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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顾澜点了点头,两人才走出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她们。
    “澜姑娘,留步。”
    这人直接从宋氏的墓碑后走出来,尤氏吓了一跳,张嘴就要喊人。
    “别,小的是宋家的家仆,来替我家主人送信的。”
    顾澜拦住了尤氏不让她喊,接过那下人递过来的信,下人怕她不信自己,从怀里摸出一块玉,顾澜看了不由震惊,那玉和母亲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信了下人的身份,一边打开信一边问道:“我堂舅还好吗?”
    下人顿了顿,答道:“老爷前年去了,如今当家的是大少爷。”
    顾澜看完信,有些许怔忡,信是宋怀璋写的,上面说他已于前日到了京城,也知道她嫁人的事,婚约自然作废,不过他有一件关于母亲生前发现的的要紧事要告知她。
    会是她心里一直想的那件事吗?
    顾澜回过神,问那下人:“你家主人可曾往顾府送过信?”
    下人说:“年前送过,没有回信,结果来了一打听才知道……”
    他隐下了剩下的话没说,顾澜心知肚明,必是宋怀璋到了京城才知道她嫁进镇北侯府的事,遂写了这封信,在她来给母亲扫墓时,让下人给她看,确保不会落进别人手中。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心里有些乱,没有立即答应,下人也没有说别的,从另一边离开了。
    顾澜回到侯府,午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心里才平静些,她害怕去触碰真相,揭开了不是鲜血淋漓就是肮脏龌龊,她不敢,虽然那个人从没对她好过,可他也做了她十六年的父亲。
    她的心事重重没有体现在脸上,但她做什么都是恹恹的,不吃饭也不觉得饿,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周廷焱回来,一眼就看出了她今日的异样。
    “侯爷回来啦。”顾澜还觉得自己藏的好,如往常一般迎上来。
    周廷焱知道她今日去祭奠亡母,想必是想起些旧事心里难过,他语气软了几分:“听说你中午饭都没用,小笨蛋,不知道饿吗?”
    顾澜讶异,是谁告诉他的?
    侯爷不满地哼了一声,屈起手指敲她的额头:“你以为还能瞒过爷。”
    尤氏端了一碗虾粥进来,侯爷接过放在她面前,道:“吃吧,什么事都不不值当你祸害自己身体,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挡着。”
    这一句本是周廷焱顺口说的,但顾澜就是从中汲取了一点勇气,她想她明日可以去面对表哥带来的真相了。
    顾澜默默吃完了那碗粥,起身时却遭遇了尴尬的局面,她捂住肚腹,想忽视那股感觉,但那逐渐传来的疼痛在告诉她,她延迟了几个月的葵水竟然这时候来了。
    她站在那半天不动,周廷焱察觉她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顾澜本能地摇头,两个小爪子一起朝侯爷摆呀摆。
    “没,我……吃多了。”
    就那么一小碗,吃多了?周廷焱走近一步,他久居沙场练就的眼神,自然一眼就看到顾澜裙子上那块暗红。
    侯爷脚步一顿,耳朵后悄悄泛起了红。
    “你……”他就算没有过亲近的女子,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顾澜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好了,她分出一只手去挡裙子,窘迫道:“侯爷出去吧。”
    周廷焱犯了难,想听她的话先出去,又不放心,最终侯爷走到门口又回转,大步走到顾澜身边像抱孩子一样,一只手托起她把她放在床上。
    “等着,给你叫人去。”
    顾澜心里羞愤,但她想着周廷焱能去把奶娘叫来也好,她这葵水有日子不来,异常凶猛,恐怕裤子裙子都脏了,得让奶娘给她拿来新的。
    万不曾想,周廷焱不只叫来了奶娘,还让周顺去太医院把赵太医给请来了。
    侯爷本来不想大惊小怪,但他觉得怎么也是件流血的大事,请个太医也没什么。
    顾澜可就不这么认为了,这不是丢人吗?她郁闷的想撞墙,被周廷焱看见也就算了,他怎么还请太医,然后太医也知道了。
    小姑娘躲在床里,只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手僵硬的搭在床沿,赵太医诊过脉,开了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腊月和彩珠一起去抓药了。
    周廷焱与赵太医说了几句话,就让周顺送他出府,自己则又回来床边看她。
    “还难受吗?”
    侯爷难得温柔,可里头的小姑娘不太配合,大力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用被子罩上了,一个缝隙都不留。
    周廷焱怕她憋坏了,去扯那被子,“顾澜,听话。”
    小姑娘闻言更往床里躲,侯爷忍了忍,告诫自己今日顾澜情绪波动太大,又病了,理当让着她些,于是耐心劝哄。
    “肚子疼不疼,给你揉揉?”
    他大手一伸过去,遭受了顾澜冷漠地一拍。
    “不让你看,快出去。”
    那声音闷闷的,显出了主人的不高兴,顾澜想让奶娘进来,让她用暖暖的手给自己揉。
    周廷焱心里被她激起几分火气,侯爷认真了,那被子转瞬就被他扯开,小姑娘缩成一团儿,惊讶又羞愤的看着他。
    他皱了皱眉,对着那张苍白的病容说不出什么重话,不自在地偏过头,只用手找到她肚脐下的位置,手法不那么娴熟的按了按。
    顾澜疼的厉害,额上的冷汗顺着脸庞滑下来,往日小心隐藏的小脾气这下都冒出来了。
    “不对,你手劲太大,我要奶娘。”
    侯爷依言松了些力。
    顾澜缓解了几分,又磨人:“手凉,你搓一搓。”
    周廷焱已经没脾气了,双手搓热了,继续给她揉。
    最后顾澜终于舒服的睡着了,侯爷累出一头汗,给她盖被时,还险些被她踢了一脚。
    周廷焱磨牙,捏她的鼻尖:“小东西,你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严重,就写出这么多,先发上来了,晚上如果状态好的话再给大家补一章
    第31章
    侯爷温热的手似有奇效, 第二日早上,顾澜肚子就不疼了,懒洋洋地在床上赖着,过了一会儿,尤氏面露犹豫的过来,轻声询问:“姑娘,宋公子那里你还去不去见?”
    尤氏十分忐忑,本来她不该问的,毕竟顾澜已经嫁人了,与曾有婚约的表哥见面极为不妥,可那信上说的事又很重要,她陷入了纠结,愁眉不展的,这时,床上的女子声音淡淡的开口:“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顾澜还是决定去见这位表哥,信上说他会在食鼎斋等自己,正好合了顾澜的心思,她前去不会引人注意。
    一切收拾妥当后,顾澜带着尤氏出门,赶车的是周廷焱给她安排的车夫李贵,到了食鼎斋,顾澜让他在外头等着,与奶娘一同进去。
    顾澜看着店内焕然一新的摆设,心想不愧是东家换人了,布置的比从前更精致,那几个伙计还是熟悉的,只是掌柜的换了个胖胖的中年妇人。
    “贵客这边请。”
    掌柜的一早被宋怀璋提点过,这时候正是在楼下等顾澜的,一见镇北侯府的马车到了,连忙招呼着她们去搂上。
    顾澜跟在胖掌柜的身后上楼,她身材臃肿,把楼梯踩的咯吱响,到了搂上左侧第一个雅间门口,掌柜把门打开,顾澜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背对她坐着的男子。
    她谨慎地问了一声:“是表哥吗?”
    宋怀璋本来在雅间里煮茶,闻言放下茶具,起身走向门口,狭长的狐狸眼见一到顾澜的脸,顿时微微睁大。
    “你……”他不由顿足,仔细打量顾澜一眼,说道:“你与姑母长得真像。”
    顾澜微微一怔,而后态度急切的问:“你见过我娘?”
    宋怀璋摇摇头,遗憾说道:“只见过画像。”
    顾澜自知失态,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宋氏去世这么多年,除了奶娘,她还未从旁人嘴里听过她的事。
    宋怀璋侧身一让,请她进来,“表妹进来说吧,尝尝我煮的茶。”
    他对顾澜的态度太自然了,仿佛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过那桩婚约,倒显得顾澜太过在意。
    “坐吧,你喝什么茶?”
    顾澜在他对面坐下,“你这雨前龙井就很好。”
    宋怀璋朝她笑了笑,把一小杯茶汤放在她面前,“尝尝,这是常州府的茶,我父亲生前说,姑母很是喜欢。”
    喜欢?顾澜掩去眼底一抹苦涩,她娘活着的时候,从没对她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或许因为顾家并不是她的家吧。
    顾澜饮了一杯茶,胃里生出暖意,宋怀璋这才开口:“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难受,但你必须听我说完。”
    顾澜虽然早有准备,但一颗心还是免不了提起,手也不自觉放在桌边。
    “你说吧,我听着。”
    宋怀璋给她讲起了一件陈年往事,是关于她母亲如何嫁到帝都顾家的。
    “那年顾遥之发妻新丧,他说一双儿女还小,以此为由要续弦,洛王府那边本来不满,后来不知怎么就同意了,顾太傅的眼睛没有放在帝都家世相当的人家,而是通过朋友,找到了咱们宋家。”
    他看顾澜紧张,给她又斟了一杯茶,继续说道:“宋家在我父亲那一代,只有姑母一个女孩,其余一些旁支的,身份根本不够,当时你外公还在奇怪,顾太傅位高权重,就算娶继室,也并非要挑咱们这样的商贾之家,两家门第悬殊,你外公本来想拒绝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呢?”顾澜声音有些颤。
    “因为顾太傅亲自来了一趟常州府,更巧的是,他还遇见了去庙里烧香的姑母,后来又亲自来宋家提亲,你外公见他有诚意,姑母又愿意,就把女儿嫁过去了。”
    顾澜心里隐隐有几分怀疑,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道:“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宋怀璋看了看在门口不时望过来的尤氏,客气道:“事关重大,劳烦你在门口盯着些过往的客人,别让他们凑到门口听见了。”
    尤氏见顾澜默许了,便把门关上,自己守在门口。
    雅间里只剩下他们,宋怀璋拿起了一个四方形的匣子,打开之后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
    “这应该是本形同虚设的烂账了,十六年前,姑母刚刚有孕,忽然连续两次问家里要银子周转,且数目巨大,就算宋家家底丰厚,也被掏空了大半。”
    顾澜接过账本翻看起来,上面是宋家为了筹集银两在一两个月内变卖的商铺田宅。
    “我娘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姑母说,帝都花销大,顾家周转不开,算是她借的。”
    这理由别说宋家人不会信,哪怕是顾澜涉世未深也不会相信。
    “恐怕借银子的另有其人吧。”
    能让她娘哀求家里要银子的怕是只有顾太傅了。
    宋怀璋叹了声气:“叔爷也这么以为,当即就进京来,想问问姑母究竟发生何事,他一辈子只得了姑母一个女儿,倒不是怕她要钱,怕的是她在顾家受气,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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