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李梓瑶睡着的时候,齐灏觉得还好些,摸摸小手都觉得没什么,可是等她清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怂了,似乎......并不能像刚刚预想的那样自然而然的给李梓瑶喂药,只是待在那里,看她起身的有些费力,顿了下方上前将她扶起,把枕头搁置好让她倚着,之后又没了动作。
李梓瑶脑子里胀的慌,浑身冷一阵热一阵的像是中了烈焰寒冰掌,仿佛一瞬间天地都在自己身子里浑旋。支着眼皮儿问齐灏:“干嘛呢,不是喝药吗?需要我自己去端吗?”声音暗哑无比,像是被树皮磨了嗓子的老妪。
正巧墨笙拿了蜜饯过来。
齐灏喊住她,“你服侍王妃用药。”
墨笙素来是个机灵的,眼下一转,知这是王妃和王爷和解的好时机,她当然不会过去打搅。
“奴婢方才扭了手腕,怕端不稳再洒了药,这一碗可得熬上很久呢,要不去喊墨竹过来吧,啊?对了,这也不妥,墨竹刚有些不适回了房,等她能过来了药也该凉了,王妃惯了我们俩伺候,换了别人定是不愿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梓瑶脑子迟钝了,反应不过来怎么才病了一会儿,身边的两员大将都成了病残了?齐灏却听的明明白白,哪能不知墨笙话里的意思,只得让墨笙下去,总不能当着李梓瑶的面对她侍女发火吧,还是为了喂药这事儿。他早该知道什么样的主子就该有什么样的奴,一个个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起身将要端过来,扬了扬药,舀出一勺递向李梓瑶嘴边,心下有些别扭,像是有什么在挠啊挠。抛开男女行乐之事,喂药喂饭喂东西什么的,对他而言已是极其羞人之事了,毕竟一个男人可以跟好几个女人滚啊滚,可能让他静下心来去那么仔细的喂东西的,能有几个?
说实话,李梓瑶也别扭,她上次被喂是什么时候来着?上辈子了吧,上辈子还不记事儿的时候。感觉一个男人拿着勺子递在自己嘴边的感觉似乎有些怪异,哪怕这个人清贵矜持、丰神俊朗;哪怕这个人的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妈的,自己果然有病了,美男服侍不享受白不享受,纠结个毛啊。张嘴就来一口,然而......到嘴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含着两眼冒泪儿。
太......太烫了,刚煎好墨笙就给端过来了,这屋子里烧了炭,散热没那么快,结果没冷上一会儿齐灏就给喂过来了。
妈的,你不能吹吹吗,差评!
齐灏也知不妙,不过人家毕竟是男主标配,速度就是快,从桌上取过小茶盏再闪回来眨眼之间,药也没洒出一滴来。
“赶紧吐出来。”
能吐吗?哈喇子也在,看着岂不是很恶心,李梓瑶唯一的一点清明阻止了她这样做,将药汁在嘴里运行了几个周天,果断的咽了下去。
这会儿眼皮儿倒是能抬起来了,嘴撅在一团闭紧,坚决不要像小奶狗一样哈哈哈的散热气儿,过了一会儿差不多能缓过来了,看着齐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被她那样盯着,眼睛湿漉漉的,莫名的,齐灏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虚。好吧,这一次算自己的错。
第30章 要走了
来了这么一下子,气氛又凝涩了起来,因着突如其来的病情,因着昨夜还未和解的争吵,被这些东西夹杂中间,总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李梓瑶觉得有些闷闷的,无精打采的扭头向窗户处看去,每一处都是紧闭的。视线转移到齐灏手上,“先搁那凉凉吧,药太苦,你这样一勺一勺的太折磨人,还是等会儿让我一口闷吧。我好点儿了,留墨笙墨竹在这儿就行,你出去前把窗户打开点,闷得慌。”
齐灏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端着药碗,看见她眼中的疲态,只一眼,眼皮儿像是撑不住重,又盖上了,将她所有的情绪都遮掩过去。然而那一瞬间的乏累却被捕捉到,从来都是张扬暴躁的人,什么时候这样脆弱过。苍白无力,这是妥协的姿态,妥协什么呢,两人心知肚明——昨晚的事情搁下吧,谁都不要再计较,你故作关心就像这汤药一样,以为是暖的是治愈的,却是伤人。既不想照顾就不必勉强,我可以自己来。
齐灏沉默的站起身,静静将茶杯和药碗放在桌上,跨过软塌略微将窗户开了个缝,坐北朝南的房子正好挡了西北风,开一会儿不会带来太多凉气。
听懂了她话的意思,是让自己离开。齐灏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动,大拇指曲起的食指上摩挲,眸子深邃,深埋在其中一分不知所措的苦闷。既然选择回来照顾她,怎么又搞成这样了?
他们两个之间是有毒吗?无论是谁尝试着迈出一小步,都能让他们又隔开一大步。
她的疲态在他脑子里划过,鬼使神差,又去端起药碗,磨砂般的触觉,温温的,是踏实的感觉。
他的脸有些紧绷,嘴角也微微抿起,一抹泛白,坐回了床边,余温尚留的地方。
感受到身旁的震动,李梓瑶睁开眼,一丝不解挂在眼底,齐灏拿着白瓷勺子转着圈圈搅动,苦褐色药汁旋出纹痕,他看的认真,舀出一勺,一缕棕在白瓷边滑落、坠入,“滴答”一声轻响。
“抱歉,我不会照顾人,方才不是有意的,不会再这样了,还是先喝了药再睡吧。”
微挑眉角看出了自己要的诧异,齐灏......是在示弱吗?在向她示弱。
看他将勺口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有些笨拙,随后迎着她的目光将药汁递过来,一脸认真,不自然的牵出丝清浅笑意。
李梓瑶错开目光,弯唇笑了。
齐灏在试着与她相处吗?
他收起了不耐烦与应付,开始尝试认真对待了吗?
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声不响的走掉,没有像以前那样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希望是她想的这样才好,若是他再没有一点回应,这场经营里的踽踽独行可太辛苦了,辛苦到她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自己会选择妥协。
李梓瑶张开嘴巴,齐灏送药。或许是病中的人都会变的脆弱,看他还略带青涩的脸庞上满是认真的神情,弯着唇角,眼眶却红了,一圈晶莹打转,又慢慢在眼底消失,眸色清明起来。
齐灏以为又是哪里不对了,顿住,干巴巴启唇:“......怎么了?”第一次发现吃药原来是这么曲折的事情,很方。
李梓瑶摇头,妈的,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错觉,尽管还有很长的革命道路要走。
“苦吗?”他想起墨笙拿过来的蜜饯,起身去拿。
巨苦!知道你有这心我就放心了,别再喂了,我的舌根儿要被苦掉了。
李梓瑶没接他手里装蜜饯的袋子,抢过药碗搅吧搅吧干了,像汉子喝酒一样豪放。
齐灏似乎又一次被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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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心情好了,反而不再像之前那样疲乏难受,睡意去了,她倚在床头看齐灏继续弄那幅《九九消寒图》。
“有没有觉得我画技一绝?”李梓瑶嗓子还是哑的,但有气力多了,贱兮兮的问。
齐灏:......行墨都不流畅,是谁给你脸,能说出这种话,眼皮没抬一下,回道:“还能更好。”
“我也觉得还有点儿欠缺,等我好了你教我作画吧。”
齐灏手扶朱砂块儿,在砚台里平缓滑动,听她这话又慢了两分,仿若不甚在意道:“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李梓瑶又塞了个蜜饯:“去哪?”
“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