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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星沉身子突然僵住,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我,俊朗面孔瞬间又烧成了个火红的炭盆,他兵荒马乱跳下床来,胡乱抓起外衣披在身上,斩钉截铁的矢口否认:“你胡说,我没有做梦,我什么梦也没有做,睡得好好的做哪门子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梦了……”
    我呆呆坐在床上,被他吼得眼冒金星,半晌才耿直的说道:“可是,你真的……”
    星沉好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瞬间又炸毛了:“真的什么?我没有做梦,你才做梦,你脑门上开天眼了不成,还能看到别人做没做梦。”
    我委屈的张张嘴,复又闭上,方才被吓飞了的三魂七魄渐渐归位,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下险些说漏了嘴,将自己与他那诡异的心脉相连不打自招出来。
    我看着从睡美人摇身变作炸毛狗的师兄,讷讷说道:“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跟有多心虚一样。”
    星沉从炸狗毛直接变成了炸刺猬毛,气急败坏的朝我吼道:“我哪心虚了,我心虚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虚了?”
    我瞧着他一身凛然正气,恨不得指天指地发誓绝无此事,心中不由得迟疑了起来,或许的确是我想错了,那梦本就是颠三倒四稀里糊涂,或许是因为阿负昨晚问我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虽然并未走心,不想却不知不觉真的往心里去了……
    这样一来便更解释得通了,否则光是他低头吻下来的那一幕,就够我下半辈子绞尽脑汁,琢磨成个光头怕是也琢磨不明白。
    可话又说回来,我把自己梦成一个颠倒死人不偿命的小狐狸精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骚而不自知吗……
    还有那个惊心动魄的吻……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嘴唇,我是有病了吗……
    第63章 心里有鬼
    一大早起来便鸡飞狗跳,惊动了对门的阿负,他敲门进来时星沉刚刚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抬头和门口的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一脸谢绝见客的二百五气焰深深震撼到了阿负,把个舌灿生花,跟块石头都能聊出感情的老油条硬生生钉在了门口。
    我心中感慨魔物还需魔物降啊……
    感慨过后匆匆将阿负迎进门来,无视星沉脸上的不悦,硬着头皮热络的介绍:“师兄,这是我朋友阿负,当初我去流波山就是他指引的方向,想不到阿负还是个神医,你这回多亏有阿负在才能好的这么快,你该谢谢人家。”
    星沉目光落在我牵着阿负袍子的手上,目光沉了沉,淡淡道了句:“多谢。”
    我心中啧啧,师兄果然天赋异禀,多谢二字经他尊口一出,听着便好似“找死”二字。
    阿负这个话痨似是真的被星沉镇住了,只略有些恍惚的点点头,一双时常吊儿郎当盛满揶揄的眼睛难得沉静下来,只不错眼珠的盯着星沉那张没有血色的臭脸。
    这场面有些尴尬啊……
    我突然想起一个话题,忙对阿负说道:“哦对了,我师兄身上好像长了什么东西,阿负你快帮他瞧瞧有无大碍。”
    “哦?我瞧瞧……”
    阿负难得医者父母心一次,半句废话也没有,上前一步正经八百问道:“唔,哪里?”
    星沉七窍生烟的瞪了我一眼,慌不择路的后撤一步,没好气的说道:“没有的事。”
    说完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
    阿负见状先是一愣,继而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角,笑着向我摇摇头:“不打紧不打紧……”
    此人当真是不经夸啊,我心中刚刚赞了他医者父母心,他转脸便又敷衍了起来。
    我将信将疑,“真的不打紧?”
    阿负一脸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正经八百说道:“骗你是小狗。”
    我:“……”
    阿负转过头笑呵呵的对星沉说道:“小兄弟,你体内的的灵力有些古怪,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星沉闻言先是错愕,片刻之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再看向阿负时,目光由不屑变成了略显好奇的打量。
    星沉醒虽醒了,脸色却还是很差,阿负也没打招呼,上前一把捏住星沉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我瞧着星沉额上青筋隐隐跳了两跳,大概是念在昏睡这几日受过阿负的照顾,总算忍住了没把阿负从窗户口掀下去。
    “醒是醒了,却也马虎不得……”
    阿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抓着星沉的腕子把他按回床上,抬手在星沉肩头轻轻拍了拍,笑得一脸知心,“小兄弟,你这个身子骨,清早起来不宜太过血气方刚,要不我教你个清心咒……”
    眼瞅着房内就要有一场血光之灾,阿负跟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早已轻飘飘闪到门外,走廊里传来他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清早起来,也不宜杀气太重,啧啧,我给你煎碗药去……”
    我走到房门口,看了眼阿负绝尘而去的背影,心累的掩上了房门。
    阿负这又贫又没眼力价的性子,与星沉这煞星小爷同在一个屋檐下,不知要劳烦我给他收几回尸……
    我回头看了眼靠在床头兀自气成个葫芦的星沉,实在不明白他今早的起床气为何如此之大,难道是因为睡太久的缘故?
    可这么多天梦醒两隔,他睁眼见到我时,至少总该有那么一丁点欢喜吧……
    我轻轻甩了甩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壳,心中嗤笑一声,做什么青天白日大美梦呢……
    提到做梦,我顿时心虚了起来,不但心虚,还很迷茫,我偷偷咂摸了一下梦里自己含情脉脉看着他的眼神,还有求他疼一疼我时的小贱样儿,不由自主打了个大大的寒噤,平日里肖想的狠了才会有这种旖旎的梦境吧,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肖想过他呢?
    一心虚起来,我看向他的目光也好似偷偷摸摸了起来。
    不想却撞见他同样不怎么光明正大的目光……
    好诡异的感觉啊……
    阿负被前来求医问药的人绊住了脚,只好就地开张,煎好的药遣个店小二送了上来,我大大松了口气,这搅屎棍傻人有傻福,可算没再来星沉眼皮子底下找揍。
    我端着药走到床前,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送到星沉嘴边,动作轻车熟路一气呵成,直到勺子碰到星沉棱角分明的嘴唇,我才察觉到有点别扭。
    平时喂药不都是这样吗,究竟是哪里别扭了……
    我抬眼撞上星沉遮遮藏藏的目光,恍然间明白怎么回事了,从前喂药时,这家伙都是睡着的,现在眼神很奇怪的看着我,怪不得我总觉得背上一阵阵发紧。
    他突然嫌弃的转开脸,清了清嗓子问道,“干什么?”
    我险些被他气得吐血,一脑门子轻飘飘的“我什么时候肖想过他”瞬间好似坠上一块大石头,哐当一声砸出一脑门子的“我肖想他个鬼……”
    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由分说把一勺子药灌进他嘴里,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这几日都是这样吃的药,不乐意吗?不乐意吐出来。”
    我强自镇定的把药碗塞进他手里,起身后腿两步,拉开随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架势。
    星沉却呆呆看着手里的药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就这么轻飘飘饶了我大不敬之罪。
    平日里我和这厮大眼瞪小眼的呆在一起时,从来不觉得局促或是别扭,他爱搭理我时我叽叽喳喳嘴不闲着,他不爱搭理我时我依然叽叽喳喳嘴不闲着,总之他爱理不理,我自得其乐便是。
    可今早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似乎别扭的要命,连带着害我也别扭起来,我原本有好多新鲜事要讲给他听,想拉他去酒楼里听唱小曲,想带他尝尝隔壁大馅肉包子,我前日还跟街上那个捏泥人的大爷吹嘘过我师兄貌美如花,待他醒了领去给那大爷瞧瞧,以后泥人都照着他的样子捏,包管生意兴隆。
    可我一碰上他蜻蜓点水般的目光就蹦跶不起来了,只好老老实实找了个犄角旮旯面壁,没一会儿又觉得背后有两道灼灼目光,快把我后背上的衣服烧出两个洞来。
    我心中犯着嘀咕,回头寻找那灼热的来源,却见星沉手里捧着本书靠在床头,正随手翻过一页,全神贯注埋头看着。
    “师兄……”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
    他长睫微动,抬起一张面无表情的俏脸,朝我挑眉轻轻嗯了一声。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书,“你书拿反了……”
    “嗯?”
    他翻过书封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说道:“什么破书,名字是反的……”
    我咦了一声,这书我昨晚才看过的,里外都没反啊。
    我颠颠的凑过来看,星沉胸口微微起伏,由着我从他手里一把将书抽走。
    这可真是诡异至极啊……
    我手里的书真个是里外颠倒的……
    我茫然说道:“可是……可是我昨天夜里看时……”
    星沉从我手将书抽走扔在床上,好整以暇的起身,“我饿了……”
    于是我屁颠颠的跑到隔壁包子铺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回来,还没走回楼上就被大堂里几句闲聊绊住了脚步。
    我站在楼梯上伸着脖子张望,见那几句话是从窗边一桌吃饭的人里传出来的。
    我竖起耳朵等着,果然听到那桌有个留着三绺胡须的黑痩男人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
    他对面一个好似发面馒头的白胖汉子重重点了点头:“当真当真,不只是我亲眼看到,那时满满一船的人都看到了,就是风陵上神。”
    胖馒头生怕自己讲得不够绘声绘色,一屁股挤开不堪重负的凳子,跳起来做凌波微步状,瞧着却好似赶肥鸭子上架,“风陵上神就这般飘飘然然走过河面,隐入对岸深山里去了。”
    瘦猴子切了一声,一脸不信,“你怎么不把天扯下来当牛皮吹啊。”
    馒头兄没走两步就有点喘,拉过凳子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险些把那凳子压得当场翻白眼嗝屁,他脸红脖子粗的朝那猴哥叫道:“骗你个鸟人作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有哪里值当我浪费吐沫星子。”
    猴哥当即要摆出大闹天宫的架势,蹭的跳上凳子指着馒头兄骂道:“死胖子,再跟姥爷出言不逊,小心我把你卖到王屠户家现宰现卖。”
    胖子伸出蒲扇一般的大胖爪子去抓瘦猴竹竿一般细长的脖子,被猴哥身轻如燕的躲了过去,桌上另两个吃酒的见势不好,连忙一边一个死死拉住,半天才劝得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堂中又有好事的说道:“这位老哥说的没错,那日我也在船上,就是亲眼看到风陵上神涉水而过,飘然隐入深山里去了。”
    又有几个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瞧见了。”
    馒头兄挑起稀疏的眉毛,一脸得意洋洋看向瘦猴。
    瘦猴仍是一脸不以为然,“就算你们真见到一人涉水过江,又怎能断定他就是风陵上神。”
    馒头兄微微一怔,旋即又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是他,就是他。”
    周围几个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这时阿负端着药碗乐呵呵走出来,馒头兄看到他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忙起身行礼道:“神医先生,您那针可真神啊,我这偏头疼十多年了,现在一点没有了。”
    阿负笑着跟馒头兄摆了摆手,“缘分而已,不必谢我。”
    另有几人也一窝蜂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道谢。
    阿负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热情如火的街坊邻居,抬头看到我站在楼梯上,便笑着招呼我一同上楼。
    我一进屋就迫不及待跟星沉说:“师兄,你猜我听到什么了,楼下有几个人说他们见到风陵上神了,风陵上神就是师祖吧。”
    星沉看了我身后的阿负一眼,又很是无言的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察觉到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
    我将包子递给星沉,讪讪笑道:“师兄,快趁热尝尝。”
    星沉接过包子,拿出一个塞进我嘴里,“包子都占不住你这张嘴。”
    我朝他偷偷龇了龇牙,躲到一边啃包子去了。
    阿负毫不见外,端着药碗递给星沉,随手顺走一个包子,朝星沉笑得一脸慈祥:“快尝尝我亲手熬的药好不好喝。”
    这笑容这语气,我以为他手里端着的是一碗小火煨了三个时辰的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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