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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节

      也许真的是老天爷要帮忙,努|尔哈赤的运气总不会太坏。他这头刚起了心思,另一边乌喇那拉部的额实泰就偷偷遣人过来送信。这个举动让努|尔哈赤不由挑眉,他的四女穆库什可是什么动作没有。
    额实泰的心思努|尔哈赤心里很清楚,这个侄女自额恩哲被杀后,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先前为着报仇的事,还和布占泰起了纷争。听说布占泰已经很久不进额实泰的帐篷了。
    努|尔哈赤抹了一把脸,将来人唤进来。只要是对自己大业有助的,他全部照单全收。
    为了能替妹妹报仇,额实泰也算是精心策划了许久。自与布占泰不和后,她便一直潜伏于乌喇那拉部。男人在大营里头说的事,女人们是不会知道的。
    可这并不表示自己没有法子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为了能获取消息,额实泰愿意做一切事。重金贿赂也罢,委身于人也好。她全都不在乎。
    就好像她的昂邦阿玛,阿玛,丈夫对额恩哲的死完全不放在心上那样。
    男人们总说自己心怀天下,学着南蛮子们说一些“不拘小节”的话。可在额实泰的眼里,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天下可言!
    既然你布占泰不愿出手,我自己也并非毫无办法。
    草原上的男人很少会把女人当作真正的人来看,她们是自己的所有物,是自己的奴隶,可供自己随意驱使。
    即便这个对象是努|尔哈赤的亲侄女也不例外。
    床笫之间,是男人最放松的时候,也是额实泰最能获取情报的时候。一得到布占泰有意染指叶赫老女,与叶赫部联姻时,额实泰就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努|尔哈赤的手里。
    乌喇那拉部有意与叶赫部联手,这个消息对努|尔哈赤而言不啻于是一个绝佳的出手机会。他原以为额实泰会看在过往的夫妻之情上对布占泰手下留情,现在看来,却是小看女人。
    果然南边的汉人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无论曾经有过多少的甜言蜜语,最终还是抵挡不过利益的纠缠。
    努|尔哈赤的嘴边噙着冷笑,目光透着血腥的意味。“点兵,拔营往乌喇那拉去。”
    这一回,他可绝不会对布占泰手下留情。
    如果时间还有剩的,努|尔哈赤并不介意利用布占泰来体现自己的大度。可现在不行了,听说李如松一直加紧操练辽东铁骑,还私自建造了火器营——大明朝的朝廷甚至都没有横加干涉。
    这意味着什么?李如松已经完全得到了大明朝天子的信任。而这样的人,偏偏就是自己的敌人、对手,丝毫不能为己所用。
    再加上密州过来的船只不断买走上等良马,甚至还放话说只要有优秀的种马,他们愿意出十倍价钱。
    大明朝的商贾重利,难道蒙古、女真的商贾就不重利吗?无论自己私下如何阻止,都无法叫人抵御住对钱的欲望。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越往深处去想,努|尔哈赤就越发觉得心惊,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并不该于眼下发动战争。
    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随着年纪的渐长,他已慢慢步入老年了,还能活多少岁,是个未知。他等不到大明朝衰败的那一天。
    恐怕还没等来那一天,收到重创的辽东铁骑就会重振雄风,横扫辽东,无人可挡。还有那个火器营,现今尚未完全成气候。可再过几年呢?谁知道变数颇多的将来会发生什么。
    他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耗在等待上,并非是因为自己等不起,而是形势逼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哈赤有的时候会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哪一步。细细回想起起事后的点点滴滴,没有一处是错的。原本明明有大好的时机可以供自己随意挑选,为何到了现在,却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呢?
    努|尔哈赤跨上战马,领兵直扑乌喇那拉部。在斩下布占泰的首级时,他还是没能将这个问题给想明白。
    额实泰站在丈夫的尸体边,眼中流不出一滴泪。
    当年额恩哲怎么死的,如今她的丈夫也是怎么死的。这都是长生天的报应。
    额实泰微微仰起脸,望着马上的昂邦阿玛。眼前这位沾满了血污的男子,是整个女真的战神。
    可又有何用?无论布占泰死多少回,无论昂邦阿玛战胜多少次,额恩哲也再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莫急,过几天就有大肥章了= - =
    第205章
    浙江贪墨案牵连甚广, 几乎整个浙江的官员都给牵扯进去了, 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次辅朱赓因此事致仕,自京中将早就收拾好的行囊装上车,回老家会稽去了。离京的时候, 并没有人来送他。甚至连昔年交好的同窗、同僚都不见身影。
    朱赓并不怨恨他们, 世态炎凉, 谁也不希望自己辛苦得来的官身自此毁于一旦。理智上可以接受, 但心里到底还是怨怼上了。
    皇太子朱常溆在此时站出来,提议将先前观政的进士们下放至浙江授官。浙江巡抚这等要紧官职, 自然是轮不到他们, 不过一些□□品的小官儿,却是可以做做的。
    内阁没意见, 吏部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自讨没趣, 悉数通过这个提议。
    与此同时,熊廷弼根据自己在浙江训兵的经验, 撰写了一部奏疏上呈于天子面前。
    朱翊钧只略扫过一眼, 就批复了,要求浙江明州的水师继续沿用熊廷弼的训兵之法,并意图推广与全国。
    熊廷弼训兵之成就是有目共睹的,短短几月时间,就能将这些乌合之众练得足以与海寇、佛郎机人正面对战。
    这在以前看来是绝无可能的。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是大明朝一直以来最头痛的对象。
    当日一战,虽集合了漳州水师之力,可也振奋了大明朝的人心。让他们不再以为佛郎机人的坚船利炮是不可被打败, 大明朝也有了自己的火器,也有了日后能横扫周遭海域的勇气。
    朱翊钧因徐光启所研制的火器在这次战役中起了很大作用,特地开了金口,要为徐光启正名。当年那场荒谬的科场舞弊案终于水落石出,被污蔑的徐光启也洗脱了身上的污名,得以重获举人的功名。
    这个迟来的沉冤昭雪并没叫徐光启太过高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看开了。无论有没有举人的身份,他都在做自己所喜欢的事。在漳州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为开怀的。
    史宾抱着林海萍自船上下来,他低下头,轻轻地对怀中的林海萍道:“你看看,现在的月港可同你走之前的有什么不一样?”
    林海萍将覆在脸上的面纱轻轻掀了一个角,又迅速盖上。“好像,人多了许多。”
    “都是来接你的。”史宾将她轻轻放在地上,“慢慢走路试试。”
    失去了史宾温暖的怀抱,林海萍僵直了身子,身形有些不稳。史宾在她身旁虚张着双手,准备随时将跌倒的林海萍抱住。
    “试试看。”史宾鼓励道,“在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的。你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