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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花梦莞尔,不同他置气,向帘幕外道:“好了。”
    帘幕撤开,一溜儿青花瓷酒杯已齐齐整整地倒扣在桌上,花梦以手示意:“请。”
    风元岚薄唇一挑,垂眸注视着那十个酒杯,手腕一探,把他左起的第三个酒杯揭了。
    杯起,花现。
    他猜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无法de完美”灌溉的25瓶营养液!
    动力满满中!
    ps:喝酒什么的,到底还是为了那什么服务的,不要错过下章哟……
    第45章 白彦(六)
    金乌西坠, 湖光山色在余晖映照下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岸边,密密麻麻的人影拥在天命阁大门前, 探头探脑, 叽叽喳喳。
    有人感叹道:“大人小人帮蒙面那人已经喝了二十三杯了!”
    有人惋惜道:“哎呀!就差一点儿, 我都说了不该猜这一杯呀!”
    有人鄙薄道:“天星派那小子看着能喝, 没想到这才十杯就花眼了,哈哈哈!”
    有人赞叹道:“还是大人小人帮强呀, 虽说猜花猜不过,酒量却是真个好!”
    有人反驳道:“那也未必,大人小人帮抱娃那人眼力还是极好的,只是每回都被蒙面那小子抢猜了,那一个, 回回猜不中,又回回都要猜, 真是!”
    ……
    这些声音,密密匝匝,此起彼伏,犹如一锅热水, 沸腾至霞光隐退, 夜幕降临,比赛胜负揭晓,方得消停。
    虬髯汉望了眼趴在酒桌上彻底醉倒的三个天星派少年,向人群扬声报道:“现在宣布决赛结果——大人小人帮胜出!”
    人群里顿时欢声雷动, 峨眉派的林芊芊站在乌压压的人影里, 盯着已醉趴在桌上的莫三刀。
    他适才喝酒喝得急,蒙在面上的方巾早已不知去向, 一张俊脸在夜色里暴露无遗。
    林芊芊定睛端详,只觉模模糊糊,又真真切切,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一张脸极其吻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猛地惊醒,拉住了师姐陆采红,道:“师姐,是他啊!”
    陆采红顺着林芊芊的目光望过去:“谁?”
    林芊芊压低声儿道:“大人小人帮趴在桌上那个。”
    陆采红的目光定格在莫三刀脸上,一震。
    虬髯汉宣布完结果,转身走至桌前,看了看几乎已经不省人事的莫三刀,又看了看神智尚在,却显然也不胜酒力的花梦,最后还是把目光留在了气定神闲的白彦身上,微笑道:“恭喜诸位。明日辰时,阁主会派人接你们其中一位进天命堂,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如不嫌弃,可先在阁中客院歇下。”
    白彦自然是没有再回城中找住宿的心思的,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有劳了。”
    虬髯汉连道“客气”,唤人来收拾桌椅,又问白彦可需扶莫三刀与花梦进门。
    白彦抱了已酣睡在怀的阿冬起身,看了眼仍歪东倒西坐在凳上的两人,正要发话,莫三刀猛喝道:“红!”
    白彦与虬髯汉双双一怔。
    莫三刀动了两下,从手臂里抬出双醉意氤氲的眼睛来,嘟囔:“女儿容……”
    白彦一脸无奈,看向花梦:“孟少侠。”
    花梦冷不丁被点了名,一个激灵,清醒了些,挽住莫三刀的手臂,把他强拉起来。
    莫三刀脚下打晃,却嘿嘿地笑了,挂在花梦身上,低头望着她飞霞的双颊,呵气道:“映日荷花别样红……”
    花梦心头猛跳,脸本就红,这下更红了。
    白彦在边上看得分明,轻咳了声,向虬髯汉道:“劳驾管家带路吧。”
    进了天命阁阁门,先穿过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再上了西边缦回游廊,辗转好几次,方入了个清幽别致的小院落。
    院落十分清幽僻静,杂植于庭内的桂兰竹木掩映着两间钻山耳房,一间鹿顶厢房。虬髯汉见白彦带着孩子,便让他在厢房歇下,花梦则与莫三刀住耳房,安排妥当后,又叮嘱了一遍明日辰时派人来请之事,便退下了。
    白彦看了眼几乎已成了滩烂泥的莫三刀,又看花梦:“需要帮忙吗?”
    花梦一只手搓搓眼睛,一只手又把莫三刀扶稳,强撑道:“不用,就几步路了。”
    白彦点头,有意无意道:“明早上还有要事,早些休息。”
    说罢,抱着阿冬,进屋去了。
    花梦云里雾里,总觉着白彦话里有话,却无法细想,架着莫三刀进了耳房。
    月光从窗槛外泄入屋内,照清了路,花梦把莫三刀扶到床上放下,踅身去桌上取了火折子点灯。
    烛光燃起,影影绰绰,把屋子映照得暧昧、朦胧,花梦转头,望向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莫三刀,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落在那高高的眉骨与挺拔的鼻梁上,心念一动,竟不走了。
    窗外月光如水,风移影动,隔着薄如蝉翼的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浅浅的、斑驳的桂枝剪影。花梦走到床边坐下,低头,注视着莫三刀沉静的睡容,慢慢抬手,隔着虚空,抚过他的鼻梁,他的眉眼。
    曾几何时,她倔强地坚信,这张脸,就是那个与她一同来到世上的哥哥的脸,哪怕那天在街角卖铜镜的小摊上,他们同映在镜中的容貌并不相像;哪怕他一字一句地坚称:“我不会是你的哥哥”;哪怕鬼婆婆亲口说:“你的哥哥已死了”……她就是认定了这张脸,烙印一般印在心里,没办法忘记。
    日思,夜想;笃定,不甘。
    是什么时候才开始释怀的?
    并不是在酒铺里滴血认亲后,也并不是在他怀中痛哭后,甚至也不是在与母亲冉双荷叙话后,而是……
    花梦想到那根不知何时被拨动起来的情丝,心如擂鼓。
    指腹终究还是突破了虚空的距离,落在了这张脸上,一寸一寸,滑过那眉、那鼻、那唇……莫三刀皱了皱眉,卷曲的睫毛颤了几下,却并没有醒。花梦轻轻一笑,倏地想到自己在他脖子上划开的那道口子,不知道还留有痕迹否,便俯低身来,拉开了他的衣领仔细去看。
    昏黄的光线里,那痂已剥落了,新肉长出来,在他脖子上形成了一条细细的、白白的痕迹,与那古铜色的皮肤很不相称。花梦望着这个不协调的痕迹,心里却泛起一丝充足,一丝甜蜜。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抹胜利的意味,正想探手去摸一摸那疤痕,忽然瞥见那疤的最底下,似乎还有一条疤。
    花梦眉间微蹙,顺手把莫三刀的衣领再往下拉了拉,脸上神情渐渐肃然。
    莫三刀的锁骨附近,有几条新旧不一的疤痕,扭扭曲曲,如腐烂的蜈蚣。花梦看得心中渐寒,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手上用力,慢慢把衣襟拉开,果然,映入眼中的,仍是触目惊心的累累疤痕。
    全是鞭伤。
    花梦深吸口气,刹那间竟有些发蒙,不明白莫三刀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鞭子留下的疤,正愣神,莫三刀那双琥珀似的眸子已懒懒睁了开来,迷离地望着自己。
    花梦一震,忙松了手。
    莫三刀觉得胸口凉凉的,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探手一摸,才发现衣服被人解开来了,不由皱紧了眉,瓮声骂道:“谁脱我衣服了!”
    花梦耳烧脸热,忙胡乱替他把衣服合上,莫三刀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拉。
    花梦一个踉跄跌在他胸膛上,目定口呆,莫三刀反手把她抱住,一下子觉得胸膛暖乎乎的,心满意足地哼了声。
    花梦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这厢只是面热心跳,神慌意乱,半晌才挣开那牢牢的双臂,撑起身来。
    低头看去,惊见那人正望着自己,眼神如梦如水,飘忽茫然。
    花梦呼吸一窒。
    莫三刀一瞬不瞬望着咫尺间的这双凤眸,喃喃道:“怎么这样亮……”
    说着,竟抬起了手来,要去摸那两颗星辰似的眸子,却稀里糊涂地摸到了花梦唇上,边摸边用力,纳罕:“怎么是软的……”
    花梦呼吸渐重,凝视着莫三刀那双水雾氤氲的眼睛,慢慢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
    莫三刀的手无法动了,掌心贴着那滚烫、柔软的脸颊,双眸一虚,要讲话。
    花梦低头,吻住了那两瓣刚刚张开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初吻初吻!此处必须有掌声!
    第46章 白彦(七)
    莫三刀次日醒来, 已是天光大亮,辰时早过了。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脑袋仍有些沉重, 混沌中, 许多片段从眼前闪过, 时而是欢声如雷的人群, 时而是风元岚那张令自己恶心的脸,时而是一地混乱的月影, 时而是……
    莫三刀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低头检查自个衣衫——虽有些凌乱,大体却也还算齐楚,当即大松口气。
    他竟看到一个极其暧昧的画面, 而画面中的人,乃是花梦和自己。
    “不可能……”莫三刀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耳膜里全是心跳声。
    “做梦的吧……”莫三刀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把自个摸了又摸,摸完想想又不对——
    “我干嘛做这梦?”
    莫三刀又惊又恼,呆坐少顷, 突然飞快跳下床来, 背上刀直奔屋外。
    院中风景幽然,鸟鸣啾啾,白彦正陪阿冬坐在一张圆石桌前吃蜜饯,听到耳房那边的动静, 循声望去, 眉头一挑。
    莫三刀一路跑过来,左右看了看, 不见花梦人影,想问又不敢问,憋了半天,才闷声道:“她人呢?”
    白彦盯着他一张红红的脸,反问道:“你酒还没醒吗?”
    莫三刀一头雾水:“我问你花——”猛地止住,改口道,“孟华她人呢?”
    白彦扔了个蜜饯进嘴里,一面嚼,一面盯着他,道:“一个时辰前,江天命已派人来接走了。”
    莫三刀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昨天管虬髯汉说的那话,心下稍定,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阿冬捡了个最大的蜜饯,伸长手来递给他:“呐。”
    莫三刀受宠若惊,接来吃了,吃完又问白彦:“她去了多久了?”
    白彦眼皮微垂,道:“我刚刚说,一个时辰前,江天命派人把她接走了。”
    莫三刀:“……”
    晨风吹过,卷落几片残叶,莫三刀伸手把脸搓了几道,终于醒转过来,开口道:“问不归山的下落?”
    白彦反问道:“不然呢?”
    莫三刀默然。
    白彦道:“你不是说,你要等的那个人,非要去不归山不可吗?总不会,你要等的还另有其人吧?”
    莫三刀倏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没问她要问什么,就让她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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