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所以在熟悉这里的环境之后,他开始使用当地的交友网站,偶尔约个人出来排解一下。
到了除夕的这天晚上,他更是忍不住,实在想找个人陪他度过长夜。
他以为这件事做得相当隐秘,直到第二天清早,被搭档胡鑫撞见他和一个亚裔男人从旅馆出来。他有一瞬间的尴尬,主动解释道:那可不是我对象。
胡鑫哦了一声。我不歧视,但是要注意安全。
吴圆讪笑着,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胡鑫按了按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又扬起手里的功能性饮料。跑步。经过这里,所以休息一下。
吴圆下意识朝他的下半身看,盯了两秒抬头,脸上渐渐染起了可疑的红晕。
那一起走走?
土耳其考虑到中国人有过春节的习俗,因此还是给中国员工放了两天假。胡鑫也是一个人在这边过年,没有理由拒绝来自搭档的陪伴。
吴圆问起他昨晚是怎么过的,胡鑫很简洁地回答:睡觉。
你没有对象吗?吴圆继续问。
有,在国内。
吴圆有些失望,但他心底又隐隐冒出来了一些奇特的想法。异地恋不会寂寞吗?以前啊,我也和前男友异地恋
胡鑫把最后一口水喝完,把空瓶子捏紧扔进远方的垃圾桶。然后他回答吴圆:会寂寞的人,异不异地都一样。
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吴圆一下涨红了脸,想反驳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胡鑫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人到底是讨厌他,还是不讨厌他?
吴圆有点搞不懂了。
打这之后,他和胡鑫的关系还是不远不近,还是他单方面缠着胡鑫一起行动。
其实他早就不害怕了。有些阿拉伯人对东亚裔不太友好,不过他也掌握了一定的躲开他们的方法。
毕竟想要摆脱空虚感的时候,胡鑫可不能在旁边陪着。
只是他习惯性地想多依赖胡鑫,胡鑫也不会躲开他。
久而久之,他有些贪恋起这样的距离。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好像放下了很多东西,得到了一些新的玩意儿。
也许是因为这个被动又安稳的环境,也许是有节奏的奔走让他没有余裕,让他都快忘了,以前他是为了什么在钻营。
如果胡鑫身上有什么空子钻该多好啊?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想是白搭。胡鑫有个很恩爱的女友,微信头像是她,手机锁屏是她,为数不多的电话联系,也是她。
吴圆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胡鑫,有时候趁胡鑫不在,他会去翻他的笔记本。
出人意料。胡鑫的字并不好看,有些甚至像练了缩骨功似的,连着的笔画难以辨认。
因此没有什么收藏的价值。
吴圆失望地把它放下了。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比起电联或者通讯软件联系,胡鑫更喜欢发邮件。
那一定不是工作邮件,因为胡鑫的英语不太好,工作上的联系大多是吴圆来处理。
所以就是和家人?和女朋友?还是和什么人呢?
好奇心支配着他。忍耐了整整一周后,他实在抵抗不了那种渴望探寻的瘙痒感,趁胡鑫上厕所的工夫,紧张又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他的电脑鼠标。
屏幕是锁的,这是当然的。
吴圆努力回忆之前偷看到的摁键频率,尝试了几次,居然打开了。
电脑的锁屏也是同一个女人,这个男人的专一真是叫人觉得可怕。吴圆迅速地扫了一圈桌面上的软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邮件的标志,又点开系统页面的快捷栏,同样没看到邮件。
吴圆满脸问号。
什么东西,一个天天用邮件箱的人连个快捷方式都没有?
他在搜索栏里找到邮箱,刚点开进去,坐在办公室另一角的土耳其同事就呼唤他的英文名字:anthon?
吴圆心下恼火,迅速地把所有东西都关了,重新锁定屏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应付同事的问题。
然而对方只是约他下班后去喝一杯酒。
此时胡鑫已经回来了,坐回工位前。这一刹那,吴圆心里就开始打鼓,生怕自己刚刚留下了痕迹。
好在胡鑫并没有发现异常,照旧写着文书,还顺便打开手机塔防游戏开始摸鱼。
吴圆松了口气,回想刚才看到的收件列表,有个叫朱白的名字出现了好几次。
难道这就是他女朋友?
只是他来不及点开内容了,实在遗憾。他只能下次再找合适的时机一探究竟了。
都怪那个黑不溜秋的塌鼻子!
他无声地瞪了刚才那个多嘴的同事一眼,却撞上了胡鑫刚好抬起的目光。
胡鑫:?
吴圆马上打哈哈:没事没事
今天的胡鑫还是一如既往,叫人看了赏心悦目。只是那个叫朱白的名字,隐约让人在意起来。
总觉得似乎在哪儿看到过。
是在哪儿呢?
到了下班的时间,胡鑫的脚自动弹起来,手配合着拽起背包就往外走。
吴圆不想和那个塌鼻子去喝什么咖啡,事实上自从胡鑫来了这里,他就没有去刻意和别人贴近关系的必要了。
他拒绝了塌鼻子同事,跟在胡鑫后头走出办公室。下班的喜悦充斥着整层楼,从楼下的食堂飘来了一阵烤肉的香气。
一起吃饭吗?吴圆问。
不了,和女朋友约了视频。不然她就要睡了。
吴圆一阵失落。又听见胡鑫说:你今天应该也有约会吧?
他说的是那档事。周四和周日是他们不用出外勤的日子,所以吴圆的发泄时间也渐渐固定起来。
可能吧。
其实吴圆今天本来打算鸽掉那个人的,但是被胡鑫这么一点明,他忽然觉得火大得不得了。
是啊,他和胡鑫又不是什么关系。他当然可以去约,怎么约都行。
今天吊到的这个男人,和往常不同。在这个以□□为教义的国家,同性恋步履维艰。所以吴圆就算想打炮,也只能找到活跃在此地的中国人或者白人。
而今天这个不一样,这是本地男人。
他说自己有两个老婆,但他喜欢的是漂亮纤细的男人,完全没有触碰她们的欲望,而吴圆的身体看起来很对他的胃口。
对于本地人,吴圆就有点谨慎了。但今天他没有那么挑,促使吴圆下决心的,是男人发过来的阝日.具实图。
那就试试吧,吴圆心想,反正戴了套。
以防万一,他还会录一段视频。这种老把戏屡试不爽,总之他不会吃亏的。
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两个小时后,他扶着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和他刚有了鱼水之欢的人在一旁抽着烟,神色暧昧地建议他先洗个澡,他可以送他回去。
吴圆露出他一贯乖巧的微笑:不用了。
难道你对我不放心?那男人笑着吐了个烟圈,他的上半身数道疤痕,这让他看起来野性十足,性感无匹,完全不像个本地男人,好吧,小甜心,那我为你预订一辆的士,这样可以吗?
吴圆还是拒绝,他说:我之后还有事要做,不麻烦你了。
只要从这个酒店左转出去,走六到八分钟就是brt快线。吴圆选择地点的时候也一向谨慎,只走有监控的路线,就是怕被劫匪缠上。
以防万一,他单独出门时,身上除了身份证明、便携手机和开房的现金,什么都不会带。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供电的城市,晚上都有可能会停电。
电梯还没有到四楼,突然降临的黑暗令他吓了一跳,紧跟着黑暗里有一只手把他捞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如此快,几乎就是几秒内,他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这样被捂住嘴,向上拖行。
这个男人的力气大的可怕,牢牢地钳住了他。
而另一个人抬起他的腿,把他托举起来。
他一边努力地想要发声,却只有唔、唔的微弱动静。
几分钟后,他不敢置信地,像个破布娃娃,从六楼的天台被人一抛而下。
这个城市的冬天很容易下雨,却不是上海那种冰冷而黏湿的雨,带着一点爽快。
这雨点打在吴圆尚在抽搐的身体上,缓慢地冲淡了他的体温。
胸腔的骨头七零八落,甚至刺穿了皮肤探出尖端。悲哀的是他还有一丝意识,甚至还能控制他的一只手,哆嗦着,摸到了就靠在旁边的、屏幕碎裂、发着亮光的手机。
屏幕还可以触动,他的手指按下了一串数字。
是打报警电话?还是打急救电话?
不,即使拨打过去,他也发不出声音。
也许等不到那边赶到,他已经断气了。
他拨出去的这串号码,令他自己都惊讶。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记的最清楚的,却是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他明明应该对那个人恨之入骨。
漫长的拨号声,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洞。又像一声声,来自地狱的召唤。
小圆,小圆,不是姨姨想打你,是你怎么可以不听话?
别乱说话了!你可是男孩子,你姨夫怎么会摸你屁股?
真是晦气,真是晦气!你克你爸,克你妈,那就算了,现在还来克我?
哎呦,考得这么好啊?姨姨真是没白疼你!那学校可多的是有钱人!那奖学金
你叫吴圆?和你还真搭。
你们可别欺负他啊,这人归少爷我罩的,懂不懂?
一直不想记起来的东西,居然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这就是走马灯了吗?
这是他的弥留之际了吗?
是眼泪吗?和雨一起滚下来,还是温热的。
他不甘心啊
嘟嘟
还想去够屏幕的手抬到半路,戛然而止。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他也没能等到他想要听到的那个声音。
结束了假期的顾长霁,懒洋洋地起床洗漱。
贺彰晨跑回来,熟稔地准备了早餐。
他的厨艺显然大有进步,之前没有再被嘴刁的顾少爷嫌弃过。
他拿起手机摆弄,感叹道:
刘曦新给我安的这个软件还挺好用,怪智能的。
什么软件?
类似于杀毒或者防骚扰软件?还是什么防侦查?反正是保护隐私的。
贺彰长长地哦了一声,显然没有很感兴趣。
哼哼,知道他做人就是这么没劲,顾长霁又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看这个!
什么?
之前那个流浪大师在拍摄的时候写的诗,还有他的亲笔签名!严导真是个好人啊,我还以为他忘了
贺彰接过诗来,只见那卡片上写着:
赠顾小友:
就在那里,他并非只身的玫瑰,脚下踏着故乡,仰首便逢着梦。
第68章
71
因为冬天格外的寒冷, 今年的春天来得晚了些。过了植树节后,才渐渐回温。
公寓楼下的早樱和玉兰发了花苞,还有什么迎春花啊, 矮牵牛啊,风信子啊,小花园里忽然变得精神起来,光是路过就沁人心脾。
气温回升很快,而顾长霁信奉春捂秋冻原则, 坚决不减衣服。并且他也看不得贺彰减衣服,每每看见他穿那么单薄在阳台上拉小提琴,他就替他打哆嗦。
壮壮也喜欢待在阳台上, 这个刚满一岁的小家伙已经失去了纤细的身段,油光水滑,肌肉健美,只有瓜子脸还能叫人辨认出来这曾经是一只猫。
身体虽然胖了, 壮壮的猫猫野性却还在。
应该说春天一来,最开心的就是她。
贺彰早上练完琴,她就接班去躺椅上晒太阳。她睡得并不老实, 一点动静都会引来她的警觉。偶尔死死地盯着天空, 澄黄色的眼睛像琥珀一般清澈, 龇牙咧嘴发出奇怪的叫声,吸引鸟儿飞过来, 她就去扑杀人家。
还真让她成功过几次。
可怜的鸟儿惨死猫手后,壮壮就会去找顾长霁邀功,挺起胸膛,分外得意。
不仅是鸟,还有时不时飞过来的蜜蜂、蜻蜓、蝴蝶、飞蛾甚至是苍蝇, 大多都丧生在她手里。可以说收获颇丰。
壮壮最喜欢春天了!
顾长霁望着每天被叼进来的各色猎物,十分发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真诚地希望壮壮不要这么能干,女施主,你杀孽太重,望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壮壮歪头:?
她绕着他的腿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引擎声。
贺彰说:你要是不希望她继续捕猎,就不应该收下那些东西,她还以为你喜欢呢。
不然呢?总要扔掉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顾长霁问了一圈朋友,却发现少有家猫会让铲屎官有这个困扰。
刘曦甚至嘲笑他:你是不是饿着壮壮了,可怜囡囡,她给自己加蛋白呢。
但顾长霁很快就找出了解决办法。只要壮壮叼这些东西过来,他就开始演戏,疯狂打喷嚏。那演技假到任何一个长眼睛的人类都看不下去,单纯的猫猫却深信不疑。
坚持了半个月下来,壮壮终于停止了她的猎杀行为,虽然还是会扑着那些东西玩儿,但开始悠闲地晒太阳了。
顾长霁忙里偷闲,去纪录片的拍摄现场犒劳剧组。
这次在拍的是第三组嘉宾,选出来的主角也很有代表性一个为家庭贡献了二十年青春的家庭主妇。
二十年来,她从未有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时间。
照顾忙碌的丈夫,照顾年幼的孩子,小家庭的成员从两个变成三个,三个又变成四个,在孩子稍微长大些后,又要照顾身体逐渐变差的双亲。居住的屋子从出租房到住宅,从五十平米到九十平米,座机开始落灰,连电视机的屏幕都在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