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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沈淮见他张口闭口都是提沈浥,心中有些不舒爽。但是沈淮素来是笑面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他面上总会笑盈盈的。
    而此刻,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那便赶紧依计划行事。”沈淮面上笑容淡淡,“此事也多亏了二弟,若不是他的话,你我行事未必敢如此放心。”又说,“这回可好了,有突厥两位王子相助,一定可以救回大妹妹。到时候,侧妃娘娘肯定也高兴。”
    沈洪也是这样想的,他很是兴奋,都有些等不及了。
    沈淮睇了他一眼,眸底阴沉沉的,透着自己的算计,他道:“此事必须要小心些,这样吧,五弟你派人去喊了诸位将军,我要与诸位将军细细商议此事。”
    沈洪到底小,此刻又只想着救姐姐,所以也并未往深了去想。沈淮想夺沈洪功劳,想从此刻开始一点点在遥城这个地方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所以,他打算从营救郡主做起。
    沈洪才十岁,半大的孩子管不住这些常年呆在军营的人。但是他沈淮不一样,沈淮乃是王府长子,又素有威名在外。以前沈浥在的时候,沈淮从来插不进去军方,但是如今沈浥不在了,沈淮有这个条件。他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经甄氏提醒后,沈淮豁然开朗,他也明白,自己手里有兵才是王道,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的。
    沈洪跑着出去请诸位将军去,沈淮则依旧临窗而立。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如今天已经很冷了,但是沈淮却觉得心里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
    第78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冯侧妃也是一日日盼着。其实并没有过去几日,但是冯侧妃这几日过得艰难,就觉得似是过了很久一样。她日日派人从遥城那边带消息回来,就是盼着能够早点知道香儿的近况。
    听说老大跟小五已经从突然将郡主救回遥城后,冯侧妃激动得都不敢相信。一遍遍的问捎带消息回来的人是不是真的,在得到一遍遍的肯定后,她才算稍微放下些心来。只是,她总觉得跟做梦一样,这么好的事情发生了,她不太敢相信。冯侧妃定了定心后,又立即派人捎话去遥城,让沈淮赶紧带着郡主回燕州城来。
    只是三日后,带沈馥香回来的不是沈淮,而是沈洪。
    “洪儿怎么回来了?你大哥呢?”王府门口瞧见沈洪,冯侧妃十分诧异,顾不得跟久未相见的女儿寒暄,只叮嘱说,“你二哥将遥城交给你,你可得上点心,千万别辜负了你二哥的一番心意。你年纪虽小,但是要知道勤奋上进才行。”
    沈洪高兴得很,只笑着回话道:“母亲放心,大哥在呢,不会有事的。”又说,“是大哥让我送大姐回来的,说您瞧见了大姐肯定会很高兴,让我们母子姐弟团圆。”
    “原来如此。”冯侧妃淡漠应了一声,目光沉沉的,暂时没再管沈洪,只一把抱住了沈馥香,“香儿。”
    沈馥香也是激动得落了泪来,她低低柔柔唤了声:“娘。”
    “香儿,你受苦了。”冯侧妃抱着女儿舍不得松开,眼睛里全是泪水,她眼眶红红的,“香儿,这回娘再不会允许你离开半步。走,跟娘进府去。”
    冯侧妃一手牵着女儿,另外一只手则牵着外孙。
    沈馥香舍不得儿子,加上莫邪猎鹰兄弟也怕沈馥香走后草原人会对阿富果不利,所以索性直接让阿富果跟着沈馥香回了燕州来。莫邪打算,等草原安定了,再接阿富果回去。
    冯侧妃一早就吩咐了大厨房,让好好准备酒菜。冯侧妃除了没有叫曹王妃外,将王府里别的姬妾都叫了来,为沈馥香接风。
    这是好事一件,冯侧妃觉得应该热闹热闹。同时,冯侧妃也算是在告诉那些王府里的人,告诉他们如今真正王府女主人到底是谁。沈馥香不怎么爱说话,冯侧妃瞧出来了,吃了饭后她就打发了人走,唯独留了赵姬下来。
    “娘让阿毕准备了热汤,天儿冷,香儿好好暖暖身子。”冯侧妃轻轻握住女儿手,之后转身对毕嬷嬷道,“你亲自伺候郡主。”
    毕嬷嬷笑着称是。
    沈馥香去沐浴更衣,甜珠则带着阿富果去玩儿。冯侧妃留了赵姬下来,赵姬头一直低垂着,做足了谦卑之态。
    屋里留下来的,都是冯侧妃的自己人,冯侧妃直言说:“大爷去遥城的事情,赵姬知道吗?”
    “妾身不知。”赵姬温言软语,冯侧妃让她坐,她就坐了下来,“大爷如今不在府内吗?”
    冯侧妃说:“前两日他去了遥城,我让他去接香儿回来。本来以为他今天会护送香儿回燕州呢,没想到,他将小五打发回来,却自己留在了遥城。遥城那种地方,不适合大爷呆。”
    赵姬心里清楚,侧妃是在敲打她。
    “妾身知道的,大爷不擅骑射,也不精武艺,再说,府里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处理。”说着,赵姬咳了两声,扯了帕子来捂住嘴巴说,“最近天气越发严寒起来,妾身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冯侧妃道:“可是身边伺候的人不用心?要不要换一两个手脚灵活些的丫头过去。”说罢,冯侧妃已经吩咐了屋里的管事嬷嬷,让她亲自挑选两个精明能干的送去赵姬院里伺候。
    赵姬起身谢道:“多谢侧妃厚爱。只是,妾身身子一直这样,都是老毛病了。若是大爷能回来,那再好不过。”
    冯侧妃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算来算去的勾心斗角,她宁愿活得简单点。但是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冯侧妃没有办法。并且她也知道,将来的路还长着,前面还有很多坎坷等着她。
    “赵姬病重,即刻命大爷回来侍疾。”冯侧妃吩咐。
    到了晚上,冯侧妃又喊了沈洪过去,命令他道:“娘只留你一晚上,明儿一早,你便回遥城去。并且以后除了你二哥命令外,任何人让你离开遥城,你都不许离开,可知道?”
    沈洪见母亲表情严肃,立即跪下来说:“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听母亲的话,明天一早就回去。”
    冯侧妃将人扶起来说:“你与你二哥三哥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将来你父王成事了,只你二哥才是你的靠山。五儿,你生来便不得你父王的宠,家里众兄弟也都不喜欢你,唯独你二哥,他愿意提携你。五儿你要记着,将来只你二哥可信。至于别的兄弟,面上客气些就好,他们说的话,当不得真。”
    “是,娘,我知道了。”沈洪认真重复着说,“我只信二哥的。”
    “起来吧。”冯侧妃总归是心疼这个幺儿的,弯腰将人扶起后又说,“你三哥糊涂,他不亲你,你也别往心里去。但是毕竟他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得放在心上。至于别的事……将来若是有什么拿捏不准的大事要商议,还是找你二哥就好,你三哥……”冯侧妃艰难琢磨了会儿用词,最后直接说了三个字,“靠不住。”
    沈洪心里隐约明白,三哥亲王妃不亲母亲。为了不让母亲伤心,所以沈洪不多问。
    “孩儿会好好记着母亲的话的,请母亲放心,孩儿也会好好历练,不会辜负母亲与兄长的期望。”沈洪又跪下,在冯侧妃跟前磕了三个头,这才离开。
    ……
    沈淮正想于遥城多呆几日,好好设计一番,只是没想到燕州那么快就传来赵姬病重的消息。沈淮心中是有疑惑的,但是架不住一个“孝”字,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决定即刻回遥城。
    他知道赵姬病重或许只是一个阴谋,但是他不得不回去。机会没了可以再制造,但是如果他经营多年的厚道老实的形象没了,怕是再难重新塑造这么一个形象。
    沈淮快马加鞭赶回去,日日去赵姬身边伺候,全是做给外人看的。他心里知道赵姬配合着侧妃等人一起骗他,心里不舒爽,于是床边伺候的时候,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日赵姬打发了屋里的丫鬟,然后问沈淮:“你在怪我是不是?”
    沈淮掀眼皮睇了眼,声音平静:“儿子怎么敢。”
    “你在怪我的,我知道。”赵姬说,“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早提醒过你,别去肖想那些不该想的,你就是不听。那个位置,你别妄想去夺,它是不属于你的。”
    “儿子不甘心,儿子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讨生活的日子已经过够了。再说,都是皇家子弟,都是父王生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沈淮的野心□□裸展现在赵姬面前,“儿子想夺想抢,不管结果是成是败,至少试过就不后悔。就算败了如何?本来就一无所有,也不在乎结果了。”
    赵姬知道这个儿子野心大,她有心再劝几句,也晓得根本就是徒劳无用的。
    “也罢,妾身是管不了了。”赵姬目光沉甸甸的,她长叹一声看向远处说,“只是你自己也万事小心些,切莫要过于急功近利。这回侧妃看出来了,下回再看出来,她或许就不会这么好说话。”
    “人都是会变的,侧妃娘娘她……也再不是当年的侧妃娘娘了。”
    “儿子明白。”沈淮应诺。
    ……
    来年九月,传来消息称,燕军已经打到了京城城门下。八月打到的城门口,九月份消息传到燕州的时候,燕王父子已经成功进驻京城了。
    侧妃才看完前面一封信,紧接着没两日,又传来信说燕王父子已经进驻京都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后,冯侧妃重重松了口气儿。
    同时,徐府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徐夫人坐不住了,立即乘马车来王府拜见冯侧妃。除了想亲自对冯侧妃道一声恭喜外,徐夫人还是想接女儿甜珠回去。
    冯侧妃对甜珠印象特别好,也是认定了她这个儿媳妇。她想着,如今王爷他们成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子,如今的镇国公府,也不必再畏惧朝廷跟曹家。更不必说什么御史弹劾不弹劾徐家的话,所以,冯侧妃也觉得甜珠该回去了。
    “这一年来,多亏你舍得甜珠呆在我身边陪着我。如果没有甜珠,我想我过得肯定没有现在好。”冯侧妃笑着牵住甜珠手。
    徐夫人也笑道:“甜珠能得娘娘您喜欢,那是她的福气。能在娘娘身边呆着的,除了郡主,也就是她了,这是她造化好。”
    “说实话,我是有些不舍得的。不过,总归你们是母女,就算我跟甜珠有婆媳的缘分,那也得等她嫁给老二。”冯侧妃放人,“甜珠,你便随你娘回去吧。”
    “是,娘娘。”甜珠要跪下“谢恩”,被冯侧妃扶住了。
    “快起来吧,回去好好做徐家的千金小姐。等将来,再风风光光抬进我家门来。”冯侧妃高兴。
    徐夫人也高兴:“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79章
    马队浩浩荡荡行至京郊的时候,那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沈禄亲自派了人去燕州接妻儿,徐二夫人钟氏为了陪着甜珠,也跟着一道从燕州回来。当然,同行回来的,还有徐嫣。
    徐嫣已经跟许致成了亲,许致早在燕王父子起兵前,就已经动身上了京城来,他是考完秋闱后,上京赶考的。只是运气不好,才进京没两天,就得到消息说燕王父子起兵造反了。朝廷乱成一团麻,曹后与惠清帝只忙着调兵遣将对付燕王父子,根本没空再管他这样的考生,所以,许致便于京都赁了个屋子,暂且住了下来。
    京都里像他这样情况的考生很多,他倒是不担心。不管谁做皇帝,他们这些考生都是一样的,只管考科举做官就行。
    再说了,他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女婿,是徐家四小姐的夫婿,他有倚仗,更是不怕。许致自有一个文人的清高,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算计,所以自从来了京城后,为了避免徐家瞧不起他,除了起初进京的时候去国公府拜见过外,以及端午中秋等节日会备些薄礼送去外,平时不来往。
    他想着的是,在考取功名前,不需要跟徐家走得近。而如果高中了后,不必他说,徐家自然也会提携他。
    许致心中有野心,有宏图抱负,他要的是官跟权,未必在乎一时的容华享乐。于京城平民坊里赁了一间屋子,冬寒夏热,他也吃得了这个苦,只天天熬着,从不忘读书。
    得到妻子来信后,他早早便去城外候着了。
    甜珠与冯侧妃共乘坐一辆马车,一路上,“婆媳”两个有说有笑,都挺开心的。如今甜珠与侧妃在一起,倒是比跟徐夫人在一起更加随性自然。
    马车里烧着银炭,烤得有些热。甜珠侧身撩开车帘子一角,恰巧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许致,她重重一愣。
    车队已经到了城门口,许致一身草绿色夹棉直缀立着,依旧白面如玉身姿秀雅挺拔,面容冷俊气质深沉。甜珠觉得,娶了徐嫣后的许致,好似较之从前更加的容光焕发了,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吧。
    甜珠看去的时候,许致目光也朝她扫了去。但是没有多看,等马车停下的时候,许致已经朝着后面走去了。
    甜珠伸头朝后面看,就见徐嫣从后面的一辆马车走下来。他们虽然成亲有一年多了,但是成亲后许致就离开了,所以夫妻再见后难免难舍难分。徐嫣穿着浅蓝色的裙衫,已经盘起头发的她,倒是有那么几分女人的妩媚来。只见徐嫣半欣喜半娇羞的站在许致面前,微垂着脑袋,甜珠看着她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就想到曾经的自己。
    许致有本事,怕是已经将这个千金小姐完全收拾得服帖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徐嫣,还是只瞧中徐嫣那尊贵的国公府小姐的身份。想到这里,甜珠心里隐隐有些瞧好戏的姿态,她想知道许致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瞧什么呢?”冯侧妃笑盈盈问了一句,而后顺着甜珠目光看去,就说,“这回你跟你母亲回了徐家,徐家会给你一个说法。如果不给你一个说法,别说老二不会答应了,就是我也不答应。”
    冯侧妃是个儿女心情很重的人,许是因为自己女儿遭遇了不幸,所以她对甜珠的不幸也多了几分心疼。她明白徐夫人的为难,毕竟养了那个孩子十几年了,如今真相大白,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她的确有她的顾忌,但是她却是对不住甜珠的,自己的女人,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受了天大的委屈,竟然迟迟不给公道。
    怪不得甜珠心中不好受,这换了谁,心中都难过吧?
    “我懂的。”甜珠撂下帘子,其实不太愿意去徐家。
    去那里做什么?她跟那里的人,又不亲,他们不过是见着如今形势变了,这才愿意要自己回去的。
    冯侧妃或许是看出了甜珠的不安吧,她握住她手道:“你勿要忐忑不安,如今你有我给你撑腰,徐家人怕是要供着你。你去了后,也不必刻意讨好谁,左右怎样自在怎样过。就算不高兴了,想耍些小性子,只管耍就是,你有这个底气。”
    “我明白。”甜珠终是笑起来,然后弯腰趴进侧妃怀里,“娘娘也要万事小心才是。这回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曹后已经被燕军诛杀了,曹氏一门,全部都被抓了起来押在天牢中。惠清帝对外称病重,依旧不管朝中之事,沈禄自封摄政王,早已掌了大局,不过只差着扯掉那块遮羞布。
    冯侧妃跟甜珠都明白,暂时还留着惠清帝,不过是他们父子兄弟做给天下百姓看的。等时机成熟了,惠清帝肯定会禅位于皇叔,继而病逝。
    接下来的路,于冯侧妃来说,的确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她倒是不怕曹家,只怕谢家会成为曹王妃坚强的后盾。
    ……
    徐老太君生了三个儿子,一辈子想生闺女都没能如愿。好在,老天没让她得闺女,却是得了几个孙女,她对几个孙女都欢喜得不行,尤其是喜欢徐大跟徐二。徐大是徐大夫人生的,跟徐二差不了多少,堂姐妹两人从小就是养在老太君身边,老太君非常喜欢。徐三跟徐嫣虽然不是养在老太君身边,但是老太君平时也没少疼着。
    徐嫣见到老太君后,晓得自己不是徐家人,没敢亲近,只站在一旁抹眼泪。老太君先见了甜珠,老人家头回瞧见甜珠,喜欢得不行,拉着她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抬头瞧见徐嫣站在一旁默默垂头,老太君晓得她的窘迫,便笑着说:“你娘将你嫁得着急了些,实在委屈了你。”
    一句“委屈”立即就让徐嫣控制不住情绪了,眼泪汹涌往外流。她使劲憋着哽咽,不敢哭出声音来。
    “怎么还哭了?”老太君到底心疼,招手说,“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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