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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哦。”甜珠淡淡应一声,“那随你吧。”
    沈禄想看到的,并不是甜珠到底去不去见洪武,而是希望沈浥跟洪武会因此大打出手,从此分道扬镳。既然如此,沈浥自然不会让他这个父皇失望。
    没几日,京城里便传来消息,说是楚王殿下约了护国侯于城外进行狩猎比赛。说上回春狩的时候,楚王因公在外,没能够参与,所以这才让这护国侯拔得了头筹。
    此事自然十分顺利地传到了沈禄耳朵里,沈禄心情雀跃地对寿公公道:“朕的这个儿子,最是争强好胜的一个,事事都想争取个第一。以前在燕州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都做了王爷了,还是这种脾气。”
    寿公公笑着说:“都说楚王殿下是最像陛下的一个,殿下英明神武,这都是遗传了陛下您的。”
    沈禄可不觉得这是真的夸他,但是挡不住他心情的确不错,因为这样的局面,确实是他想看到的。同样心情好的,自然还有平王殿下沈泽。
    平王府里,平王抱着女儿豌豌,扭头跟平王妃甄氏说:“楚王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过张扬霸道了,但凡稍微收敛些性子,也不至于这样。不过,若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还无动于衷的话,倒也不像他的做派了。”
    甄氏说:“徐四小姐可是楚王的未婚妻,他亲自讨要的旨意。这个护国侯也是的,胆子太肥了些。”
    沈淮皱眉道:“的确有些意思……”
    第87章
    沈淮心思颇为缜密,他是跟沈浥打小一处长大的,兄弟两个虽然谈不上什么手足情深,但是彼此也还算都了解。要说沈浥霸道猖狂,常常是倨傲、目中无人,这也的确是他的性格。但是沈淮总觉得,这回的事情,或许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还有那洪侯,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敢公然跟楚王抢女人?
    “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沈淮兀自嘀咕一句,见甄氏问他什么不简单,他眼神示意丫鬟让她将女儿抱走,之后才说,“我是说,这个洪武瞧着不是那种不顾伦常的人,除非是对这个徐四小姐有非常深厚的情感。但是从他们相识到如今,好似也没有见过几回吧?何故现在就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跟二弟抢女人了。”
    甄氏在做针线活,她咬断线头后,说:“我看未必,徐四容颜姝丽,乃是世间绝色。再说,当初在燕州的时候,父皇不喜楚王殿下娶这徐四,可是亲自将她打发走的。好似是去了肃城,后来徐四小姐在肃城住了挺长一段时间。”
    “这样说,倒是可以理解。”沈淮目光流转,几分眨眼的功夫,他心思已经转了好几转,“但我还是认为,哪里不太对劲。”
    “来,你试下。”甄氏是在替丈夫裁做衣裳,虽然如今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而且,如今自己男人做了王爷,她不过只是个商贾之女,身份悬殊,她总得讨好着些才是。
    沈淮睇了妻子一眼,却笑着:“这样的活计,让下人做就行,何必王妃亲自动手。”
    只是他笑容浅浅的,好似并不真的开心。
    ……
    沈浥约战洪武的事情,一时间成了整个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大街小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甜珠住在宫里,也偶尔会听栖凤宫里的人说起这事情。栖凤宫里有小宫女跟外面采买的太监要好的,所以听了外头的事情来,就在宫里传说起来。
    冯妃听到了,但是却不阻止。因为她知道,这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传得越凶越好。
    徐婉在栖凤宫住了段时日后,倒是与甜珠渐渐话多起来。听了宫娥太监的话后,问甜珠说:“怎么回事?那个护国侯很厉害吗?你马上就要做楚王妃了,护国侯怎么敢。”
    个中缘由,甜珠不好与徐婉说,只能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在燕州的时候,就是从不将谁放在眼里。这回随着陛下进京来,他也是功劳不小的,而且往后收服四海,还得靠他呢,他有什么不敢的。”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徐婉不太懂了,看着甜珠,目光坚定。
    甜珠想着,楚王跟二哥下了盘棋,哄陛下开心。那么,二哥真正身份的事情,迟早肯定得暴露出来。甜珠也不想瞒着徐婉,觉得提前告诉她也没事,便说:“我以前还住在齐家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二哥。二哥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离开家乡,但是之后再也没有回家过。不过后来找到了,就是这位侯爷。”
    “是护国侯?”徐婉不可置信,“那……那,那你们怎么……”
    “又不是亲生的。”甜珠不是太在意,她觉得这是二哥演的一场戏,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是二哥对自己的真情实感,所以她心里也就没觉得有什么。
    徐婉虽然十分好奇,但是她惯来比较乖,也会察言观色,不敢刨根问底。见问到了禁忌之处,徐婉便不再问这事了,只说:“你在这里住了也有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回家去?”
    甜珠知道她肯定是想家了,便拍着她手安慰说:“你再等等,等过了这几天,娘娘会跟陛下说。”
    沈浥跟洪武约战的事情,事前吵得沸沸扬扬,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临比赛前,洪武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脚。比赛自然是比不成了,但是又有人说,这是楚王殿下背地里耍的手段。说是楚王殿下为了打击报复护国侯,这才在护国侯惯骑的马上动了手脚,害得护国侯摔伤不能应赛。
    消息传进宫里,沈禄则又是一番心情大好。想着既然楚王折了一枚大将,沈禄便有些偏疼起冯妃来,想着去冯妃宫里坐坐。
    冯妃是掐准了沈禄会来的,所以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提议说:“陛下,臣妾有一事想求陛下。”
    “雪蓉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你我之间,不求用‘求’这个字。”沈禄眉目含笑。
    冯妃冲阿毕使眼色,然后阿毕将徐婉带了来,徐婉在沈禄跟前跪了下来。沈禄不认识徐婉,有些意外,怎么冯妃宫里又多了个姑娘。
    冯妃说:“她就是那个徐婕妤,先帝的妃嫔。之前因为跟甜珠是姐妹,我便唤了来一处住在这里。住得时间长了,臣妾就觉得,她曾经的处境跟香儿很像,不由得想起香儿曾经吃过的那些苦头来。所以,臣妾斗胆想求陛下,放了徐婕妤回家去吧。只要陛下您开了这个口,纵然是惠清帝那里,也是好说的。”
    沈禄明白,这惠清帝在位的时候就是傀儡,更别说如今已经退位了。沈禄想着,惠清帝母族曹家已经该斩杀的斩杀,该充军的充军,跟曹氏一门有关联的,也都一并处置了,留他一条命也无妨。
    所以,沈禄的意思是,会给惠清帝赐一个封号,让他去封地。
    至于他曾经后宫的那些妃嫔,他想带走的带走,他不想带走的,只要是没有犯过大错的,都放回本家去。所以放徐婕妤回徐家,这不是什么大事,也算是给了徐宰相一个面子。
    “这不是什么大事,爱妃自己做主就行。”沈禄全然不放在心上。
    冯妃忙谢恩说:“多谢陛下。”
    徐婉也激动得叩首:“谢陛下隆恩,谢娘娘。”
    “起来吧。”冯妃唤了起,嘴角噙着笑,“一会儿你跟甜珠一起回去,好好的一家团聚团聚。”
    “是。”徐婉低声应答,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沈禄一眼。
    虽说这后宫中从来不缺美人,但是徐婉小心谨慎,她是不敢在沈禄跟前多呆一刻。也是怕,这位新帝会瞧上了她。徐婉不是那般自恋之人,但是因为她根本一刻都不想留在这皇宫中,所以行事都万分小心。
    当然,沈禄对徐婉也是从没起过半点心思。
    ……
    甜珠亲自带着徐婉回了徐家,早早的便递了信儿回去。所以当甜珠跟徐婉乘坐马车到徐府门口的时候,徐家人早早都在候着了。
    徐大夫人不听身边嬷嬷的劝阻,亲自站在门口等候。当看到女儿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一头扑了过去,死死将人抱住。
    “婉姐儿,我的婉姐儿。”人没回来的时候,大夫人倒是没哭,现在人回来了,她反而是忍不住垂泪起来。
    身边的嬷嬷道:“夫人,三小姐才刚回来,不如先进去再说吧?而且,四小姐还等在这里呢。”
    徐大夫人擦了擦眼泪,那泪珠挂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握住甜珠手说:“这回你三姐能够回家来,全是靠了你。甜珠,往后你便是我们母女的恩人,这个好,我一定会记着的。”
    甜珠不敢受,忙道:“不是我的功劳,大伯母要谢的话,就谢冯妃娘娘。陛下宠娘娘,所以只娘娘一句话,陛下就答应了。”
    “娘娘自然是该谢的。”徐大夫人说,“但是如果没有你,咱们也不能跟冯妃娘娘接上话。”
    甜珠笑着:“那大伯母便好好疼三姐姐吧,使劲疼她,也算是谢我了。我在冯妃娘娘宫里的时候,与三姐姐关系最是要好了,我们现在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等回了家,我要三姐跟我一同住,不知道大伯母可舍得。”
    徐大夫人说:“能跟你好,是她的福气,我怎么舍不得?对了,快进去吧,你父亲跟三郎从燕州回来了。”
    ……
    徐仲山终于从燕州调回了京都,而且任的还是正三品又掌实权的礼部侍郎。徐仲山这回能够调任回来,完全是沈浥从中动作的功劳,徐仲山自己心中明白。
    沈浥虽然不多喜欢这徐二老爷夫妻,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徐家二房也是甜珠母族。徐二老爷是甜珠父亲,是他的岳父,帮岳父,就相当于是帮自己。
    钟氏左盼右盼,终于盼回了自家老爷。当见到自家老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扑去了他怀里哭。
    “总算是把你们爷俩盼回来了,这回好了,咱们一家团聚,分不开了。”钟氏羸弱的样子让徐仲山心疼,他好好打量着妻子,见她似乎瘦削了不少,忙问,“这些日子在家过得不好吗?怎么瞧你好似瘦了些。”
    钟氏心里有委屈说不出,现在在徐二老爷面前,她倒是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
    徐仲山听后,点点头,只说道:“爹娘这么做,也是有他们的道理。且不说如今局势不一样了,就是齐家曾经对甜珠做的那些事情,咱们也不好再牵挂什么。差不多就行了,没有冻着饿着,日子清贫一些,没什么过不下去的。甜珠才是咱们的亲闺女,往后是跟咱们联在一起的。若是叫她伤心了,我们谁都不会好过。”
    第88章
    “老爷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毕竟嫣姐儿是我们养了十几年的,我怎么能一点不在乎?”钟氏心里还有些不太舒服,主要也是因为甜珠帮了大房的事情,“我知道,甜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她很委屈。但是我想的是,如今既然找回来了,日子想必是很好过的。她未来的夫婿又是那样的人物,还愁什么?”
    “就不说留嫣姐儿在徐家的事情了,哪怕是咱们每个月给些银子,帮衬着些也是好的。”钟氏觉得委屈,抽出帕子来擦眼泪,“老爷,嫣姐儿身子不好,若是可以,咱们给她置办一个小院子也比住在那种寒碜的地方要好。甜珠她……”钟氏咬咬牙,还是说了道,“我对她那么好,她终日不肯喊我一声娘。现如今,倒是跟大房走得近。”
    “大房有个什么事情,她跑得比谁都积极。我几次见到她,跟她说嫣姐儿的事情,她却岔开话题。三姑娘回宫这么难的事情,她竟然也办到了。一早宫里就支人过来说话了,说是今儿她们就回来。”
    徐二夫人才说完,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丫鬟,笑着说:“三姑娘四姑娘一并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可高兴的?”钟氏怒视着那个丫鬟,她正气着呢。
    那丫鬟悄悄抬眸看了眼,不敢再说话。徐仲山只冲那丫鬟甩了下袖子,这才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耍小性子。三姑娘大归,这是好事情,咱们都该高兴。”
    钟氏说:“我是替大房高兴的,但是谁又关心我们二房了?”
    徐仲山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吧,此事暂且不提,等甜珠完婚后再说。”想了想,又道,“之前你不是说,那个护国侯洪武,是齐家的老二吗?他不帮衬?”
    “他连齐家的祖宗都不认了,又怎么会接济?”钟氏叹气,“你说如今的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心肠怎么都这么狠。有些人为了功名利禄,连老祖宗都不要了,连自己亲生的妹妹都不帮一把。”
    徐仲山负手立在窗前,却皱着眉头:“这个护国侯,可不是一般人。我才回京,在路上就听说了,他胆敢觊觎我们甜珠。不过楚王殿下可不是好惹的,就该这样,暗中给他点颜色瞧瞧。大老粗一个,还敢起那等心思。”
    钟氏却想起什么来,眼珠子一转,忙说:“之前在青桐县的时候,他跟甜珠可是做了十多年兄妹啊。这兄妹之间,怎能有苟且?”钟氏大惊失色,“还是说,他们早早就……”
    “你别胡说。”徐仲山晓得钟氏要说什么,忙阻止了道,“如今回来了,不是在燕州,夫人说话可得注意着些。这府里耳目众多,指不定那句话,就能招来大麻烦。”
    徐仲山与钟氏乃是少年夫妻,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钟氏命好,嫁了个这样的人,也是没有受过委屈吃过苦,所以总有些小女儿情怀,对丈夫也是十分依赖。徐仲山远赴燕州,也是将两女一儿带在身边。他娶妻前没有通房,娶妻后没有纳妾,更没有庶出的子女。
    在整个京城,曾经跟钟氏一起玩大的女孩子,个个都羡慕钟氏。钟氏也是侯门子弟,她那一辈,就她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在家的时候就是受尽宠爱。
    一个没有受过苦难的人,总会怀着一颗菩萨之心,然后天真的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化干戈为玉帛,和和睦睦,恩恩爱爱。但是她却不知道,很多时候,不适当的一点慈爱之心,会让另外的人伤心。
    她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她的善良却是会伤害人的。她心善却也心软,凡事没有主见。
    但是钟氏毕竟出身大家族,从小受的也是一等的教育。很多时候,该有的教育以及处理庶务的手腕,她还是有的。
    用徐大夫人的话来说,就是钟氏一把年纪了还活成这样,也是徐仲山给宠出来的。徐大夫人跟徐大老爷是父母之命,她又是世子夫人,夫妻间相处起来,似是朋友多一些。
    徐大夫人羡慕钟氏,所以常常言语间会有些瞧不起。
    ……
    徐婉回家后,与甜珠一起,住在了老太太那里。姐妹两个是同桌吃,同屋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钟氏每次去上房请安,瞧见这样的场面,她都心里不舒坦。渐渐的,钟氏心也就凉了,对甜珠,也没了起初的那股子热情劲儿,也不再说让甜珠搬过去与她一道住这样的话。
    甜珠则也感觉得出来,不过,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她心里有气,不喊她一声母亲。不过,作为女儿,她也不会希望钟氏不好。说到底,只是怄气罢了。
    这日甜珠坐在屋里做绣活,紫竹神神秘秘跑了进来:“主子,二夫人去了平民街那边。奴婢跟去了许大人家里,发现二夫人塞钱给许夫人了。”
    许致考中进士后,又考中了庶吉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许致倒是个稳得住性子的人,这点上,甜珠倒是佩服他。
    甜珠也是晓得的,这个许致有野心,不认命,他想用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前世的时候,她与他做了十年夫妻了,对他还是了解的。这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算为臣子,将来也是个奸臣。
    几年后,他会跟平王勾结,意图辅佐平王坐上皇帝之位。
    甜珠既然有这个先知,自然会给他仕途再造一层阻碍。有才华的人变坏,是比那些庸才还有杀伤力的。
    “我知道了。”甜珠冷着脸,手上动作没停,“这事情我不拦着你,你肯定也会告诉殿下。二夫人到底还是没有看清楚形势,她这样做,会害了父亲。”
    紫竹道:“殿下说了,奴婢跟了主子,就是主子您的人。凡事,都以主子您为最先。若是主子不让奴婢告诉殿下,奴婢也是不会说的。”
    甜珠咬断线头,笑起来:“你不说,他就能不知道了吗?你还是说吧,免得他觉得我跟他生分,徒增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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