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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旧人何在

      接下来的几天,张扬到处找我,我当然明白她想干啥,可是我哪有什么方法帮她?柳咏那里,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份上,我已经劝无可劝了。无力劝说是一回事,更有甚者,就连我自己,都打心眼里认为:没有劝合的必要。诚如柳咏所说,真劝合了,那不是把柳咏的后半生也交代了吗?
    每次张扬电话过来,我都以在开会,在办事为由,匆匆把电话给她挂了。她又找到老傅那里去了。我把情况给老傅一讲,老傅说:“那你是对的,丫头,这事真不适合再劝。不过,你老躲着张扬,也不是个事儿,还得想点说辞,暂且应付一下。”我于是打电话告诉张扬:“柳咏经此劫难,自信心严重下降,现在需要一个过程恢复自信心的过程,这过程中你必须有耐性,必须有耐性!耐性是关键。坚持就是胜利!切忌:以柔克刚!对柳咏只能柔,柔弱胜刚强,你懂吗?”这几句话还真把张扬给对付过去了。
    楼盘已经竣工,进入决算阶段。布谷两次电话催促,他的意思是趁学校放寒假这段,我抓紧点时间,多去去公司,多督促督促,尽快有个结果出来。他说:“关键是把账拉出来,账拉出来就行,房子尚未卖完没关系,咱就分房子也成。”看来他是急于散伙。
    我问:“账怎么拉?依你的意见,少游、螳螂怎么算?”
    他说:“这事你作主就成!你是明事理的!少游、螳螂在后期工程最最关键,急需用钱的时候,他俩退出了,基本没怎么出钱。做生意嘛!有投入才有产出,分配肯定得有差异,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道理你懂!当然了,八月里,你话已经放出去了,决算结果,要是情形正常的话,原则上就按你八月的承诺办吧!”
    这个魏无忌!那个决算结果,他是一直问着的,事情明摆着,收益比八月里那承诺好了许多,基本就是翻倍。可是他倒好,来一句‘原则上就按你八月的承诺办吧’,还口口声声,‘你作主就成’。将来螳螂、少游、黄莺他们知道了,我落一身不是。除此之外,这几人还得把八月里闹的那出散伙的戏,算成是我一人的阴谋。
    我已经说了‘那就这样,我挂了啊’的时候,他又止住了我,说:“傅心仪,你一贯是最讲信义的,这么些年下来,我之所以一直支持你,也正是因为我相信你。在螳螂、黄雀、黄莺等人眼里,我们是八月就已经散了伙,在除此之外的其他人眼里,我压根从未和你合伙做过任何生意,这一点,你一定要谨记!”
    “谨记!谨记!魏处长,你就放心吧!”我回答着,自己都觉得那声音好虚幻。
    我想起当年的布谷,在云岫时期,我从寒烟山庄运山羊过去,在江城码头,从一大堆山羊里走出时,前来迎接我的笑容可掬的布谷。那时候的江城,天蓝蓝、水清清,那时候的布谷,如空谷幽兰,高寒杜鹃。曾几何时,旧人何在?曾几何时,物欲横流,信仰横飞。
    正发着愣,林风打电话说:“师姐,我想见见你!就现在,可以吗?”
    “林风,有啥事你就电话里说,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精彩的球赛啦?”
    “师姐,我真的有急事,你见见我、见见我好吗?咱俩晚上一起吃饭,到大都会海逸酒楼,怎么样?”
    “林风,吃饭真的不行!我得家去,已经说好了。”
    “那就这会儿,你必须出来见我!我在步行街花好月圆等你。不见不散!”说着挂了电话。这后面一句,贵族习气就出来了,完全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匆匆赶到花好月圆茶楼时,不见林风,走过来一服务生,毕恭毕敬说:“请问是傅心仪女士吗?这边请!”
    我跟着他走进一个包房,窗帘紧闭、阴暗的氛围中,竟然烛光摇曳。服务生引退了,门背后走出林风,手捧一大束玫瑰,外加一大盒巧克力,笑容可掬地说:“师姐,送给你的!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林风,这地方能通电吗?我不习惯黑灯瞎火地说话,那样说出来的,不是黑话就是瞎话……”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在门背后找着了电灯,打开了。问:“什么……什么日子?很普通、很正常的日子嘛!”
    林风把玫瑰置于桌的中央,把巧克力置于我的面前,然后在我对面坐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那我提醒你一下,师姐,我们认识于两年前的今天。”
    林风一脸的至诚,外加几许痴迷。我看着面前这一身华服的公子哥,以及他那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忽然意识到问题可能真的严重了!
    “林风,你特喜欢送人家玫瑰花?”
    “哪有?玫瑰花哪能随便送人的?师姐,难道你真不明白?”林风眼里闪着动人的光,脸上跟打过鸡血似的。
    “我明白什么?我女儿九岁了!我有老公……”
    “你没有!你没有结婚!”
    “我们那是事实婚姻。”
    “不是!你俩又不住一处,那不算事实婚姻。”
    “算的!我们只是闹了几天小别扭,今晚就准备合好了!”
    “师姐,你严肃点!我是真心的!年龄不是问题!我很快就二十七了,你也就比我大五、六岁……”
    “大五六天也不行!林风,快别说傻话了!再说的话,咱俩纯洁的同门情谊,可就生生给亵渎了。”
    “师姐,那天我明明看见,他带着别的女人,他当你的面,和别的女人调/情。这样的人,你还要他干啥?”林风义愤填膺,很替我抱不平的样子。
    我把桌上的烛光给顺序吹灭了。缓缓地说:“好了好了!别气了!我都不气,你气干啥?他是故意气我的!这人前半辈子,都在致力于做同一件事,就是想让我学会吃醋为他吃醋。为了培训我吃醋方面的能力,为了对我进行醋水平测试,他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我,我就不就范!我这人可能先天缺乏吃醋的潜质。情形可想而知了,他只有一次次失望。这次较量中,他败得很惨,据说已经喝了好几月闷酒了,悔恨得无以复加。”
    林风努力维护着面部的庄严,但后来,在我夸张的表情、揶揄的语气的持续影响下,他终于没能坚守住,无可奈何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才感到了没对,于是重新鼓起勇气,重拾先前的表情。
    “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了,不够成熟?这没关系,我改!我可以让自己迅速成熟!”
    我看看他,漫不经心地调侃说:“哟!不愧是我师弟,你可真有创意!我只知道,让动物迅速成熟呢,有一个方子吃饲料!这让人迅速成熟……不知道乙烯管不管用?”
    林风只能又笑了,边笑边气恼说:“师姐,你耍赖!严肃一点!人家说的是严肃的事!”
    “那好!咱们就严肃一点!”我挪了挪凳子,喝了喝茶,神情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从生物学意义上,人大体分两种,男人、女人,我现在从社会学意义上分,也大体分两种,务实的人和务虚的人。林风,务实与务虚之间,你选哪种?”
    “务实又怎样,务虚又如何?”林风饶有兴趣地问。
    “若论务实的话,你压根就不应该跟我说这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爸妈,知道了你心里的想法,他们是个啥态度?那不得雷霆之怒呀?然后想方设法对付我,驱逐我,到那时,你可怜的师姐我,在这个渝都,可就一个容身之地、立锥之地都没啦!那时候,我想和你说说话,聊聊专业,都没机会了啦!师弟呀,我招你惹你啦?你行行好!免去我这趟劫难行不行?”
    林风一阵大笑,笑着说:“师姐,原来你担心这个?没事,我的事情我作主!”
    “务实务实!啥叫务实?务实是喊口号吗?非也!非也!你得切实站在你爸妈的立场,进行换位思考……”
    “那我选择务虚!”
    “好!那咱们就开始务虚!你本来就该务虚,你就是务虚的人!今时今世下,一个男人,生长于那样的家庭,你选择了中文这个专业,这足以证明,你是务虚的!从这个角度,师弟,我欣赏你,不可多得!真的,不可多得!当然了,从这态度,你也就知道了,我也就是一务虚的人。我们都不大习惯世俗人生的严酷,我们都比较崇尚浪漫、真情,对不对?”
    林风至诚地重重地点头。看样子这人已经进入状态了,我说:“那咱们就再虚一点!再玄一点,玄虚,怎么样?经过此番玄化虚化后,男女感情其实就是一种感觉,非常微妙的唯美的感觉,这一点你认同吗?”
    “严重认同!师姐,自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那感觉……”
    “现在是务虚阶段,不涉及具体的人,好吗?我刚才跟你探讨的那种感觉,是人生很重要的财富,非常珍贵!终其一生都会耐人回味。那种感觉不是人人都能产生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真的!有些人有过,但因为操作不当,刹那间没了!其快速丧失的原因,就是因为受了世俗因素的纷扰。父母亲朋的反对,世俗的非议和白眼,很快,原本浪漫唯美的事,变成了恼人庸俗的事;过去惊为天人的人,变成了常态俗人。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真可怕!那怎样才能长保?”
    “长留心中!永远不让它外显!不能打上世俗的烙印。必须控制在若有若无、似有似无之间。天道忌满,月盈即亏。因为遗憾,美会显得更加凄迷。这同时是拿宽度换长度。因为永远都有玄念,永远都有未竟事谊,所以容易长存。”
    “师姐,真的只能这样?”
    “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其一,我还是你的师姐,你还是我的师弟,咱俩像从前那样,偶尔聚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开开心心做朋友。在周围人完全正常的眼光中,做纯乎自然的师姐弟。其二,我被弄得身败名裂,被你爸妈驱逐,在这里无立锥之地,然后黯然离去。终其一生,想起你这个师弟,我都不得不咬牙。”然后配合了一个咬牙切齿的极端无奈的表情。林风又一阵大笑。
    “那我……还选……第一种吧,只是……你得信守承诺,不许不理我!”
    “这才对了!不愧是我可爱的小师弟!我就知道你的智商是过关的。不过说好了,你也得遵守规章制度,就是任何时候,都得谨记你的师弟身份。语言、行为、乃至表情,都必须配套,必须符合常规的师弟身份,不能让别人看出丝毫的异常,你的……明白?”
    赵若怀在花好月圆下面停车以待,幸好我明智,坚持婉谢了那些玫瑰,不过巧克力没法婉谢,林风坚持让我带走,于是我和林风一起下楼的时候,他怀抱大束的玫瑰,我抱着一盒巧克力。赵若怀那愤怒的醋意十足的大眼睛,简直呼之欲出,他第一时间打开车门,朝我和林风走来,我连忙微笑着,抱住了他,一边使劲把他往车上推,一边回头,微笑着和林风告别。
    赵若怀命令我说:“你把手上那东西扔出去!立即扔!”
    我微笑说:“林风看着呢,给人家一点薄面,做人要厚道!一会儿拐过弯去,我一定扔,一定扔好不好?对了,你候在这里干啥?你又跟踪我啦?”
    “不跟踪你的话,你们会去哪里?开/房还是……”
    “姓赵的,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走兽型的?咱这师弟,那是一纯粹的人!纯粹的人,你的……明白?”
    “纯粹的人?你别吓着我了!他饿了不找吃的?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瞧你刚才那一脸笑容!”
    “不关你的事!再不开车我下车了啊。”
    “你敢!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今天晚上,我把你和这姓林的事情,告诉老傅和杨柳。告诉傅文若,我看你拿什么脸去见他们。”
    “告诉呗!千万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