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以为，成长就是在经历不同事情的过程中解开各种各样的迷茫与困惑。现在他才知道，所谓成长，就是终于能够坦然地去否定过去所认为的坚定不移，然后在此基础上寻获新的信仰。
    “呵，这么看来，我这一辈子，怕是不会再成长了呢……”他淡淡地笑着，转过身。
    风过，扬起他的衣摆，吹散他的额发，他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中显得越发英挺而俊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渐渐汇聚起新的光芒。
    ——在留恋与不舍之后，他还会以万全的姿态投入下半生，为了信仰而不停地前进下去……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一行人终于平安回到了国内。
    “已经是晚上了呢……”从飞机上走下来，感受到轻柔凉爽的夜风，季源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把外套裹紧一点，扣子扣起来，贪图一时的凉快容易感冒。”
    一只手伸了过来，绕过她身后，就这样以将她圈在怀中的姿势为她把外套的扣子扣上了。
    周围还有很多人，季源的脸不由红了红，尤其是看到季存与林思不怀好意般的调侃目光时，更加窘迫了起来。
    “知道啦。夜宁真是的，比我还细心……”
    “嗯，是啊，所以以后跟我在一起的话，粗心一点也不要紧。”他单手揽着她，微笑说道。
    看到两人幸福默契的样子，其他人便也心照不宣地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仅以或调侃或祝福的目光望过去。
    ……当然，除了江律辰和周雨乔以外。
    “……”
    望着那两个背影，他终于有些察觉了——那无数次在心头泛起、却无数次都不敢承认的事实……那导致他无法对秦薇忠诚、导致他想起季源便心痛难忍的真正原因……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堵塞着，痛苦的感觉连带着胃都一起抽搐起来。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薇薇，你在哪里？我现在……想见你。”
    他与秦薇约定的地点是a城靠海的一处高级餐厅。原本也是他与连希投资建造的餐厅，在与秦薇正式交往的那一天，他曾想过往后向她求婚时，地点就选在这个地方……
    有月色下的蔚蓝海洋、有浪漫的烛光、典雅的乐曲、极尽奢华的这个地方……
    现在，他正与秦薇相对而坐。
    眼前的女子依然是那样绝色倾城，被保养得很好的长发慵懒地散在胸前，她着淡妆，配合她一直以来的气质，显得高贵端庄，只是静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他深爱了十几年的女人，也是他直到不久之前还认为会深爱一辈子的女人。
    秦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神色无波无澜，只是在等待着他要说出口的话语。
    聪慧的她，是不是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呢……
    虽然心中感到疼痛，他却还是深深凝望进她的眼睛，将那些话语一字一句说出口。
    “……薇薇……我们分手吧。”他轻轻垂眸，“我已经变了……没有办法兑现之前的承诺，给你一辈子幸福。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才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耽误你……”
    话说到此。他明白，无论怎样，他都亏欠了薇薇很多，无论她要怎样惩罚他，他都会自觉承担起一切。
    “……果然是这句话呢……”秦薇的唇角缓缓弯起，从她的表情甚至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难过的痕迹，就像是即将被舍弃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但是，那却让极其了解她的江律辰眼中泛起了一丝不忍与更多的内疚。
    他这一辈子或许是真的很失败，万花丛中过，他恋爱过多少次便分手过多少次，竟没有一次能够与另一半携手走到最后。
    只是……分手的对象，大多数都被他遗忘了。分手明明是痛苦的，可让他感到痛苦的分手，却只有两次。
    “曾经，是我太过草率，以为时间是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我也低估了季源对我的影响力。薇薇，我曾经爱你胜过一切，我曾经……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你。但是，直到我亲手把季源推开……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她……”
    这句话，在辗转了漫长的时光之后，终于被他坦率地承认了……他的眼眶有些潮湿，痛楚如同附骨之蛆，无情地吞噬着他的心脏。
    “我才察觉到为什么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再也不会去渴求其他女人，才察觉到当我曾经想要娶她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满足于那份普通的幸福……源源她啊……就是那样很平凡很平凡的女孩子，平凡到把她丢在人堆里就绝对不会注意到。可是……与她相处之后，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她一点一点吸引，她还在的时候就像是空气，甚至不会让我过多在意，但失去了她却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所以……曾经他想要为了秦薇而努力地忘掉季源。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败涂地。他忘不了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她……这已经不容许他再自我欺骗下去了。
    “……所以，我们分手吧。”
    就是因为虽然无法再爱、却依然珍视着眼前的女子，所以他才无法让她的下半生将就。他以前深爱过的薇薇，除了有个太过高傲的毛病以外，所有的一切都无可挑剔。这样的她，能够也值得找到一个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的男人，他江律辰这样已经爱上其他女人的存在，已然不该站在她的身边了。
    秦薇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确定了他已经将所有想说的都说完了，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分手吧。”
    ……她干净利落到让人意外的态度，即使是被舍弃的立场，也依然高傲优雅得如同公主。
    她原本就极其美丽的五官因为她从不依赖与乞求任何人、任何感情、从始至终坚守着骄傲与尊严的姿态而显得更加动人、更加魅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