混了三年多的影帝,能是什么单纯无知的角色!
    昨天被顾雪沉摘了代言,又被她拒绝,今天就不肯吃亏地拿这些东西来制造问题。
    喜欢她?恐怕四年里他都忘了她是谁,一见到她回来,才想起以前没得到的那些不甘心,来了胜负欲,想兴风作浪证明自己如今的魅力吧!
    许肆月轻声冷笑,玩儿她?想让顾雪沉误会,是吧?
    她站直身体,扬声:“乔御!”
    乔御在僻静的角落疾跑出来:“太太我在这儿。”
    “叫保安,有多少叫多少,”她清晰说,“最好再把公司里爱追星的女孩子们都喊来,给他被赶出去的狗样多拍几张照发网上,光丢一个华凌的手机代言算什么,让全网知道他蓄意破坏别人家庭,看看影帝还会不会丢更多东西!”
    乔御精神一振,立马打电话,那头司机敏锐,已经要去喊人了。
    沈明野听她这话,意识到她竟然是来真的。
    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许肆月!
    沈明野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他脖子一圈血痕像是上吊出来的,要是再被拍到,绝对得不偿失。
    他跌撞着站起来,许肆月任何应对他的心思都没有,急促地哑声说:“把他撵出去!马上!”
    乔御连着司机,还有一楼紧急跑下来的保安也到了几个,扭扯着沈明野,沈明野仓促挥开,深深凝视了许肆月一眼,戴上帽子遮住脸,挤进自己车里,嗡的踩动油门,冲出车库。
    乔御很有眼力见,忙带着人离开清场,去处理后续可能存在的麻烦,专用车位的这一片区域里只剩一片死寂。
    许肆月胸口起伏,直直盯着顾雪沉过份苍白的脸。
    她不由自主向他走近,哑着嗓子刚想说话,顾雪沉就上前一步,用力攥住她的小臂,把她推进宾利后排。
    身体相擦的一瞬间,许肆月看见他眼底的猩红,心头酸疼未及爆炸,就跌到座椅上。
    她抬起身,顾雪沉也随之进来,车门在他身后闷重关闭,声音震动心脏。
    狭小空间里,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呼吸沉重相抵,纠缠出粘稠凛冽的火星。
    许肆月烈烈瞪着他:“顾雪沉,你信他说的?!你看见照片,就觉得我专程去看他照顾他,还戴了他送的项链?!这项链——”
    “项链”两个字像是最尖锐的兵器,毫不留情捅着血肉。
    他在黑暗里蜷缩着,渴求她一点气息的时候,她在别人的病房里,面对面跟他说话,给他送饭。
    明知道肆月没有错,但那一刻能把人凌迟的妒忌,还是让他绝望到溃败。
    顾雪沉泛红的眼盯着那条细细的项链,承受不住满心乱撞的狂乱,蓦的伸手扯住,用力拽断。
    一根链子不堪一击,项坠的边缘却因为角度,正好划过她的颈窝,留下一道纤细血痕。
    许肆月感觉不到疼,一眨不眨地凝视顾雪沉,耳中很多噪声在乱响,像是血液沸腾,冲击着什么屏障。
    顾雪沉握着项链的手微微发抖,死盯着那道血痕,眼尾的血色悬而欲滴。
    许肆月再也忍不住了,她颤声说:“项链是韩桃送的,我不知道沈明野存心买了一样的,他在故意气你,我跟他没有任何暧昧。”
    她语速越来越快:“我昨晚本来想做了菜去给你送夜宵,是他说谎,骗我去医院,趁机表白,我拿包打了他就出来,除了骂他之外没说其他的!”
    顾雪沉胸腔重重起伏,脖颈上的筋络绷得让人心悸。
    许肆月并不疼,也不委屈,却说不上来的原因,看到他这个样子,眼泪就不知不觉滚下来,她提高音量:“听见了吗?顾雪沉你听清楚了吗?我以前是有劣迹,我撩过不少人,你对我没信心是应该的,但我告诉你,自从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和别人没关系!”
    顾雪沉喉咙像是被扭曲,微微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许肆月抬起身,半跪在座椅上,扶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字咬牙问:“你听不清是吧?那这样呢?”
    她直接凑上去,捧起他的脸,对着他的唇闭眼吻住。
    他冰冷,她滚烫,唇撞在一起,柔软又炽烈。
    顾雪沉心被彻底撕开,堆积了太久的情感涨在那里,让他理智湮灭成灰。
    许肆月亲了片刻,就禁不住慌张地略略退开。
    她隔着眼镜,看到他唇边湿润,性感到无可比拟。
    两个人只隔着很近的距离,炙热的吐息烧成烈火,炙烤皮肤和每一寸感官,点燃空气。
    顾雪沉在深渊里越坠越深,踩入无底的沼泽,带着所有苦辣酸涩一起下沉,他略仰起头,艰难呼吸,嘶哑问:“许肆月,你喜欢我么。”
    许肆月马上回答:“喜欢。”
    顾雪沉血肉也像被她亲手剥离,却因为这一个回答,无法再进一步。
    她喜欢他?
    如果喜欢,他再亲近她,等到他走的那天,让她一个人怎么办。
    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月月无牵无挂,好好长大,愉快接受他的财产,不要有情,不要牵挂,不许为他的死流眼泪,影响她未来的任何生活。
    顾雪沉无望地看着她,艰涩地退开,手去碰车门。
    许肆月愣了,定定注视他拒绝的反应,脑中一凉,犹如被冰水贯穿,骤然领悟过来。
    不对……不对!
    顾雪沉还有别的理由!
    他一定有什么……不能让她喜欢,故意凶她,惹她讨厌伤心的特殊理由!
    他从来不是不想接近她,他也不怪她。
    顾雪沉是不敢!
    他接受不了她的喜欢!
    在顾雪沉要打开车门出去的那瞬,许肆月攥紧拳头,逼着自己笑出来,继续之前的话:“喜欢,你信么?”
    顾雪沉一顿。
    许肆月凭着自己的猜测,说出完全违心的话:“事实是,我现在……又没别人可选,沈明野那样的我看不上,再说我都嫁给你了,总要有道德,不能出轨。我撩你,招惹你,对你好跟你亲热,只是胜负欲,想刺探你跟我结婚的真相,想再一次收服你,你不是都知道?该不会真被我的套路洗脑了吧?”
    她流着泪,拿出她最渣时候的那种漫不经心。
    “既然你问我,我也不装了,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因为我有需求,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你总晾着我算什么,不让我找别人,不让我丢你面子也可以,但你总得给我一点甜头吧。”
    “你看你这张脸,挺好看的,嘴唇很漂亮,我还算满意,我有需求,我喜欢你的身体,想跟你接吻,至于感情……以前没有,现在当然也不会有,这个答案,你听懂了吗?”
    昏暗车厢里,许肆月心脏抽缩,脸上挂着最散漫的笑,心跳如雷地等待他的回应。
    顾雪沉缓缓放下去开车门的手,胸中那些几乎要杀死他的汹涌爱意,终于找到了唯一合适的借口,剧烈地涌出闸门。
    肆月不喜欢他。
    真好,肆月不会对他动情,那就不会为他伤心。
    她喜欢他的唇,身体需要拥抱亲吻,他都给。
    当做物品,当做她的需求,当做任何都好,只要不是她真心喜欢的爱人。
    顾雪沉的侧脸被窗外透进来的灯光罩上金纱,他漆黑眼中溢出滚烫的光,目不转睛紧盯着许肆月。
    许肆月被他目光笼罩,止不住口干舌燥。
    他开口,暗哑说:“把眼镜摘了。”
    许肆月失去判断,完全按照他说的去做,把眼镜扔到一边。
    她整张脸露在男人的面前。
    许肆月唇动着,想说些什么,但一个气音都尚未出口,后颈就猛的被顾雪沉的手扣住。
    她惊呼出声,顾雪沉揽过她,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他喉间低喘,不顾一切撬开她的牙关,掠夺她口中所有甜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