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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可是……”
    “孩子寡人还能再有,但皇后只有她一个。”圣人一字一句道,“寡人要她好好活着!”
    那太监立即进了产房,后面的贵妃却是微微垂下了眼眸。
    不一会儿,御医冲了出来,跪在地上恳求道:“陛下,这样下去只会是一尸两命,若是用剪刀就还有机会……”
    “你闭嘴!”圣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可御医还是使劲磕着头哀求道:“陛下,还请三思!皇后娘娘已经快不行了,若是不及时把孩子剖出来,孩子只怕也会跟着没掉。陛下,微臣求您了!”
    永安侯夫人听到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他人这会儿根本不敢说,用剪刀的话……那皇后娘娘特定是活不成了。
    御医的声音房内房外都听得到,产房内,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看着床上几乎没有声响的主子,鼻头一阵发紧。
    “娘娘……”她自幼陪着一同长大,若不是主子,她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您应该要长命百岁的才对……”
    她这话说得产室内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若是皇后没了的话,她们这些人指不定也要跟着去陪葬。
    这样一想,已经有人忍不住呜咽出声。
    “都给我闭嘴!”旁边掌事姑姑红着眼睛呵斥道,“谁敢再哭,我现在就送她去见阎王。冰清,那只纸鹤呢?陛下送来的纸鹤在哪?之前不是说有事就点这个,现在那东西被放到哪去了!”
    “在这在这。”旁边吸着鼻子的小宫女忙从怀里把纸鹤掏了出来,掌事姑姑快步接了过来,立即用烛火点了。
    火舌很快将纸鹤笼罩,可却没有半点灰烬遗留,反而是从那纸鹤之中跑出一只火光灿烂的麒麟来,那麒麟低吼了一声,叼着只金色的光球飞到了床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产室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她们回过身时,麒麟已经不见,但是它显来的金球却慢慢没入了皇后的腹中,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出——刚刚一直难产的胎儿这会儿顺利出生了。
    产室外,圣人看着面前已经头破血流的御医,神色越来越沉。
    李善易最擅长千金科,若他都觉得救不了,那基本上其他人也都束手无策。
    难道皇后真就……
    一想到这,圣人心头一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即将做出决定时,突然听到室内传来一声兽吼声,他当即睁开眼,却见此时产室门被打开了,紧跟着里面有人出来报喜道:“贺喜陛下,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圣人一愣,“当真?”
    “是真的,刚刚有瑞兽送祥,现在皇后娘娘和小殿下都还好的呢。”那人抹了把脸上的泪道。
    众人听后,俱是一喜,悬着的心也被放了下来,旁边侯爷夫人更是禁不住喜极而泣。
    圣人这时又给了还呆愣着的御医一脚,“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进去看看皇后如何了。”
    御医飞快起身进了,半晌后,再次就出来回禀道,“确实是母子平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虽然他这脸上还满是疑惑,但是相对于大家的命都被保住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喜讯。
    “刚才你们说瑞兽送祥是怎么一回事?”圣人问刚才那宫女道。
    宫女忙把瑞兽出现的事极尽夸张地说了一遍,一时间各种道贺声再次传来。
    在这片贺喜声中,麒麟送瑞的事被无限的夸大,当做天意一般在后宫前朝传开,至于纸鹤一事则无人提及。
    一直到忙乱过后,圣人抱着皱巴巴的孩子,坐在皇后床边,他的脚边,是跪着的掌事嬷嬷她们。
    “那麒麟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人多嘴杂,有些事不好当众问,但是麒麟这事他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掌事嬷嬷几人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们不敢有半分隐瞒,道:“这都是托陛下您的福。您之前让人送了只平安鹤给娘娘,说是遇事便燃了它。方才产室内我们眼见娘娘陷入昏迷,就只好燃了那只平安鹤。结果那鹤一被燃完,竟然化成一只麒麟,嘴里还衔着一枚金珠朝着娘娘奔去。那金珠一没入娘娘腹中,五皇子便顺顺利利生下来了。”
    这种事情从前大家只在传闻中听过,没想到现在会亲眼见到,现在谈起来时,仍旧还有些难以置信。
    圣人也没想到最后竟是那纸鹤的功劳。
    他在翊坤宫待了两刻钟左右,见皇后还未醒,让奶嬷嬷把孩子抱了下去,自己这去了前朝。
    “传闵毓来见寡人。”
    ……
    小侯爷在宫门外等着动静,先是听到皇后娘娘母子平安之后,心中一口大石算是落了地。
    家中有喜事,他少不得去找人庆贺。只可惜柳赋云不在京城,不然他还能拉着他去喝顿酒。
    就在他琢磨着去哪庆贺时,宫里又传了话让他进宫。
    小侯爷有些意外,他是外臣,娘娘就算要见他也都会提前让人来打招呼。现在却这么突然……
    想到某种可能,小侯爷脸色大变,忙骑马朝着皇宫奔去。
    等他七上八下的被人带到御书房时,这回房内不仅只有圣人,旁边国师似乎也是刚刚到。
    “五皇子身体康健,并无邪物作祟。”国师虽然年纪鸡皮鹤发、年纪老迈,却吐字却很清晰。
    “那就好。”圣人点点头,问进来的小侯爷道,“闵毓,你说实话,那纸鹤究竟是从哪得来的?”
    纸鹤?
    闵毓心里一动,猜到了什么,他忙道:“那纸鹤是微臣在路上无意间见到一女子给的,那女子一身黑裙,眼睛似乎看不见。至于其他的,微臣一无所知。”
    “黑裙瞎眼?”国师念了一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您知道?”闵毓讶然道。
    圣人也看向了国师。
    对于他们的好奇,国师提醒道:“不知陛下您是否还记得去年这时候的舞弊一案。当初在舞弊案发生的同时,定国公府上发生的那些小事,就是这位傅观主的手笔。”
    在京城之中的事,只要陛下想知道,那就没有能瞒得过他的。当初傅家的事,虽然傅家没外传,不过宫内的圣人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国师提起这事,圣人想了起来,笑道:“看来又是一位奇人异士。”但笑容却带着一丝审度。
    “傅观主与我们这些人不同。”国师并不介意多谈谈这位同行,“我们道门中人自诩正派,大多都会在意名声,为名声所累。但是这位傅观主,据我所知,任何人求她办事,都得拿出相应的报酬来,拿不出来,就一切免谈。她会来帮五皇子一把,这就和铁公鸡突然主动拔毛了一样,真让人惊讶,回头若有机会,陛下您可以亲自问问她原由。”
    圣人听完,笑容稍微真心了一些,“听你这样说,寡人倒是希望她还是别出现的好。她一出现,就代表寡人有了麻烦。”
    “这也无不可。”国师笑道。
    解决了纸鹤的来历之后,恰好外面宫侍来通传,说皇后娘娘醒了。圣人看了眼小舅子,道:“你同寡人一起去瞧瞧皇后吧。”
    闵毓一喜,但旋即又有些犹豫,“臣是外男,这怕是于礼不合。”
    圣人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率先朝着外面走去,“爱去不去。”
    “别别,臣这就去!”闵毓忙跟了上去。
    国师抚须一笑,也跟了上去。
    到达翊坤宫,圣人径自去了内室。不过闵毓和国师都是外臣,必须得听到传召才能进。
    永安侯夫人见到儿子,让他跟自己去了一边。
    “你现在已经胆大到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永安侯夫人冷冰冰看着他,“那纸鹤究竟是怎么回事?”
    闵毓眼神淡了下来,垂首道:“儿子只是想以防万一。”
    “那如果那纸鹤是妖术呢?”侯夫人厉声骂道,“你已经害死了你哥哥,是不是还想害死你姐姐?”
    第62章
    “但现在不是那东西救了娘娘吗?”闵毓抬首看向母亲,“您不能因为讨厌我,就否认我触碰过的所有事。至少这纸鹤,是无辜的。”
    “是啊,”侯夫人冷笑一声,“你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有时候我都在想,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说完,侯夫人离开了这里。
    闵毓看着旁边尚未绽开的花朵,眼里渐渐弥漫出一抹浓郁的哀伤。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时旁边有宫女过来请他道:“小侯爷,娘娘要见您。”
    “好。”瞬间将所有的情绪收了回去,闵毓扬起笑脸转身跟着宫女朝着内殿走去。
    一进里面,他就抱着软趴趴的小团子,看着床上的姐姐道:“臣怎么瞧着这孩子长得有点丑,怎么连娘娘您的半分美貌都没继承?”
    皇后现在十分削弱,她勉强笑了笑,“你少作怪。”
    旁边大宫女笑着解释道:“孩子刚生下来就是这样,慢慢的就会好了。有些人就是这样,小时候越丑,长大就越英俊。咱小殿下以后肯定是个美男子。”
    “是吗?”闵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都说外甥似舅,臣这个舅舅长得这么英俊,那小殿下以后肯定也不会差。陛下,臣觉得就为了臣这张脸,您也该赏赐赏赐臣了。”
    圣人失笑道:“你这是又看上寡人什么东西了?”说着,他对旁边的皇后道:“这皮猴上次要了我的翡翠鼻烟壶,上上次把我御书房那哥窑美人瓶给抱走了,这次又想找理由从我这捞东西。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我这里的好东西可全要被他给拐走了。”
    皇后听得直微笑,她靠在床上,手抓着丈夫,眼睛闭着,“妾身会好尽快好起来的。”
    见她疲惫,闵毓十分有眼色地抱着孩子出去了。不多会,室内的人也全都退了出来,只留了伺候的人在里面。
    圣人又问了御医和国师皇后如何之后,再让人照顾好小皇子,便要去前朝处理政事。闵毓当即放下孩子,一同离开了后宫。
    出了后宫,和国师向圣人告退后,闵毓叫住了国师,道:“国师可是要出宫?”
    国师也看出了他有话要说,“正是。小侯爷可要一起?”
    “那便一起。”
    两人走在游廊下,旁边时不时能看到匆匆走过的朝臣。大多数朝臣见到他们,基本上都视而不见,稍微客气些的,也只是微微点个头就走。
    “他们好像都瞧不起僧道。”闵毓道。
    国师并不生气,他已经很老了,早就过了意气之争的年纪,“被瞧不起很正常。我们这些人,不事农桑,只需要几句经书道语,就能得到百姓们的供奉。在他们看来,我们只是借着鬼神名义骗钱的人罢了。”
    “可是您是国师啊。”闵毓道。
    国师却道:“陛下让我当国师,我才是国师。陛下看我什么都不是,那我就什么都不是。其实我们方外之人,最好就是像那位傅观主一样,高兴了就给你好脸色,不高兴了谁都不伺候,连圣人也是一样。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没那个能耐,只能是在权贵手里混口饭吃,我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国师会和自己说这些,闵毓有些诧异。
    他和国师交集并不多,今天说的话算是最多了。
    “那位傅观主很厉害吗?”闵毓问道,“我只听说她能通鬼神。”
    “厉害不厉害,你以后会知道的。”国师道,“你既然会遇到她,说明你们之间有缘。”
    “真的吗?”闵毓有些茫然。
    他们从走廊里出来,阳光洒了他们一身。和国师的仙风道骨比起来,闵毓却像是一步步向深渊走去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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