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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别!”陈长庚受惊般按住麦穗的手“这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麦穗翻个白眼:“你看看街上那个女人不是挺胸走?”
    ……陈长庚语结,可就是不肯松手死死合住麦穗棉袄,想了半天灵光一闪:“你穿的兵服,你想让街上人都知道,你女扮男装?”
    麦穗一想丧气了垂下手:“那我也不能整个夏天都穿棉袄吧?那不是傻子。”
    陈长庚也愁,怎么就长了呢?两个人在阳光明媚的初夏街头相对发愁。一个穿着崭新的青布夏衣,一个穿着旧棉袄,引的街上人不住拿眼睛瞄:别是傻的吧,下边单裤子,上边旧棉袄。
    看着挺俊俏一小伙,可惜了。
    陈长庚想了半天才想出法子,他打起精神安慰麦穗:“不要紧你一天十二时辰穿着布甲就好,那个有护心镜能挡一挡。”
    吃东西的心情没了,麦穗不开心。陈长庚用剩下钱买了一根桃木簪——男女都能用——给麦穗插在头上。
    “生辰快乐……姐姐”后边两个字陈长庚在麦穗耳边咬的极轻。
    麦穗笑了心里有点甜,好久没听崽崽这么乖叫姐姐了。
    陈长庚又给麦穗买了吹出来的大红糖马,麦穗举在手里彻底开心了,咬一口对着阳光笑的明媚。
    开心就好,陈长庚放下心眼睛跟着麦穗身影,笑意融融走在后边。
    吃长寿面,去茶馆听说书,又去街头看杂耍,最后心满意足打一葫芦酒拎着回营。
    回到军营听到一个大消息:金虎军需要在军内召三名司库!
    麦穗喜的不得了:“长庚咱去吧,能写能算你肯定没问题!”
    司库?陈长庚垂下眼帘,司库是从八品每月有四百钱月俸。他当然想去,到现在一直是麦穗养活他,他也想养麦穗。
    “你们不行”吴火头喝口新酒“必须是在军营待满一年以上才行。”
    “为什么?”麦穗不服气。
    陈长庚淡淡看向远方营帐:“为防止奸细,司库掌握军中命脉要是混入奸细,后果不堪设想。”
    “嘿!”吴兴德一拍大腿“想不到咱们长庚小小年纪倒是通透的很,将来一定有出息。”
    麦穗才不管,她是个丁点机会都会往上冲的。拉起陈长庚往报名处跑:“咱去试试。”
    报名处已经没人了,登记员正在收拾纸笔,听了麦穗的话头都没抬:“军有军规未满一年不能报名。”
    “你们就是怕招到奸细嘛,你看我弟弟才十二怎么当奸细?”
    登记员整理好一叠纸,竖起来在桌上顿顿冷脸:“我这儿不收,有意见找将军去。”
    软硬不吃麦穗瞪眼,不过她倒不是生登记员的气,毕竟人家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她是瞪自己没办法,这么好的机会!
    麦穗磨在登记处不肯走,太阳一点点往西天斜,晚霞一点点浓艳起来,很快绚烂的火烧云烧红西边天空。
    麦穗磨磨蹭蹭,陈长庚冷下心思拉拉她袖子:“走吧”
    “不走!”麦穗憋气抬眼瞪陈长庚,无意中扫到廖成,吃饱饭踱着步子慢悠悠过来。
    廖成是金虎军钱粮官,此次招考主考!瞬间麦穗眼睛比晚霞还要出彩。
    “廖将军、廖将军!”在麦穗眼里廖将军可是大好人!
    廖成还没找到声音方向,麦穗已经拉着陈长庚跑到面前。小伙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一截儿,看着精神得很。
    “这不是麦子嘛,怎么?”廖成笑微微,眼睛却瞟了一下陈长庚还是很稳。
    麦穗欣喜又期盼:“廖将军咱们军营招司库,我想让长庚参加,他字写得漂亮,算术尤其好。”
    字写的漂亮?廖成想起传回来的消息:读过几天书。读过几天书字能漂亮,能精通算术?这小兔崽子一点不老实。
    廖成微微笑:“这个本将也没法子……”
    麦穗打断他,焦急辩白:“怎么会没法子呢,你们就是怕混进来奸细,我弟弟才十二还有我,我们两怎么可能是奸细?”
    “谁跟你说我们怕招到奸细?”廖成微笑问。
    “我弟弟啊”麦穗说“你们招一年以上的不就是怕混进奸细。”
    廖成若有所思看着陈长庚,小兔崽子心思透的很,可这兔崽子不老实,他还得压着磨。
    廖成整理整理自己常服袖子,笑道:“规矩就是规矩,本将没法子。”手背后走人。
    麦穗满脸焦急想要追,陈长庚拉住她对着廖成背影清声:“我们是将军作保进来的,如今将军怀疑我们忠诚,是将军前后矛盾还是拿军营当儿戏随便招人?”
    哟,还是个会咬人的小兔崽子,廖成来了兴趣转回身,就听陈长庚继续清声:“自然不是,国法之外不外人情,将军英明明辨是非才留下我们。”
    “现在将军为金虎军招司库,长庚不才愿意一试,以证明将军目光如炬。”
    呵,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而且这么自信想来是有十分把握。廖成背在身后的手慢慢转动拇指上的扳指,他现在可以肯定陈长庚胸有珠玑。
    小小年纪拿捏时局,自己想要清清白白竟然非允他一试。陈长庚垂目,任由廖成探寻的目光再次在自己身上扫视。
    空气静下来,连林梢的风也停下脚步,绚烂的晚霞给三个人拖出长长的影子。
    ‘咕咕’几只鸽子不知从哪里飞起,在天空掠过一道影子隐入树林。
    “呵”廖成笑“本将为大公子选拔人才自然不拘一格,你随本将进来。”
    大帐里成排案几烛火通明,三四十人跪坐答题。廖成坐在最上首,似乎漫不经心品茶,偶尔扫一眼下边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有人开始交卷,旁边有负责计算分数的副官。司库嘛账算清最要紧,所以全是算术题,成绩很快出来。
    陈长庚不是最早交卷的,也不是最晚但却是最工整细致的,答完细细核对一遍才交。
    副官把前五名卷子呈给廖成,廖成一一翻过,翻到陈长庚手指顿了一下,满分?最后一道题,廖成其实没指望有人答对,因为军粮运送要算损耗天候。
    四十二个人唯一满分,廖成在陈长庚卷子上敲了敲微微一笑,小兔崽子跟我藏拙玩心眼,你还嫩点。
    卷子翻过来扣在桌面,廖成点了二三四名做司库,陈长庚做书记。等人都退下又独留陈长庚说话:
    “你怎么走出越岭的?老实说了,本将就让你做司库如何?”笑的像只老狐狸。
    还不死心?陈长庚敛目,可惜他并不想投奔齐建业,无语揖手告退。廖成看着闪动的门帘笑,小兔崽子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门外麦穗等的脖子都长了,见陈长庚出来连忙围上去:“怎么我听他们说你是书记,为什么不是司库,你考的不好?”
    陈长庚笑着安抚:“不是,将军说我年龄太小。”
    “哦~”年龄没法子,麦穗可惜一会儿又开心起来“那你现在就能入兵册了?”
    惊喜浮现到眼睛:“这样你就有粮饷衣裳了!”
    陈长庚看着麦穗眼里喜悦的星星,嘴角跟着弯起:“嗯,每月还有一百二十文月俸。”
    “哇!”麦穗恨不得抱起陈长庚转圈圈“以后钱再也花不完了!”
    “嗯”陈长庚眉眼弯弯看着麦穗,我以后挣更多的钱给你花。
    陈长庚拿签子去刘佳兰那里登记,吴兴德几个也替陈长庚高兴。可第二天陈长庚就不高兴了,书记得在库房麦穗在伙房,他和麦穗得分开!
    还有麦穗也让人头疼,睡觉不老实,一会儿侧着一会儿四仰八叉,不小心衣裳卷起来露出一截腰,陈长庚怎么都按不住她。
    再有陈长庚去领饭,麦穗和阿满聊得火热!再有天慢慢热了,营帐里的男人慢慢换上汗褂儿,胳膊不说了隐隐约约胸口也能看到!
    陈长庚忍得要爆炸,更糟糕的事儿来了,书记有书记的住处他得和麦穗分开!
    这怎么忍?陈长庚急的心像在油锅里煎,不行,他不能放任麦穗跟那些野男人鬼混。要不然,要不然……
    陈长庚想了想,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故去的娘!他得替娘看好麦穗。拿定主意陈长庚去找廖成,什么‘良禽’什么‘好地’他得先看好麦穗。
    经过通报陈长庚进入廖成军帐弯腰拱手,不待廖成说话自己先说:“长庚生来不会迷失方向善于心记,在越岭脚下向老猎户打听好路线,带着阿麦一路过来。”
    “长庚已然说出如何走出越岭,请将军任命长庚为司库,阿麦为库兵多谢将军。”长揖与地平。
    这咣里咣当一通,廖成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想当司库就当,你不想当就不当,你当金虎军是你家后院?然而……
    “本将言出必行,你去陈千户那里任职即可。”廖成笑微微拔出签子,陈长庚弯腰上前双手接了就走。
    廖成再次面对空荡荡军帐忽然笑了,小兔崽子属狼的,等着,来日本将替你找个好主子。
    麦穗背着行李跟在陈长庚后边,只觉得做梦一样:“怎么廖将军又不嫌你小了?”
    “廖将军睡了一觉,觉得甘罗十二能拜相,咱们金虎军出个十二岁司库也不稀奇,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桩美谈。”陈长庚面不改色心不跳,把黑锅扣在廖成头上。
    麦穗啧啧摇头:“男人嘴咋说都行……”转念想起三十六计,麦穗把肩上包袱往上耸耸“还是吴叔说得对,勤快憨厚的男人最好。”
    陈长庚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心里咯噔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套话:“你不是说要嫁漂亮状元郎?”
    “哈哈哈”麦穗大笑,看陈长庚傻子一样“小时候说的傻话你也信?”陈长庚脸色阴沉,我就是傻子,我信了。
    麦穗看陈长庚拉下脸走快,就知道他又生气了。真是娇气动不动就闹小脾气,没办法麦穗叹口气追上他安慰。
    “好了,姐姐想通了聪明男人姐姐斗不过,还是找个老实男人好。”
    这话没毛病陈长庚也同意,可他就觉得哪儿不舒服心里烦得慌。不等陈长庚弄明白自己为什么烦,登记处到了。
    刘佳兰这次登记脸色热情许多:“当日刘某就看出小哥不同凡人,果不其然不到半年就有官阶在身。”
    官阶?麦穗惊的瞪大眼睛上下看陈长庚。
    “刘大哥客气”陈长庚气色平和拱手。
    刘佳兰谈兴很浓:“陈小哥不过十二就能让廖将军认可独掌一库,前途不可限量。”
    “刘大哥过奖”
    叽叽呱呱半天才重新登记改签,出来后麦穗再忍不住:“长庚你当官了!”惊喜又崇拜。
    “嗯”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畅快起来“司库从八品,每月月俸四百钱。”
    “四百钱!”麦穗喜不自禁“那咱们每月就有四百六十钱。”
    陈长庚纠正:“四百八十钱,库兵每月八十钱。”
    “我涨粮饷了?”像是小鸟飞到天空,麦穗满身喜悦:“一个月将近半两银子,一年就是六两,咱们很快就能赎回五亩地?”
    陈长庚看着麦穗快乐的快要飞起来,自己也心情愉悦,早忘了之前的烦躁只守着麦穗开心。
    司库有官阶住宿和库兵不一样,陈长庚怎么能允许麦穗再和其他男人混在一处。让自己下属书记找来木板条凳,在库房支了一张简易床。
    反正他是司库,就看着库房也没谁能说什么。麦穗想让陈长庚多支一张床,陈长推说军营木板不好找。
    不好找就不好找,麦穗自个儿打地铺,以前没办法现在有办法当然不能再和陈长庚睡一起。
    夜里陈长庚睡在地铺,眼睛在黑暗里反射出点点夜光。他转头看床上麦穗,背对着他已经睡熟,肩背因为呼吸微微起伏。
    仰面看着帐顶,陈长庚把双手枕在脑后,觉得怀里有点空。半晌转头看床上麦穗,依旧睡得安稳。
    “嗯?干嘛~”麦穗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戳了几下,半睁眼陈长庚抱着枕头立在床边“半夜不睡觉,你干嘛~”鼻音呢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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