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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她是全然不担心酒楼生意的,既新奇味道又好,还有后台,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只要静等着这里稳定发展下去,赚回本钱就好,到时候还可以慢慢开到其他有悦来馆的州县去。
    酒楼的成功开张,一连几日,来客络绎不绝,因为这个薛夫子诸人又提出是不是可以再开个酿酒铺,木工坊,糕饼斋之类的地方。
    糕饼被宁莞否决了,现今牛奶金贵得很,很多东西都不好做,与合淓斋这样手握各种秘方的老店子相比较其实占不了多大优势,全然犯不着。
    但酿酒铺是可以的。
    酿酒这花样多了去,尤其她擅虫蛊之术,也自个儿琢磨出一套来,有些毒虫以药饲养,用来制酒,可不只是个爽口,时常用着,还能强身健体的,效果也比一般泡得药酒要好得多。
    还有医术这里,生发膏乌木霜也是能定个地方批量来的。
    打定这个主意,宁莞便这事儿交给了薛夫子,一一打算。
    秋风袅袅一去,冬日就这么来了,早时晨雾渐浓,屋檐青瓦上覆起冷霜,及至晚上,更是冷风瑟瑟,在外头站一会儿便手脚发凉。
    宁莞早早去了床上,腿上搭着被子,肩上披着厚绒斗篷,手里一一翻看着新一批到京里来的名册。
    这上面的人她都是见过的,有好几个天赋出众的,她打算再观察两天,如果没问题就正式开始教授星象占卜之术。
    待裴中钰从屏风后过来,她才将东西放下,正了正脸色。
    裴中钰也进了被子,替她捋了捋方才埋头看字而有些散乱的长发,见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地严肃样,奇怪地偏偏头,捏了捏她的脸,声音低缓,“裴夫人,你怎么了?”
    宁莞拉下他的手,挪近了些,正声问道:“王大人说西边云荒部族作乱,最近朝里正在商量由谁出征西伐。”
    她不掺和朝事,但有王大人这个耳报神,知道的也不少。
    裴中钰动作停了停,眼角稍一下落了半分,嗯了一声,“是有这么一回事。”
    宁莞抿唇,“王大人还说,你也有出战的意思。”
    裴中钰搂住她的腰,由着斗篷落了,将人抱在怀里,应了一句。
    宁莞拧起眉,伏在他肩头没有出声。
    西边疆界离京都有些距离,云荒部族也甚有名声,他们四处搬迁,不能称为一个朝国,但人数也不少,那边又多荒漠,他们冬日能吃能用的东西寥寥无几,每到这个时节常骚扰大靖边域。
    约过了几息,才说道:“不是还有别的人?你去凑什么热闹?”
    京里的将军也不少啊。
    说她自私也好,旁的也罢,反正是不愿意他去的,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出了什么事,受了什么伤……
    裴中钰侧眸,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袖间暗香缕缕,“那里我更熟悉。”
    圣上也本就有让他去的意思,上一世就是他去的。
    云荒部族熟知地形,多善利用,虽威胁不大,当上一世也费了不少精力时候,将那处地方都摸得透彻了。
    比起叫旁人去,他去倒更好些,还能避免不必要的死伤。
    再有裴夫人生辰也快到了,他要去准备生辰礼。
    而且……
    他低低道:“跟圣上说好了,只此一战,我以后便只挂闲职,哪儿也不去,就等裴夫人在正安书院的事情妥当了。”
    宁莞还是皱着眉,裴中钰微弯了弯眸子,慢声道:“他们不经打的。”
    云荒部族与北岐的实力相差甚远,他上一世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这一世只会更顺利,也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
    宁莞:“……”谁搁你跟前都不经打呀。
    但总避免不了忧虑,哪里伤着碰着,不得疼的吗?
    只他自有主张,宁莞虽然想得多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揽了被子睡下。
    更漏声声,夜色渐晚。
    枕被间,裴中钰见她鬓发散乱,松松如云,抿着嘴不出声儿,埋首亲了亲她的唇角,黑黢黢的眸子静静盯着她看。
    宁莞瞥过眼,也不看他。
    裴中钰默了片刻,翻身下床去,等再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缝好的大耳朵兔子,身上毛绒绒的,肥滚滚雪白的一团,身后还缝了一把挺是像模像样的小剑。
    他支到面前,晃了晃,“这是我,我不在家里,也能陪着裴夫人的。”
    宁莞抬起眼帘,目光一触,被萌了一下,下意识捂了捂额,忍了须臾,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做的?”
    听她说话,裴中钰应声点头。
    宁莞这才轻咬着下唇,把大兔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那憨憨的模样,不禁抿起些笑来。
    见此,裴中钰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缓了缓。
    宁莞拎着兔子左看看右瞧瞧,尤其喜欢那两只又长又大的耳朵,一时倒也没了睡意和旁的心思。
    良久,裴中钰将兔子从她手里揪出来,一把丢到床尾去,还顺带着滚了两个圈儿。
    宁莞手上一空,疑惑地看过去。
    他掌心搭在发上,摸摸她的头,说道:“我还在家里的,暂时就不要管它了。”
    宁莞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眼里盈满了笑,一边应着,一边往他身边又靠了靠,青罗软帐里夜中私语。
    第95章 完结中篇
    第二日早朝一结束, 上头便敲定了西征之事, 果不其然落在了裴中钰身上。
    马上就是天寒地冻,风厉霜飞, 西边又比京都干燥, 一路行去, 自是好过不了的。
    宁莞待在家中, 与他另备了些干粮, 又放了不少祛风散寒的药, 一心收拾包裹行装。
    她忙前忙后, 裴中钰想起上辈子的伶仃一人, 总不禁杵在一边出神。
    出发是在第三日后, 裴中钰早起来穿衣整甲,全然是不同以往的装扮。
    以往仗着功夫好内力深,一贯不惧寒不畏热, 一年四季多是不薄不厚,颜色清淡的霜衫青衣,现在这么一瞧, 倒叫宁莞惊奇了一下。
    她把万霜剑递上, 两人一道出门,走至中堂, 宁莞突想起什么,步子一顿。
    裴中钰也跟着停下,便听她道:“稍等等,忘了件事儿。”说罢, 转身回了屋里,把还趴在窝里打呼噜的七叶拎了出来。
    七叶睡得正酣,听见动静,支了支耳朵,瞬间睁开眼来,滴溜溜地转着。
    宁莞揉了揉它的脑袋,抱着出去,将它拎在裴中钰肩上,温声说道:“你带着七叶,一块儿去,也好做个伴。”
    京里本就毒虫不丰,冬日寒降,更是少有了。再加上这半年又叫它抓了不少,已然没什么丰富的吃食,叫它跟着西去转转,多找些吃食才好。
    裴中钰对此没有意见,七叶呼呼了两声,翘起尾巴。
    宁莞把给七叶准备的装有饭后去味药草的小包裹系在它身上,又挠了挠颈上绒毛,才一道继续往外去。
    齐铮早在外头牵马等着了,裴中钰眼见四处无人,背对着亲了亲妻子的额头,才转身出门去。
    宁莞送至阶下,目送着人离开。
    七叶蹲在裴中钰肩上,尾巴甩啊甩,干脆两只爪子一伸,趴着睡觉了。
    一人一貂走了,屋里空下来,宁莞还不大习惯。
    现在时辰还早,天也才蒙蒙亮,她睡不大着,就抱着绒兔子倒在床上合眼眯了一会儿,待天色大亮,才起来练了三刻钟的剑,然后再洗漱了一番。
    用完早饭,将宁沛送到碧溪书院,又带着宁暖到正安书院,将人交给崔夫子。
    做完这些,宁莞才去了学舍。
    正安书院里学舍共有四排,每排又有十处,宁莞去的是最末最里的那一间。
    宁莞还没到,学舍里四人已经先来了,身上是书院统一的蓝白色衣裳,正襟危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却自有一番超出同侪的沉稳气度。
    四人分别姓赵、周、韩、席,来自不同州县,皆是娟秀姣好的容颜。
    家境一般,但也学过字看过书,天资奇慧,心性坚韧。
    别看年纪尚小,却天生不同一般的。
    短短几日,四人便已经相熟,说得上话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有关星象占卜问题。
    宁莞站窗外站了少许时候,举步进门去,缓缓一笑。
    天才凤毛麟角,但总是有的,她观量了几日,以这四人的天资,至多两年就能学过五六分。
    而剩下的几分大可靠自己日夜练习琢磨,也就不费她什么心思了。
    裴中钰离京,宁莞每日便不怎么回去了,多待在书院里,有时候连晚上也直接歇在兰室这边,白日教习,晚上叫赵、周几人一处观星看象,谈天说地,也是舒适。
    书院制度在诸多人的一同努力下渐渐趋向完善,后山脚下还新搭了一个大棚,用以新设的晚课。
    酉时末开始,戌时三刻结束,轮流由院中夫子说些奇闻异事,好叫人多增长见识。
    每每这个时候,书院里灯火荧煌,十分热闹,气氛上来了,有性子活泛还会自个儿上去闹一闹。
    宁莞看着不错,没事儿的时候也写了些有关师翡翡,华霜序,洛玉妃诸人的事迹,有空了也过去说两句。
    看着下面烛火光照下的一张张脸,也微是感慨。
    天气越来越冷,大靖的冬日也是会下雪的,纷纷扬扬,一落到地上就融化了。
    这天傍晚宁莞在兰室用饭,一盅老鸡汤,一碟木须肉,一碟酸萝卜,再加一碗白米饭。
    角落里烧着碳炉子,暖和得很,也不怕饭菜凉,她细嚼慢咽的,动作缓缓。
    郁兰莘推门进来,脱了挡风的海棠红千枝芍药斗篷,在炉子边将自己烘热了,才走前来。
    两手撑着桌子,看了看碗碟里的菜,睨她一眼,“你就吃这个?好歹再加些蛋,加些鱼啊什么的,堂堂国师要不要这么寒酸。”
    宁莞捏着勺子喝汤,说道:“一个人又吃不完,不是尽浪费了?你怎么没回家去?”
    她这一问,郁兰莘来了精神,在对面落座,眼尾微翘,稍压低了声音说道:“瑞王府有事呢。”
    宁莞搁下碗,抬眼看她,“什么事?”
    郁兰莘给自己倒了杯茶,妍丽张扬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来,徐徐道:“还能有什么事,楚华茵呗,瑞王府的楚侧妃今天该是要病逝了。”
    宁莞绕着帕子掩了掩唇,垂下眼帘。
    瑞王的性子仁厚,确做不出害杀亲子的事情,当日将楚华茵带回府中也只是关禁在一处,只待孩子落地,再做惩处。
    听郁兰莘这话,再算算日子,看来是早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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