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城。
    一夜之间，气温降到零下。随着天气一起彻底入冬的，还有许画和沈度的关系。自打上次在南市的荒唐一夜，加上许画之后的作死骚操作，沈度这个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彼此都不尴尬。
    今晚收工早，许画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岑雅烂醉如泥的倒在沙发边上，抱着个手机不停的念叨。
    “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现在是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不说就算了，你不说，我说——嗝——”
    一个酒嗝打完，岑雅目光呆滞，缓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逼逼。
    “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对方是个男的，颜高活儿好，有192！”
    正在换鞋的许画：……？
    不懂就问，这个192指的是哪方面？
    “林致，我告诉你，你已经被我pass了，以后我岑雅要是再惦记你，你就是猪！”
    许画：嗯？
    她连忙走过来，从岑雅手中夺过电话。
    屏幕上显示：林大猪蹄子三号；通话时长：1小时29分57秒。
    “……”
    生怕岑雅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许画都顾不上和林致解释，直接挂断，顺便关机。
    岑雅仰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她，似是辨认了很久，才蔫巴巴开口：“是年年啊。”
    许画皱了皱眉，她这个闺蜜，从小活得鲜活耀眼，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林致这个男人，一惦记，就是十年。
    可在许画的印象里，岑雅已经很久都没有和林致联系过了，也不知道今晚是发生了什么。
    岑雅显然醉的不轻，正低着头，一边在地上画圈圈，一边碎碎念。许画有些头疼的将人扶到沙发上，“雅雅？”
    “林致是猪。”岑雅小声逼逼。
    许画：“……”
    尝试沟通失败，许画干脆挨着岑雅坐下来，岑雅迷迷糊糊的歪倒在她肩头，碎碎念了好多句“林致是猪”后，就没声了。
    房间里仅亮着一盏壁灯，许画抬手去摸岑雅的脸。果然，湿湿的。
    “雅雅。”她揉了揉岑雅的脑袋，本想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多余。这个时候，就应该同仇敌忾，讲什么道理。
    “林致是猪。”
    岑雅：“嗯！”
    “是一只没有眼光的猪。”
    “嗯。”
    “是一只不解风情的猪。”
    “嗯。”
    “不喜欢我们雅雅，就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嗯。”
    ……
    二十分钟后，原本想要和岑雅好好谈谈心，顺便理性分析一波的许画已经被彻底带偏。两人从沙发上重新滑到地上，一人一个啤酒瓶，开始对吹。
    “林致是猪。”
    “沈度是猪。”
    “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乖。”
    “从今天开始，做一个渣女，开最野的车，牵最帅的狗！”
    “干——”
    岑雅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这会儿一瓶又下肚，彻底睡死过去。倒是许画，正处在“酒壮怂人胆”的边缘，不断在“大型社死现场”反复试探。
    最后，她心一横，重新点开了沈度的微信。
    【沈度】
    开头直呼其名，显得端庄又稳重。。
    【你老实说】
    中间停顿，给对方以认真思考的机会。
    【你是不是只想和我做炮.友】
    末尾发问，并配以准确的标点符号，不让对方产生歧义。
    发完三条信息，许画觉得舒服了，连带着回乌城后一连多天的燥郁好像都消退了许多。她暗灭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挨着岑雅睡倒在地上。
    “雅雅，我们睡觉，狗男人们，爱哪哪去。”
    *
    南市机场，沈度匆匆从vip通道出来，接机的陈乔看到他，简直两眼放光。
    “小度度，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多想你。”
    沈度的脚步一顿，瞥了眼陈乔。
    他这次去洛杉矶专门见了克维基金的主要负责人，了解当初的事情。长途奔波，时差还没倒回来，就听到陈乔在这里疯言疯语。
    陈乔犹不自知，硬凹出了个一往情深的眼神，“小度度。”
    “没空。”
    沈度大步往外走，直接丢给陈乔冷冰冰的两个字。
    陈乔：“……”
    他话还没有说，就被沈度拒绝了，正要哭唧唧的继续去求，却被范洲拉住了，范洲冲他摇摇头。
    陈乔：？
    “老板，心情不好。”
    因为，老板娘又跑了。
    沈度的确心情不好，却不仅仅是因为许画跑了。这短时间，他故意没有和许画联系，除了因为克维基金的事情缠身，更重要的是，他有点后悔自己那天的冲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画。
    那晚她明明就醉着，即便主动撩拨，可他是清醒的，却没能控制好自己。
    可也就是因为这个人是许画，他才控制不住。
    除此之外，也有一点点恼自己，给她带来了不太好的体验。
    手机开机，微信里跳出无数条信息，可置顶的那十几个绿框框，却格外的灼眼。
    【沈度】
    【你老实说】
    【你是不是只想和我做炮.友】
    沈度：……？
    他特么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
    许画，又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范洲。”
    范洲正在和陈乔咬耳朵，闻声一抬头，就见沈度大步走了回来。
    “老板？”
    “订最早的航班，去乌城。”
    范洲：？？？
    “去乌城干什么？”陈乔拉住沈度，“小度度，你有去乌城这个时间，不如和我去个饭局？就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事儿，星光的老总想请你帮忙做个歌……”
    “没空。”
    陈乔：“……”
    沈度停下脚步，“也不想做。”
    这一次，带着明显的警告。
    陈乔一怔，噤了声。
    *
    从南市飞乌城最早的一个航班是晚上十一点，飞行时间三小时，到了乌城机场，还要坐四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剧组的取景地。
    虽然昨晚醉酒，可许画今天醒的特别早。七点不到，剧组就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拍摄。
    今天有一场重头戏，是男女主在雪中交心定情，需要多个机位同时进行拍摄。饰演男主的顾声是新晋流量，外形条件自然没的说，只是演技稍显稚嫩，尤其是和傅云汐这样的前辈搭戏，还是极为走心的对手戏，一连拍了几条，都有些生涩。
    “卡——”许画从监视器后抬头，“休息五分钟，再来一条。”
    现场休息的休息，补妆的补妆，许画走到顾声身边，又将这场戏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要处理好这个时候情绪的转折，不要用力太猛，明白了吗？”
    顾声点头，“好的，许导，我再找找感觉。”
    许画颔首，正要转身，便听身后顾声急急喊出声，“小心——”
    许画还来不及反映，就被人拉住手臂，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栽进对方怀里。半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高架摄像机直直落下来，“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片场顿时乱成一片，只有许画，被包裹在一个厚厚的柔软怀抱里，隔绝了周围的嘈杂。鼻息间有冷冽的气息，和着一路的风雪，有点熟悉。
    “谢——”她抬头，对上了男人鸭舌帽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沈度……？
    许画有些微怔，缓缓的眨了一下眼。这是酒精上脑，大白天出现幻觉了？她刚想退开一步，踝骨处却传来钻心的疼，“嘶——”
    下一秒，整个人蓦地悬空，直接被横抱了起来。许画一慌，本能的圈上了男人的脖子，四目再次相接，她再也没办法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沈度，真的来了。
    “许姐姐，你没事吧……度神？”小桃回酒店拿东西，一回来就看到片场乱成一团，有人说，高架摄像机掉下来了，她急急跑过来，看到的便是她许姐姐被她本命抱在怀里。
    这，就有点魔幻。
    “医生呢？”沈度问。
    “在，在的。”小桃连忙点头，“跟组的医生在酒店。”
    许画抓了抓沈度胸口的布料，小声道：“放我下来。”
    “你自己能走？”
    许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许画就这样被沈度一路抱回了酒店。所经之处，众人都投来了疑似“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困惑眼神。
    沈度抱着许画？是我眼花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画闭了闭眼，干脆将脸埋在沈度的胸口。
    她觉得，有些事情，可能瞒不住了。譬如，和顶流隐婚。
    沈度的粉丝不会把她撕了吧……
    好在，脚伤并不严重，医生检查过后，只说轻微扭伤，休息两天即可。小桃跟着医生去拿药，房间里便只剩下许画和沈度两个人。
    这还是那晚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一时之间，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点凝滞。
    “你……怎么来了？”许画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只干巴巴的问出这么一句。
    “来看炮.友。”
    许画：……？
    看着姑娘无辜又惊讶的样子，沈度偏过头，又硬邦邦的补充了两个字：“不是。”
    许画这一次更迷茫了，“不是什么？”
    沈度：“……”
    许画眉头皱得更深，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
    “不是你自己的问的吗？现在给你答案，不是。”沈度冷着一张脸，声线平直，偏着头，就是倔强的不肯和许画对视。
    “我问了你什么？”
    “……”沈度回头，看着床上一脸茫然的某人，只觉得心头有股邪火，“不是你昨晚自己问的？”
    许画眨眨眼，又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她昨晚还联系过沈度？她没有和他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那个，我昨晚……喝多了……”
    “……”沈度直接被气笑了，亏他从洛杉矶回来，一刻不停的往乌城赶，生怕她胡思乱想，只想着要当面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结果呢？
    是个醉鬼的酒后胡言乱语。
    看着沈度扯出的笑，许画的一颗心更是荡到了谷底。直觉告诉她，昨晚，她一定和沈度说了奇奇怪怪的话。
    她下意识的去摸手机，才想起早起手机没电了，还在楼上的房间里。
    “那个——”
    “许姐姐！不好了——”小桃一把推开门，举着手机，全然没有注意到许画和沈度之间奇怪的气场。
    “韩柏天说不跟咱们合作了？”
    许画：？？？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刚韩柏天的助理打来电话，说取消合作。更可恶的是，他们提前放出了这个消息，现在网上一水儿的都是在唱衰咱们。”
    许画面色一沉，之前的合作谈的好好的，对方突然就变卦，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和邹雨晴脱不了关系。没想到，这个女人还在作妖。
    她接过手机点开，果然如小桃所言，网上一水儿的唱衰。
    【从开拍以来，这剧就没消停过吧？是风水有问题？】
    【柏天音乐可是业内大佬级别的存在，他家指名道姓不合作的对象，别家也不敢接】
    【敢接又怎样？还能好过柏天？估计只能找些小鱼小虾来凑合了】
    【这剧要凉】
    【许画不是才女吗？自己做主题曲吧[微笑]】
    ……
    许画冷着一张脸，越往下看，面色越沉。网友吃瓜是小，可韩柏天直接接受采访，说不会再和《芳菲渡》剧组合作，这事就很棘手。
    柏天音乐是圈内首屈一指的音乐制作公司，韩柏天在这个圈子里说话也很有分量。如果韩柏天真的想为难她，随便打几个招呼……许画想，她可能一时之间还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音乐制作人。
    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她抬眼。
    “至于么？”沈度勾出个笑，“不就是做个曲子。”
    许画不语，这事虽然不至于完全无法解决，可横生枝节，免不了又要应酬，整个剧进入了拍摄关键期，她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发顶被揉了一下，许画正要出声阻止，便见沈度唇角的笑意更浓。
    “你看我成吗？”男人弓着背看她，问得认真。
    许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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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乔：双标狗[鄙视.jpg]
    小桃：你们不对劲[对手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