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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白微担心地问:“你行吗?”
    白芷道:“我有数了。所有伤者从受伤到送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我说不太准确他们是多久前受的伤,感觉还是能感觉得到的。他送伤者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再不找到他,他会当着我的面杀人的,你算过咱们在路上走了几天了吗?十五天了,如果五天之内我们抓不到他,他一天送两个人来,一气送到铸剑山庄,乐子可就大了。”
    话一出口,陆英就说:“做出这样的事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就为了下我们的脸?”白微道:“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丢脸,我只知道凶手已经扬名了。”
    白芷道:“等等,查一查这几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如果有,我猜的可能就对了。”
    商陆有点转不过筋来:“什、什么意思?”
    白芷道:“这个人的心理挺变态的。”
    白微跑了出去,过不一会儿回来说:“有的,在耳后都有数字。”
    白芷道:“明天你们先走,不用理我,左虹扮成我坐在车里。”
    次日一早,白芷蹿在房梁上,车队走了有一阵之后她才在外面慢慢地跟。车队后面跟了不少跟随看热闹的江湖客,她披个素面斗篷,拉上兜帽也就不甚打眼了。
    谁说这人一定就在前面了呢?从第一个伤者出现已经第六天了,如果在前路有这样一个人,除非他的顾郁洲那样的势力,否则早被闻风而来的江湖侠士们找到了!这么判断还有另一个依据——白微的能力,如果连白微都找不到,那么这个人多半不是在前面。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他不在前面等而在后面跟,往前找死也找不到他!
    他一定有可以携带一个人的工具,要么是车,要么是轿,要么是箱子,或者背个麻袋之类,白芷认为最后一个不太可能,还是马车的可能性更高。车里应该已经绑架了一个受害者,受害者耳后应该已经有了数字的标记,这是活生生的证据。
    白芷也是送一次干这种推理的勾当,当时是觉得眼熟才决定估且一试,万一猜错了也没关系,那就让白微继续用之前的思路找人。反正人她是救活了,也不算砸了招牌……吧?
    白芷一面安慰自己一面观察,尤其注意有车的人,一路已经排除了好些,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辆马车上,普通的马、普通的车,车夫戴着斗笠,一路上车里的人一口水也没喝也不曾方便更不曾说话。白芷跟着马车进城,看见斗笠往上掀了掀,正对的恰是顾家车队的方向。
    进城之后马车并没有急着随人流去客栈围观等今天的伤者被送去而是慢慢地走,临街人家里陆续飘出饭菜香味的时候,车夫掀开帘子钻了进去。车内随即传出一声闷哼,白芷扬手出剑掀掉了车顶!
    车夫一只拳头正顶在一个人的胸口!
    车顶掉地发出巨响,临街铺子的老板娘从二楼探出头了随即一声尖叫!走远了的侠士们听到声音立刻掉头狂奔回来。
    车夫按下斗笠一跃而起,轻松从破车上跃下。
    【轻功不错嘛!】白芷翻了个白眼,先落下来看伤者的耳后,果然有一个数字。那便没有任何的疑问了,她猜对了!白芷问道:“先前伤人的是你吗?”
    看到有人来了车夫反而不了逃,看侠士们陆续赶到打算围堵他车夫将斗笠往后一推,露出一张还算俊秀的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是我又怎样?哈哈哈哈,看到你们一群‘成名人物’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真有趣。”
    侠士们义愤填膺:“你这个江湖败类!”边骂边打,完全不讲江湖规矩地围攻。
    车夫武功不错,左躲右闪地戏弄侠士们道:“败类我也要做最大的一个,被败类戏弄的感觉如何?”又指着马车问,“不先救他吗?他可就要死了。”
    此时顾清羽赶了过来,白芷是故意将车夫留到现在的,见他来了才说:“是他了。”顾清羽道:“阁下要考较小女的医术只管登门就是,顾某并不会阻拦,何必伤及无辜?”
    车夫居然笑了,声音低低的:“谁管她医术高明不高明?我只要江湖知道我!选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最近出了大风头的那一个。你们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艹!还真是个变态!】白芷道:“我医术高明不高明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死了。数三声,不报名字你永远没机会了,不开玩笑哦。”
    车夫笑了:“好,一、二……”
    白芷动了,剑光一闪一颗清秀的脑袋飞到了半空。白芷还剑入鞘,正对着刚刚赶到的白微说:“不骗你。”这货水平不及无名少年。
    第46章 亲人
    白微并没有怀疑过白芷的话, 白芷说正事还是胡说八道他是分得清的。他还知道白芷另有一个马甲, 一招杀虽然不容易, 但如果是“连天杀神”做的, 那就又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白微点了点头:“晚饭还没吃吧?今天能消消停停吃一餐了。”
    白芷道:“好。”猜都猜得出来,白微肯定不会由着这家伙就这么死了,脑袋都拿下来了, 白微至少会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 无论查不查得到。
    顾清羽道:“将这里收拾一下,咱们回去吧。”他命人将伤者也给抬了回去。白芷道:“我先看过了再搬动。”内伤,肋骨还断了几骨,白芷顺手把他肋骨给正了绑了两片木板:“遇到伤者不要随便摇晃、移动,重击之下轻易移动断骨会刺破脏器, 那就真没救了。好了, 回去吃饭吧。”
    顾家人对白芷的行为并不感到惊讶,包括晚一步来迎他们的顾征。原本跟着顾家的车队看这桩江湖奇闻又或者有些侠义心肠的人却不这样, 他们中最先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人是围观者里武功最好、至少是轻功最高的。这批人试图与凶手交手, 并且被戏弄过。他们有的存了生擒的念头, 生擒也比击杀为难,但是当时在场五、六人联手未能占到便宜,白芷却只是抽剑、划一下、还鞘。
    这些人不免与亲近的人交流, 以为江湖传言“无名剑”败于“无所不治”之手应该是真的了。这次论剑大会还没开, 第一个叫响的剑客已经出来了。
    他们如何想顾家人已不甚关心了, 他们一连糟心了好几天, 一朝解套, 商陆笑道:“你午饭肯定没能好好吃,晚饭就安安稳稳的吃,有什么事都别搭理。”
    白芷也没跟他犯嘴贱,愉悦地笑道:“那是当然!只是这几天咱们终归耽误些行程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到了。”陆英道:“已经派人与堂叔说了,况且现在江湖上的事传得很快他应该已经知道咱们遇了点小麻烦,不会不通情理的。”
    顾清羽还是不大乐意,以为这凶手脑子是真有病,江湖上邪性的人有为了比斗拿活人当道具的,那些人至少还与本事沾个边。这一位从他最后的表述来看,虐伤无辜都不算个事儿,他甚至不是为了从这种虐待中获得快-感。
    白芷道:“对呀,心理变态嘛!而且他肯定不甘寂寞,肯定还会有别的计划,还是死了干净。”商陆道:“对!以后再也不用这种货色伤脑筋了!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我都要出白头发了。”
    几个人说话也没插flag,第二天也没人找他们的麻烦了。
    一夜好眠之后赶路也快了几分,越往铸剑山庄去人越来越多,想提前到的非止顾清羽一人。眼看还有三、四天路程的时候,车队又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小贩。他们都是附近嗅到商机的人,铸剑山庄会招待名宿大家的食宿,也会在正式的日子安排简单的流水席。其他的方方面面就得靠各位侠士自己解决了,这些都需要小贩供给。
    低端的有挎篮卖瓜果的,高端一点就是结个小商队,还有卖柴米油盐猪羊鱼虾的,每一次这样的武林大会都不乏这样的普通人来活跃气氛。
    顾家的车队带的东西周全,却也不乏有小贩围上来兜售自己的货品。但是顾家的车队并没有用得上与他们交易,在离铸剑庄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顾方已经派了儿子带了一列车队来迎接——生鲜都自带了。
    顾方的新府与铸剑山庄很近,这次也因交情参与了一部分的筹备工作,他在江湖上的名头比在连天城时还要高一些。顾方的儿子顾珍辰也有点意气风发的意思,见到顾清羽利索地磕了个头:“侄儿给伯父请安!”他们已经知道了顾清羽路上发生的事情,也派了人赶过来预备协助调查,人还在路上,这边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顾珍辰被顾清羽扶起来之后就又说:“这次三姐姐真是名振江湖了!”
    白芷以前在连天城的时候与他只是混个脸熟,若说交情也就是给他清过上火冒出来的青春痘,异地相逢,两人竟都觉得对方亲近了不少。白芷说:“要真是这样,那江湖就太没见过世面了。接下来的论剑大会才是真的盛事。”
    顾珍辰笑嘻嘻地:“是件大事,说盛事可也说不上,不是咱家发起的,这江湖上能有什么称得上是盛事?”
    顾家出来的人总带一股不自觉的傲气。顾清羽道:“出去不要这样说话,要谦逊些。”顾珍辰道:“侄儿明白的。”又给顾清羽说:“普慧大师已经到了铸剑庄了,三伯伯派了大哥来,已经在家里住下了,大哥也想您想得紧。”
    他说的大哥就是顾翊徵的长子顾炯。
    接着顾珍辰又说了一些已决定到、并且决定借宿铸剑庄或者是顾方府邸的人,江湖八大派统统得以安置在府内,二流的门派也能混到住处,一些名宿也有单间。他们又紧急在附近盖了些简易的木屋,普通江湖客先到先得,春夏之交习武之人也不会觉得冷。
    顾清羽问道:“飞鹤宗、雷鸣庄、无极观可有人来?”
    顾珍辰笑道:“就知道您会问及这几位,我爹已经先将他们的住处安排好了,与您住的不远方便叙话。”
    顾珍辰陪同顾清羽去顾方家,一路上行事或许比陆英有所不足,考虑到他的年纪,顾清羽中肯地说:“他们也算是站住脚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到了顾方的新家,白芷下车后一抬头,看到横着一块匾,上书“快意庄”,心道:【有点意思。】
    他们得先去拜见顾方的父亲顾冲,那是顾清羽的亲叔叔。这也是个老而不丑的人,意态已没了在本家时的拘谨,潇洒地一挥手:“我一向不管这些事情,他们年轻人爱凑热闹,我就说,你们去闹吧,别烦我就行。我呀还去庄子西边儿钓鱼,老五你得闲也来。”
    顾清羽笑道:“好。”
    顾炯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又是一番见面,顾炯又夸了白芷几句。白芷道:“别寒碜我了行不行?你们谁出手也都能拿得住他。”顾炯道:“那不一样,我们可得费力些,单是找人就得花功夫。来来来,你与我是邻居,叔叔安排得可周到了。”
    几人扫了一眼房舍留人摆放行李,便去顾炯那里说话。他们都顾家人,住得都近,顾珍辰的妹妹顾辛夷也跟了来。顾家没丑人,一屋子的俊男美女如琳琅珠玉。先说些离别之后各人的情况,各家日子过得都挺有规律的,什么经营买卖之类就不值当说,论剑大会当前,说得最多的还是白芷的剑法。
    顾炯道:“头先只知道你学剑了,这才几年?就有这般成就了,可见人还是需要有天赋的。我琢磨着我自己练剑的功夫也不比你少,怎么就觉得剑法还是不够高明呢?”
    白芷道:“越说越离谱了。”顾辛夷新学剑法,便缠着兄姐要求指点。还埋怨亲哥哥:“让哥帮我看看哪里不好,他总说忙!”开始练剑的时候是需要有人随时纠正的,白芷想了想,道:“我倒有个办法,要不要试试?”
    顾炯等人也想看她是个什么办法,却见她将穿衣镜拖了出来,让顾辛夷就在镜子前试试动作,这样自己就能看到。
    顾珍辰以手加额:“三姐姐,那她就光照镜子去了,再也练不成剑了。”被亲妹提着剑追杀了半座快意庄。围观的兄姐没一个阻拦的,都看他们兄妹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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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听着年轻一代的笑声,顾清羽却与顾方正在静室里严肃对座。静室颇有本家的风格,宽大的拉门打开,正对着庭院清景。短桌上的茶盅冒出袅袅蒸气,顾方的脸上不再是迎接亲人的笑,而有些愁苦:“恐怕要出事。”
    顾清羽道:“没点豪气没点脾气还叫江湖人吗?江湖人扎堆的地方哪次不出点意料之外的传奇故事?这样的事情,我在路上已经遇到过了。”
    顾方道:“不瞒五哥,我是为了经营家业才参与筹备论剑大会,等闲的意外我早料到了。而这次却有些不同,你在路上遇到的这一个,论恶毒狠戾心思邪诡,江湖上十年也出不了一个。他,绝不能被称为白道吧?黑道有异动了。”
    “黑道白道都是江湖,哪次一个动了另一个不动?你开大会,他们当然惊心。”
    “我还是有些不安,一个两个黑道人物想出头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担心的是整个黑道一旦席卷而来……”
    顾清羽道:“我们大家都在!只要一家人一条心,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槛儿?”
    顾方叹道:“那一位自己造孽把自己作死了,弄得老爷子也神隐,一分家,本家对江湖的约束确实大不如前,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就这黑道的消息,咱们知道的都比以往慢了好几分。”
    顾清羽问道:“后悔吗?”
    顾方坚定地说:“现在还有命坐在这里发愁,有什么好后悔的?”
    顾清羽道:“那就把这坎儿趟过去!千锤百炼,终成大器。”
    “好!”顾方旋即与顾清羽商议起应对之策来,有人闹场如何压制,有人煽动混乱如何调解,万一事情压不住了,自家的孩子们如何快速、安全地送离险境。顾方建快意庄是先有构思再动的手,撤离的通道也预留了,此时也拿出来与顾清羽参酌。
    顾清羽道:“如果到时候只逃出了咱们的孩子恐怕是不够的。”两人又加了一些江湖年轻的种子进去。
    顾方最后把沈雍的名字也加了进去,又说:“詹柏羽一死,南方黑道也是乱了营,沈家也不压一压,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顾清羽道:“南方河流纵横又多丘陵,地理上就大适合四处征剿,倒也不怪他们。”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最终敲定了方案。之后两人分别与顾家小辈谈话,给各人分派了任务。白芷身兼奶妈、dps双职,自觉应该能够胜任。
    任务都分派完了,顾清羽趁印、雷等人都还没到,就去抓顾炯来过招。
    白微就与白芷看完那边兄妹相残,再凑到这边看顾清羽教侄,白微问白芷:“他,几招?”
    白芷道:“他比无名剑略高明一些,但是我对本家的武功太熟了,一。”
    白微翻了个白眼:“那你别打他。”
    “切~”
    顾炯被虐了半天,叔侄俩在一边喝茶,商陆又蹿来与白芷胡闹,两人用小擒拿手戏耍,白微问:“几招?”白芷手一抖扣住了商陆的脉门:“这个的武功我更熟。”白微道:“这个可以随便打。”
    正笑着,顾征跑了过来:“师父师父!辛夷姐姐让我赶紧来告诉您,萧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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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盛会,萧家当然也会来人。萧韶还得管顾方叫舅舅,来了也是住顾方这儿,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亲舅舅?只是这次见舅舅是百般滋味在心头,甥舅二人除了标准的问候和关心之外再找不出别的话来说了。
    最后还是顾方问:“你母亲还好吗?”
    萧韶露出一丝苦笑:“大舅舅去世了,她很伤心。”
    这话说得就极没意思了,大哥死了伤心,二哥死得更无辜,她不也是照样言笑晏晏?萧韶说完,自己也觉得无趣。一看顾炯在顾清羽身边叔侄意态亲昵,想到自己甥舅之间,住得近了尴尬,住得远了被人背后嘀咕也尴尬,一张俊脸苦了下来。
    顾清羽知道他不自在,缓声道:“你才到,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前辈到来,到时候我为你引见。”
    萧韶借势告辞,他也坐不住,仆役提着把折扇在后院蹓跶,将将遇到白微接了消息去办事,白芷一个人闲在花树底下。萧韶想了想,凑了过去:“蓉妹妹。”
    白芷也含笑打招呼:“表哥。”
    萧韶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一件事一直有疑虑,你能为我解惑吗?”
    白芷道:“什么事?”
    萧韶道:“当日我娘急症,咱们赶路的时候两处都出事了,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营地有强盗,城里也有,营地强弓劲弩围攻有伤亡尚算正常,城里总没有吧?为什么只死了大舅舅一家?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白芷用疑惑的口气说,“什么真相?本家不是已经给出说法了?”
    萧韶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白芷却一点玩笑也不与他开,直接了当地说:“本家给的就是真相!姑姑的病,我也绝不会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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