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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叶寻道:“冯青青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如今又跟亓族的妖孽勾结在一起。少河听声辩位的功夫纵然厉害,还是小心为妙。”
    谁料顾唯念却道:“放心,还有我啊!”
    “你……”叶寻奇怪地看了一眼顾唯念,“眉眉,你身上的蛊毒……”
    顾唯念笑道:“放心,不碍事了!叶姐姐,你快带我去找薛大哥。”她可是听不出那个冯青青能在哪里的,还得靠叶寻找人了。
    叶寻笑笑,搭起她手臂,旋即往前飞掠而去。顾佑平、顾行父子、项远、谢江夫妇等人,也紧随其后赶了过去。
    这下,众人又到了仙居大门前。亓族一干元老弟子,竟然将冯青青和薛少河团团围在当中。薛少河本来觉得,冯青青也没什么厉害,可没想到这里还有亓族人死守到最后。这些人联合冯青青,布出了一个极厉害的阵法。他刚进了这圈子,便好像进了一个到处黑烟弥漫毒花毒草遍布的山谷,山谷里到处是树叶发黑发紫的粗壮树木,那些树后、草丛里、山洞中,时不时出来择人而噬的凶猛怪兽。
    薛少河心知自己入了能迷人心智的怪阵,可却不知如何破阵,一时间竟然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就在薛少河与幻象中的猛兽搏斗时,冯青青早已无声无息来到他背后,抬剑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叶寻见状,一掌挥出,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冯青青挥出,要阻止冯青青杀薛少河。可她这一掌出去,自己居然身不由己,猛然进了阵中。
    薛少河正在与怪兽苦斗,冷不丁却见了叶寻。薛少河不知是不是又来了幻象,只得问道:“叶寻,你也被困住了么?”
    叶寻道:“正是。这些障眼法诡异得很,实则这些人都不过在你我身边三尺外围了个圈圈。我倒有个好办法,不如你我试试,直接将掌风朝四面挥出,击垮这些做法的亓族妖物。”
    薛少河道:“是个好办法。”
    阵外的顾唯念听他二人这样说,忙道:“不可。”只是她的声音,薛叶二人根本听不到。
    冯青青眼看顾唯念落单,冷笑道:“诸位长老,谁先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拿下。”
    顾唯念听这话,忽然叫了一声:“出!”话毕,她右手上忽然已多了一只长相凶狠,体态却小如蟾蜍的蛊虫,正是蛊王。
    顾唯念又道:“灭!”挥手一抛,将蛊王朝阵中扔过去。霎时间,亓族人手里残存的蛊虫纷纷飞向蛊王口中,只余点点腥臭血迹,纷纷扬扬落下。
    没有了蛊虫,这阵法也结不成了。冯青青大怒,朝顾唯念飞扑而来,要将顾唯念刺死在当场,但她尚未来得及近顾唯念身,项远与顾佑平已经赶到,二人一左一右两道掌风将她拍在仙居的大门上。冯青青口吐鲜血,自门上缓缓而落。
    叶寻与薛少河顿觉眼前渐渐清明,待看清周围局势,三五下便将亓族几位长老制住。洗剑阁与崇苍宫诸位弟子也上前,将其他亓族子弟纷纷拿下。至此,亓族、冯青青、左童成,已经全无还手之力。顾唯念这才招招手:“收。”那蛊王便飞回她右手,身形一缩,便不见了。
    顾佑平瞧见女儿方才所为,又见蛊王隐匿在女儿身体里,急问道:“眉眉,这是何事?”
    顾唯念道:“爹爹放心吧,这是项宫主想到的妙法。这蛊王已认我为主,不会伤我的。”
    原来,项远为救顾唯念,遍翻崇苍宫典籍。一筹莫展之际,终于给他在故纸堆里又翻到前前前任宫主留下的对付亓族蛊虫之法。这才发现,崇苍宫内力,可以炼去蛊虫的戾气,让蛊虫在不懂炼蛊的亓族以外的人面前,也变得听话无害。
    项远便试着炼去顾唯念体内的蛊王戾气,看这样是否可以压制蛊王的戾气。毕竟那蛊王还在顾唯念体内,他也是姑且一试。这蛊王果真厉害,最后项远生生耗去五年功力,这才将蛊王的戾气全部化去。但这蛊王依然不死,依然要出世的。这下,却出现了让项远都想不到的效果。这蛊王戾气没了,所以并没有破母体而出。居然是缩小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这才从顾唯念右手出来。这蛊虫似乎是认顾唯念为母了,在顾唯念面前十分乖巧听话。
    崇苍宫的功夫既然能克制亓族的妖术,自然有解释亓族炼蛊的秘籍。项远翻出来后,教给顾唯念如何训练蛊王听话。短时间内虽然不能让顾唯念精通此道,但让这蛊王听顾唯念的指令,还是没有难度的。就这样,眼看着一场弥天大祸,就被顾唯念带着蛊王,轻轻松松两个指令便化解了。
    薛少河只觉得神奇,走来拉过顾唯念的右手,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那只小怪物呢?”
    顾唯念却不肯放蛊王出来,只是道:“薛大哥,这下你可见识到我和我儿子的厉害了吧?方才你的性命,可是我们两个救的。”
    儿子?薛少河不由摸摸自己下巴,他得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给这么个小怪物当爹?!
    顾唯念忽然又笑道:“薛大哥啊,以后咱们在一起,你可要事事都听我的呀。要不然,就放我儿子咬你……”
    薛少河愣了一下,继而委屈道:“你以前没有这么厉害的儿子时,我也事事都顺着你的呀。”
    顾唯念笑得更甜了:“那倒也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惹得旁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得各个低头闷笑。
    一旁的冯青青眼看这群人还在笑,恼道:“叶寻,你违背洗剑阁历代阁主之命,你不得好死。”
    大家这才不笑了。叶寻看着冯青青,正色道:“我也不怕有失先人的体面。冯青青,我今日明明白白告诉你。洗剑阁不收女徒的规矩,并不是因为瞧不起女人。二百年前,洗剑阁首创。那时,洗剑阁门徒恰好都是绿林男儿,但品性良莠不齐,甚至出现过有门徒欺负良家女子,欺压阁内女婢的情形。首任阁主为了肃清门风,这才严令门徒不许贪图女色。为了保证效果到位,他才定下洗剑阁不许女子入阁的规定。可我中原儿女,历来尊崇祖训,所以,这个规矩才被代代传了下来。”
    冯青青道:“那又如何?这规矩不是还没改么?你师父云昊,可不曾对先祖遗命说过半个不字。”
    云昊为何收个女孩儿为徒,还要这女孩儿假做男儿,这倒是奇了。在场人没有不奇怪的。叶寻听冯青青问起,这才道出这桩陈年往事。
    原来,叶寻生逢乱世,自幼丧亲,六岁那年,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自幼便被父亲当男孩养。所以,便总是一身男儿装束流浪人间。也是她命好,有一日讨饭街头,被恶霸欺负时,恰好遇见前任洗剑阁阁主云昊。
    云昊救了她,并一眼瞧出,这个孩子是个练武的奇才,于是便将她带回了洗剑阁。云昊并不是糊涂人,一路将叶寻带往洗剑阁的路上时,便发现叶寻其实是个女孩儿。但此时丢下叶寻,他于心不忍,何况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有练武的天分了,人也极为聪慧讨喜,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孩子。
    彼时又是乱世,且这乱世也不知何时结束。即使是洗剑阁,也需要一代代培养绝世高手,才能长保平安。况且,云昊也并不觉得洗剑阁不许收女徒的规定是对的,思来想去,仍是收了叶寻为徒。但考虑到当时洗剑阁还有辈分更高的长老在,云昊并没有急于改了前人的规矩,以免洗剑阁为此起内讧。他叮嘱叶寻,一定要保守她本是女孩的秘密。待到时机成熟,云昊在洗剑阁一人掌权时,自然会改了规矩。可谁知,云昊竟时运不济,一次在外游历时,练功时走火入魔,重伤垂危,他急忙赶回洗剑阁,却路遇乱军遭遇苦战。面对不识人不识货的散兵游勇,云昊拼命抵挡,结果好也不好。从师父手上才开始传下来的寒霜剑,在此役中不知所踪,也不知被哪个抢了去。好在有路过的江湖人士相助,云昊杀出重围,回到洗剑阁,只是已命不久矣。那时的洗剑阁,叶寻是云昊的首徒,若云昊一死,叶寻接任阁主之位便是。但云昊还有一位对阁主之位虎视眈眈的左童成。
    云昊心知师弟左童成野心勃勃。但这位师弟,对他却素来十分恭敬且忌惮,他在世时,左童成并未有过什么出格的动作,且一直对洗剑阁对他都是忠心耿耿。所以,云昊也不好做什么对不住这位师弟的事。但左童成品行能力,皆不如叶寻,阁主之位是断断不能落在左童成手中的。所以,云昊依旧传位给叶寻。并叮嘱叶寻,洗剑阁内部不能自相残杀。若左童成平时嚣张跋扈,叶寻忍忍便是。但左童成若越来越离经叛道,甚至走上邪路,内部斗争实在无可避免,叶寻也不必跟这位师叔客气,拿下关起来便是。
    为了权力的平稳过渡,直到云昊死,师徒两个也没有机会说出叶寻乃女儿身的身份,云昊也没有来得及废掉祖师爷立下的规矩。师徒两个商量后决定,如果左童成想通了,或者闹得太离谱被拿下了,洗剑阁里再无人能左右叶寻时,叶寻再废了这规矩。
    只是,叶寻是个心软的人。她知道,师父与师叔的关系其实一直不错,师父从心底是希望师弟日后能想通,安安稳稳度过此生的。如果她是女儿身的事情暴露了,只怕左童成这辈子都不可能安稳,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所以,叶寻准备长期隐瞒这件事。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寻游历江湖时,结识了冯青青。恰号,又被她发现,原来,冯青青就是那个在云昊被围困时,出手相助的江湖人士。冯青青似乎也遇到了极大的麻烦,叶寻决定,不管冯青青遇到什么,都要相助。于是,在她一番巧妙询问之下,冯青青终于告诉了她,自己遇到了怎样的困境。叶寻觉得这事好办,不管冯青青是想不再被家族控制也好,还是想保住心上人的孩子也罢,最好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嫁人,而且嫁给一个不会控制她,愿意给她自由,并愿意帮她给她的孩子打掩护的人。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叶寻自己。这样,冯青青也算是帮叶寻打了掩护。叶寻是女儿身这件事,就遮掩得更好了。当然,冯青青这么说只是为了故意接近叶寻而已。她并没有怀谁的孩子。
    顾唯念听完这些,不解道:“可是,冯青青为何又突然要害你?”
    叶寻道:“这我可不知道了,这得问她自己了。”
    冯青青看着叶寻,严重似要冒出火来,听叶寻这么问,疯狂大笑道:“问我?叶寻,你居然要问我为什么?你这毫无羞耻的女人,非要我揭穿你吗?”
    叶寻冷笑:“莫非我还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无耻之事?”
    冯青青道:“没错。我且问你,你和你师父云昊,真的只是师徒之情吗?你敢说,你二人后来没有别的情愫?”
    叶寻闻言大怒,袍袖一挥,虽然距离冯青青有段距离,却仍将这疯女人再次打飞出去:“闭嘴,你敢污蔑我师父!”
    冯青青又吐出几口鲜血,却是冷笑又愤怒:“你敢不承认?你敢不承认?我对云昊一见钟情,可他对我只有感激之情罢了。我看得出云昊提起你时的眼神里有多少爱意。叶寻,我嫉妒你,我恨你!”
    这人居然是为爱才如此疯狂的。顾唯念不由咋舌。
    薛少河闻言要气笑了:“如果云阁主对他这位爱徒没有男女之情,那就是你冤枉他,毁他洗剑阁声誉。如果云阁主真的对叶姑娘有男女之情,不管是看在云阁主的份上,还是看在叶阁主多次帮你的份上,你也该死死瞒着。你却在这里疯话连篇,还要加害云阁主的爱徒。被你爱慕,还真是倒霉!”
    叶寻对冯青青冷冷道:“念在你救过先师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命,但你和左童成这辈子,都不用出洗剑阁的地牢了。你们冯家那边,我自有交代。”
    冯青青眸中这才流出害怕之意,但仍是逞强道:“你敢关我?我们冯家不会放过你!”
    左童成也道:“叶寻,你既是女儿身篡位,便是死罪,还敢摆阁主架子?”
    叶寻却对一干门徒道:“将他们两个押下去。”
    一干洗剑阁弟子闻言,居然齐刷刷道是,然后依令行事。他们既已知道了前因后果,纵然叶寻是女儿身,却依旧对这个一心为洗剑阁的阁主言听计从。
    这时,一直闭口不言的项远忽然开口了:“区区冯家又如何。我说叶姑娘,若真有人找你麻烦,大可向我崇苍宫求助,项某人十分乐意相助。”
    叶寻上下瞄他一眼:“应该用不上的。”接着便挥挥手,带门下弟子离去。临走只朝顾相拱了拱手,“亓族这些乱民贼子,便交给顾相了。只是这两个人,我便带走了。”其余人便不再理会了。对薛顾二人,也没留下什么话。反正天下太平,以后见面机会多得是。
    项远眼见她要走,居然也不管自己的宫人,追在后面道:“叶姑娘,等等我。你我好歹江湖齐名多年,难道不应该互相认识一下吗?”
    薛少河眼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忍不住对顾唯念道:“眉眉,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项远对叶寻,似乎有点……”那算不算是一见钟情呢?
    顾唯念很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看像。这下可有趣了。”顾唯念想想便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忽又想起什么,脸上顿时不见了笑容,“我还没来得及问叶姐姐呢,她当初为何要让你来救我。”
    薛少河叹道:“我在进这若开林前,倒是问过她。你猜她怎么说?”
    “我好奇得很。她怎么说的?”
    “她说,我要刺杀顾相无异于找死,可她又实在劝不住,所以,只得想个法子,让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再做这件事。何况她分别认识你我,又深知顾相为人。她不想咱们两个结仇,又怀疑当年的事有隐情。加上她也确实遇到急事,于是便将你托付给了我。她打得主意就是,最好咱们孤男寡女,这一路上发生点什么。这样一来,我或许自己就希望当年的事,只是误会,愿意好好查查当年的真相。”
    顾唯念听到他说什么孤男寡女,一路上发生点什么,不由得“刷”一下羞红了脸,哼了一声,道:“原来叶姐姐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薛少河却道:“她还有正经的时候?”
    两个人顿时发现,他们对叶寻的认识,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薛少河瞥了一眼顾唯念,忽然道:“我对叶寻那是实打实的兄弟情,没有别的任何意思,你可千万别学那个冯青青,乱吃飞醋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呸!”顾唯念道,“谁要吃你的醋!”
    看着他们两个又开始打情骂俏,白梅忽然对顾佑平道:“顾相,我看这两个孩子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这薛家侄儿已无长辈,不如就由我做主,向你讨门亲事如何?”
    这下顾唯念的脸更红了。薛少河却道:“白姑姑向来最疼我,也最知我意了。”
    顾佑平拈须笑道:“既是你瞧上的后生,我岂有不答应之理。何况眉眉的婚事,你也可做得几分主的。”
    顾唯念自然知道,父亲这么说,不过是玩笑话和客气话。其实是她相中了,爹才会答应。但是父亲竟然能如此跟白梅客气,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薛少河也奇道:“原来白姑姑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顾唯念则是问道:“为何我的婚事,白姑姑也做得主呢?”
    顾佑平仍是笑道:“你娘亲生前与白梅仙姑可是金兰至交。只是后来乱世流离。白梅仙姑与你娘相见愈少,到后来便天人永隔了。连你的乳名,都是后来你娘亲特意按白梅仙姑的名字叫的。”
    原来竟是如此。
    白梅也含笑点头:“如今看着故人的后人,竟要喜结连理,我不知有多开心。”
    顾唯念的脸这下更红了。
    薛少河闻言却是大笑:“既然白姑姑如此疼我们晚辈,那不如您老就连成亲的日子也帮我们定了吧。越快越好!”
    一句话引得众人大笑,顾唯念却好生羞恼:“薛少河,我还要陪我爹爹几年呢!”
    “嫁了人也能陪的,两不耽误!”薛少河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顾佑平道:“好了,在外耽搁良久,也该打道回府了。待回去,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毕竟我相府千金,要出阁了!”
    江小五道:“顾姑娘,到时候,我可要去观礼的。”
    顾唯念道:“你也来打趣我。”
    江小五仍旧嘻嘻哈哈笑道:“这不是怕你让我等太久也喝不上喜酒么?”
    谢天其道:“要怕也是薛兄怕,哪里轮到你怕!”
    一句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随着队伍一路嬉笑前行,眉姑娘这一路的出逃,总算有了个完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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