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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春花 第119节

      “谈大人,今日去不成戏园子,也看不成宅子了,咱们改明日去?”
    黑眸亮晶晶地望着他,谈东樵有些不忍:
    “春花,对不住。”
    “呃?”
    “东南海上有恶蛟作乱,侵扰商船。陛下有旨,命我率人前往镇压,明日一早启程。”
    作者有话说:
    两个忙人谈恋爱,是很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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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渌蚁柔旨
    席未暇暖, 惊闻话别。
    春花呆了一呆,嘴唇嗫嚅了片刻,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恶蛟……危险么?”
    他不是会哄人的人, 沉吟片刻, 道:“危险,但沿岸民不聊生, 不得不去。”
    “……”
    “断妄司在水上收妖的经验不足,不过一干工事机巧都已安排妥当,应当不会有问题, 你放心。”
    ……他这么说, 教她如何放心?
    春花自己便是个到处惹事冲锋的,从来只有爷爷和哥哥担心她,这回, 轮到她担心别人了。这滋味真是不好受,总觉得得做些什么, 又使不上力。她苦思良久, 命人去房中取了个黄铜匣子出来。
    “这是三十丸玲珑百转丹, 你带上, 性命攸关时,服下一丸,便是阎王来了,也能吊上一刻钟。”
    饶是谈东樵见多识广,也怔了一怔。这灵药在澄心观地下曾救过他一命,其后他问过韩抉,原来这药丸原料极其珍惜, 一丸的市价高达三千两。
    这是将全部私藏都掏出来给他了。
    “这么贵重的药, 你自己留着, 以备不时之需。”
    春花笑道:“我自己随身带着两丸呢。这是吊命的药,却不能治病,多了也无益。你多带些,万一遇上事,能救的可不止一条命。”
    谈东樵知道她说得有理,犹豫了片刻,终于收下。
    “你……不生气么?”两人方初定情,尊长还未彻底谅解,婚仪也在筹备之中,他却要抛下她远行。
    春花低头思忖片刻,道:
    “不快是有的,但我想了想,和你一起,本就不指望日日画眉举案。倘有一日我因为不得已的缘由,要抛下你远行,你也会等我的,对吗?”
    谈东樵凝视着她:“那是自然。”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春花,我看出祖父已经谅解了我们的婚事,只是碍于体面,还须时日。我此去恐怕要一月以上,你……待我回来,我们便成婚。”
    盈盈水眸倒映着桃花青山:
    “好。”
    纷踏的脚步响起,长孙石渠扯着衡儿,气喘吁吁地从后堂跑过来:
    “可算赶上了!”
    “谈大人,我有话对你说!”
    长孙衡和爹爹一起大喘着气:“我……我也有话对你说!”
    寻静宜负着手,跟在后面踱步过来,浅笑:
    “我跟这两个可不是一起的,我是来看热闹的。”
    春花与谈东樵互视一眼,两两挑眉。
    石渠好容易抚平了气息,在两人面前站定,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你是不是想娶我妹子?”
    旁边一个缩小版一模一样地叉起腰,奶声奶气地吼:
    “你是不是想娶我姑姑?”
    春花扶额。
    谈东樵愕然望着这一大一小,旋即莞尔:
    “是。”
    他答得坦荡又迅速,石渠愣了会儿,又现出怒色:
    “你想娶她,问过我这当哥哥的答不答应么?”
    长孙衡依葫芦画瓢:“问过我这当侄儿的答不答应么?”
    春花微微红了脸:“哥哥,你又犯什么毛病?”
    寻静宜笑着把她拉到一边:“你哥这症状,不发出来容易得病,还是容他发一发得好。”
    “……”
    春花正无语,便见谈东樵掸了掸衣袍,深深一揖:
    “石渠兄说得是,还请石渠兄与衡哥儿首肯,并报老太爷垂承。”
    “……”
    石渠大概料不到谈东樵会这么配合,愣了半晌,还是衡儿踢了他小腿肚一脚,低声道:
    “爹爹,吓唬他!”
    “对对对,吓唬他。”
    石渠醒悟,忙又收拾出一副威武慷慨的长兄模样:
    “这个……男女婚嫁,乃是成理。你们两情相悦,为兄又是个明事理的,当然不会棒打鸳鸯。”
    “你们的婚事,我已写信向爷爷禀报,爷爷也已经答应了。正所谓长兄如父……”
    寻静宜终于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春花低吟了一声,背过身去,实在没眼看。
    “我身为长兄,还是得叮嘱你几句。”
    谈东樵微微一笑:“石渠兄请说。”
    “谈东樵!”石渠大吼一声,春花和寻静宜被他吓了一哆嗦。
    “你虽有权有势,但今后若敢欺负春花,我爷爷、我……”
    “还有衡儿!”长孙衡脆声补充。
    “对!我们……”
    “还有舅舅!”
    “对,还有阿葛……”
    “还有静宜姑姑!”
    石渠的气势在这一波拾遗中垮了不少,他轻轻一咳,扯了衡儿一把。
    “总之,你若欺负春花,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谈东樵沉沉地笑了起来。
    寻静宜低声对春花道:“你哥哥知道,谈大人在京城的浑号是‘活阎王’吗?”
    “他知道。你瞧他这气壮山河的架势,心里恐怕已经吓尿了。”
    石渠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
    爷爷交待的这事,可真是难为他了。但再为难,当哥哥的场面必须得撑起来。
    他把胸膛挺得高高的:“你笑什么?”
    谈东樵道:“大舅哥叮嘱得是,谈某时刻谨记。”
    “……”
    这一声大舅哥唤得石渠通体舒畅,飘飘欲仙,当下将胸膛挺得更高:
    “那个……成了婚以后,若她欺负你,你该怎么办?”
    谈东樵已摸出他的路数,从善如流:“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石渠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真心实意地感慨:
    “好兄弟!今后就有劳你了!这丫头,铁齿铜牙一张嘴,能咬死人……你大舅哥我从小可没少吃亏,你今后的日子,可有得受呢……”
    春花实在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拽住他领子就往回扯。
    “谈大人你先走!我和哥哥好好聊聊。”
    衡儿跟在后头,大呼小叫。寻静宜盈盈向谈东樵施了一礼,也转身随之而去。
    谈东樵立在厅中,隐约还听到里头有吵嚷声传来:
    “哥哥你长本事啦?《中庸》背熟了吗?”
    “长孙春花,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长孙石渠,你能不能靠谱点!”
    他面上浮起难得的柔和笑意。
    活在人间二十八年,常如寄居逆旅,旁观世间百态,只以天道法度衡量。到了此刻,忽然发觉,自己离红尘如此之近,终于身在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