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你
许画攥着被子边,露出巴掌大的小脸,面无表情的瞪着天花板。
居然真的就是纯洁的睡觉。
好吧,她其实也累了一天了,没太有精力再进行什么耗体力的活动了。
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许画打了个哈欠,睡意来袭。
耳边,姑娘的呼吸声渐渐变得轻缓且有规律,沈度才睁开眼睛。许画睡得很熟,他微微凑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眼睫纤长,鼻子秀挺,唇色是淡淡的樱粉色,工作繁忙加上舟车劳顿,下巴愈发尖了。
接下来的拍摄很辛苦,他舍不得再在这种事情上折腾她。既然两人已经决定在一起,变不急于一时半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温凉的唇贴上凝白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好好休息。”
沈度将人捞进怀里,阖上眼。
片刻,他又睁开了眼。
他是很体谅自己的太太,可他的小兄弟似乎不太答应。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
一连半个月,许画都是紧张的拍摄,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是天没亮就出门,凌晨以后才回来,根本无暇顾及沈度。
沈度除了例行的拍摄,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店的房间里写歌,顺便照顾许画的饮食起居,好端端的一个顶流,生生活成了一个保姆。
对此,沈度倒是乐意之至。
平静的生活里,两人因为到底该住在哪儿发生了一次小的摩擦。其实,那晚沈度是骗许画的,他根本没退掉顶层的套房。因为没退房,他顺理成章的被许画辇回了三十三楼,理由是影视城人多眼杂,现在显然还不是公布两人关系的时候。
同样,许画也不肯搬上去。
写歌之余,沈度因为这个事情苦恼了很久,最后在好友列表里翻了一圈,点开了宋澜生的朋友圈。
这位前辈显然已经是半退圈状态,两天前还十分敬业的发了一条更新:经过三个月的修养,吾已痊愈,勿念[微笑]。
配图:百花子蛇草神仙水沈大师特制
沈度:“……”
不是宋澜生的这条朋友圈,沈度差一点都忘记了这件事情。其实哪里有什么百花子蛇草神仙水,不过是那晚他递给宋澜生的一瓶矿泉水。
沈度:【宋老师】
宋澜生:【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沈度:“……”
【转账给宋澜生20】
宋澜生已收款。
【说吧,什么事。】
沈度:“……”
其实对于宋澜生这位看似不太着调的前辈,沈度一直很尊敬。处在这个浮华的名利场里,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心如明镜,不被诱惑。
【宋哥,有个事情,想听听您的看法。】
沈度把这两天和许画因为住在哪的争执不下的事情原原本本给宋澜生说了一遍。
半晌,宋澜生给他回了一句;【她不搬,你可以帮她搬啊】
半晌,又补充了一句:【做得隐蔽一点,不要太明显】
沈度恍然大悟。
前辈果然是前辈。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许画总是找不到东西。
前天,是牙刷。
昨天,是毛巾。
今天,是小内内……?
“沈度。”许画蹭到沙发边,挨着他坐下,又四周环顾了一下,“我们这个酒店,不会出现变.态狂了吧?”
“怎么了?”
“我最近总是丢东西。”许画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今天,居然连小内内都不见了,别是遇上变.态了吧?”
沈度:“。”
“算了,我让小桃帮我再买一点。一百条够不够?”许画忽的一笑,看向身边的男人,“够偷三个月了呢。”
沈度:“……”
搬家事件,无疾而终。
*
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过去,多天的平静后,终于还是炸响了一记惊雷。
消停了许多天的邹雨晴突然诈尸,直接在公共平台上喊话沈度:“沈度,你还记得孙宁浩吗?”
喊完话,还女表里女表气的发了一条微博: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微笑]。
消息一出,瞬间被各大信息平台疯狂转载和延伸。毕竟,孙宁浩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所有度粉的忌讳。
许画还是在片场被范洲告知这件事的。
小助理专程来找她,红着眼睛说“度哥不见了。”
不见了?
“电话关机,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哪都没有。嫂子……”范洲哽了哽,“度哥不会出事吧。”
许画有些微怔,明明昨晚还都好好的啊。看范洲着急的样子,她知道事情可能不简单,忙放下手上的工作,跟着范洲去找人。
路上,范洲才告诉她,邹雨晴提起了孙宁浩的事情后,沈度就失踪了。
孙宁浩这个名字,许画并不陌生。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都和沈度相伴出现。沈度有一半的歌曲,都是孙宁浩作的词。
只是孙宁浩为人低调,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唯一的一次,还是被狗仔偷拍到的。
只有一个侧脸,却惊为天人。
一时间,舆论把孙宁浩捧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成为无数人幻想的对象,和沈度一起被称为当世乐坛的“双骄”。甚至有人说,孙宁浩如果愿意出道,成就不会输沈度。
可即便如此,孙宁浩也从未公开露过面,直到四年前,疯狂的狗仔终于拍到了孙宁浩的正面。
一个双腿截肢,双肘以下空荡荡的男人,而那张被无数人追捧的侧脸另一边,布满可怖的疤痕。
全网哗然。
幻想的泡泡一夜之间被彻底戳碎,当初有多少喜爱,就有多少攻击——
阴阳脸。
怪胎。
骗子。
去死吧。
……
更有爆料称,孙宁浩之所以变成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是因为沈度。多年前,为了救沈度,孙宁浩在一场大火中被毁容,还失去了双手和双腿。
那些意难平的狂热者、躲在网络后的键盘侠、意欲争夺资源的资本,在攻击过孙宁浩之后,又将目标换成了沈度。
孙宁浩发的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信息是:“那是你们想象出来的孙宁浩,不是我。”
之后,便彻底消失。
孙宁浩消失的三个月后,沈度宣布退圈。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飞掠,车子里,异常安静。
“他们根本就是胡说,宁浩哥才不是因为度哥才变成那样的……”范洲抹了把泪,有些哽咽,“宁浩哥那么好的人……”
“孙宁浩人呢?”许画问。
范洲张了张嘴,垂下头,沉默。
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自杀了。”
许画微怔,随即,也沉默了下来。
*
一连三天,沈度都音讯全无,没有酒店入住记录和任何处境信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事惊动了江老太太,当初因为孙宁浩的事情,老太太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听说沈度失踪,老太太直接晕了过去,让本就手忙脚乱的江家愈发乱成一团。
许画放心不下,从剧组请了假,守在江家老宅,陪沈菀照顾江老太太。也从沈菀口中,得知了沈度和孙宁浩更多的事情。
两人差不多是在八九岁的时候认识的,感情一直很好,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相较于沈度的叛逆,孙宁浩却为人谦逊低调,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是因为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江家默许了沈度的胡闹,放手让他玩音乐,进娱乐圈。
“宁浩是个好孩子,是老天待他不公。”提起孙宁浩,沈菀眉眼间的忧色更深。
“年年,你说小度他……他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许画打断沈菀的话,斩钉截铁道。
沈菀微微一惊,抬头去看许画,便见姑娘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明明是一张年轻的脸,凝白秀美,可眸子里流露出的坚定却是她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没有的。
“年年,这些天,辛苦你了。”沈菀拍拍她的手背,“上去休息一会儿吧,奶奶醒了我喊你。”
许画却是觉得有些累,没有推辞,“好,您也休息会儿。”
回到楼上沈度的房间,她却又睡意全无,呆呆的看着那一面墙的奖杯。这段时间,她常常对着这面墙发呆。
2013、2014、2015……视线从奖杯滑过,落到角落里的那张照片上。照片里的两个男孩子并肩站着,笑得天真无邪,背后是一面灰败的墙。
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念头,许画拿着照片匆匆下了楼。
沈菀还在江老太太的房间里,许画敲门进来,却见江老太太又醒了。
“奶奶。”
老太太点点头,脸色苍白。
许画也顾不上询问其他,急急将照片递到沈菀面前,“妈,您知道这张照片是在神帝地方拍的吗?”
沈菀拿过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小度八九岁的时候,那会儿,他和宁浩刚刚认识。至于这地方……”
沈菀蹙眉,一片破败的墙,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拿来给我看看。”江老太太撑着从床上坐起。
沈菀将照片递过来,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似是回忆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这个地方……应该是今瑞早年在南市西郊的废工厂。”
废工厂?
*
许画一行人赶到的西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斜阳西下,一片赤金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渲染开来,整个工业园区都被镀上一层金黄。
不同于十几年前的破败,这里经过市政和今瑞的开发改造,已经成为一处工业艺术园区,很多年代久远的厂房和设备被保留了下来,极具年代感。
这会儿,艺术园区已经关门,看到有人来,巡逻的保安提醒,“已经闭园了,明天再……”
司机出示了通行证,保安蓦地闭嘴放行。
停车杆升起放下,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驶入老旧的工业园。
和许画一起来的,还有江昭远和沈菀。两人按着照片上的样子,让司机一路往西北角开,果然在数米外,看到一幢老职工宿舍。
三层楼高,粗糙的外墙被刷成了浅灰色,因为年代久远,大片大片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而就是这样一幢老旧的宿舍楼,三楼的一处房间却亮着灯。
江昭远和沈菀不约而同的朝许画看去。
“我上去。”许画点了下头,随即开门下车。
沿着墨绿色的铁楼梯,一路走上职工宿舍的三楼,周围的栏杆早已经生了锈,斑驳的铁门上印着数字:305。
“当当当——”许画抬手敲门。
“咯吱——”铁门从里面拉开,发出陈腐的声音,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