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这个人确实简单，心思远不如安北城复杂，可他的感情，也确实被他处理得非常糟糕。
    当然，人都不在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
    她不想莫暖继续纠缠在痛苦中，起身为她半满的酒杯里添上酒，跟她碰一下，浅浅泯一口，试图扯开话题。
    “暖暖，我给你说一件开心的事……”
    “小南子！”莫暖几乎与她同时开口，也刚好打断她。
    额！
    两人对视，莫暖沉默一瞬，迎上苏小南疑惑的目光，眼角一弯，那光芒在小酒馆的灯火下，竟透着一丝诡异的哀凉。
    “我多么喜欢吴越的牺牲……也是假的。也只是安公子安排的一个局。”
    苏小南沉默。
    就她所知，吴越的事情，确实在安北城意料之外。
    不过，这令人遗憾的结果，是阴差阳错，也是许多件意外的堆积……如果吴越感情受挫，如果不是邵永专断，如果不是刚好那天邵永没有接到吴越的电话……如果不是吴越在紧要关头追出去……也许他是可以活命的。
    可人生不都这样吗？
    一个转角的选择，决定的都是不可逆的结果。
    “暖暖……过去了……”她劝。
    莫暖没有抬头，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自个儿晃悠着酒杯，看酒液荡漾成波，久久不曾挪开视线。
    “他在带着枪伤追出去的时候，大概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第584章，姜还是老的辣！
    第584章，姜还是老的辣！
    她说得很肯定，就像身临其境感受过吴越心里似的，竟让苏小南无法辩驳。
    干他们这行的人，离危险很近，对危险降临的嗅觉也最灵敏，他们更是系统地学习过无数保命的技巧……其实她自己也有想过，如果吴越当时求生欲望强烈，并不是非死不可的。
    但分析这些有什么用呢？
    苏小南抿抿嘴，突然觉得声音有点干涩，“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暖暖，生活不是方程式，不是每一题都非得有解……”
    “不！小南子，我觉得他是……活得太累了。”
    莫暖又一次打断她，呢喃般的话，让苏小南怔忡着，突然有一种想要扳开她的脑袋重新灌输理念的想法……
    她懂得，哪怕是好朋友，对待痛苦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莫暖的心情她懂，可莫暖的痛，她没法分担。
    “暖暖，我没有办法对你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应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样的话，那样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现在我发现，除了请你吃吃喝喝，我拿你是没有办法了。”
    “……”
    ～
    安老太太住院已经一周了。
    听雪姨说她这次气得很厉害，医生都说可以出院了，她也不想回来，甚至拒绝安北城和苏小南的探视。
    不过在事发的第二天，安正林和安正泽两兄弟就带着家眷从京都专程飞了过来探视老妈，老太太却很给他们面子，在医院接待了他们。
    当天晚上，安家“探病团”没有离开景城，逗留到次日离开的，中途去了医院两三次，又送饭又送汤的，说不出的热络……
    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谁也不知道，就连雪姨也没有办法透露。
    苏小南得到消息，隐隐有些不安，可安北城却不怎么在意，甚至都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见他们，每天早上就像打卡似的，在上班之前载着苏小南顺道去一趟军区总医院，送上一束鲜花，带一些水果，被拒绝后就愉快地去上班，丝毫都没有受影响。
    他风雨无阻的致歉行为没有打动安老太太，却换来了北邸的短暂安宁……
    没有安老太太在家坐镇，大家伙儿都很放得开，不管是夜不归宿还是什么，都没有人会问长问短。
    苦中作乐，苏小南觉得应该趁着这个时机兑现对莫暖的承诺了——请她吃吃喝喝。
    当然，吃饭这种事，两个人吃太清净了，不够热闹，而且也没有办法救莫暖脱离苦海……
    归根到底，她还是想让莫暖多跟大家相处，从阴郁中走出来。
    正好这天下午安瑜抵达景城，特地来探望老太太的病，苏小南提前给她打了声招呼，准备邀人去她的私房菜馆里聚餐。
    安瑜没有拒绝，并且友好地表示给他们免单。
    苏小南笑逐颜开的谢过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安瑜明知道她邀请了雷荆山，却没有出席晚上的“友聚”上……
    什么情况？这太反常了。
    有雷荆山的地方，哪能没有安瑜？
    专程回景城，也不来相见，是有新欢了，还是死心了？
    她跟雷荆山这一波三折的感情，该不会是又触礁了吧？
    苏小南原本想给小姑姑寻一个好机会，结果弄得这么尴尬，看到僵坐在那里雷荆山，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红娘这个角色，连她老妈都不如。
    姜玉莲介绍给丁寅那个光华街的妹子，两个人见面吃个饭互相就看对了眼，谈了两三天就如胶似漆了，今天他们过来吃饭丁寅都请了假，害得安公子自己开车……
    老妈这么给力，可她做间接红娘的莫暖和安瑜，感情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咳！你们发现没有？小姑姑这里的菜，景城别处真吃不到……好吃好吃！”
    苏小南似笑非笑的打趣着，试图活跃气氛。
    “嗳，我说你们几个就感谢我吧，我可是说了好多好话，才得到小姑姑同意，领着你们来免费吃喝的……”
    尽管安瑜没有来，可莫暖和伍少野，顾风、简聪几个都在……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搓合搓合，万一莫暖又看上谁了呢？
    “是啊！”伍少野是一个简单的大男孩儿，听什么入耳就信什么，笑着感谢了苏小南，又转过头来给莫暖夹菜。
    “师傅吃这个！我尝过了，味道很不错。”
    “这个好，这个好，师傅赶紧的，一会没了……”
    “师傅……尝尝这个……”
    “师傅……”
    这花式伺候恩师的戏码，跟他高大英俊的形象其实不太搭调，却暖得苏小南一颗少女心都萌出来了……
    他的人设完全没有问题，只可惜莫暖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偶尔几声嗯表示感谢。
    在桌的人都看出来了，伍少野这小子对莫暖是上心了。
    可正如苏小南所说，好像旧事又在重演，只是换了角色……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啦。
    饭桌上，充斥着伍少野愉悦的声音，除了苏小南和简聪时不时的配合，其他人都在沉默。
    今天都怎么了？
    这与初衷不符的聚餐，让苏小南心都抽紧了。
    “安北城……”她脸上腻着笑，桌子底下的手却偷偷掐安北城的腿，“……今天队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瞅着她拼命挤眼的样子，安北城像是刚刚回神似的，挑高冷峻的眉，莫名反问。
    “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苏小南沉下脸，“那你们一个个都板着脸干什么？搞得我多尴尬啊，我好不容易攒一次局子……”
    “有吗？”
    安北城又是反问，沉吟一下，恍然大悟般哦一声。
    拿筷子，夹菜，放到苏小南碗里，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媳妇吃菜！”
    “……”
    她是嫌他没有伺候她吃喝么？哔了狗了！
    苏小南觉得这些家伙都怪怪的，雷荆山就不说了，就算他是受安瑜没来的影响不爱说话，那平常口若悬河的顾风，还有精明强悍喜欢与他互怼的简聪呢？
    又是什么情况？
    慢腾腾将事情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苏小南尽量保持着微笑。
    “该不会是老太太那边又在作妖了吧？”
    安北城明显一怔。
    就那个皱眉的细微小动作，苏小南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难道真的是？”
    安北城眉头微沉，略迟疑，“她找了顾风去，还给顾老爷子打了电话。”
    看来她是冷静下来，开始对安北城结扎这个事情持怀疑态度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苏小南越发不敢小觑那个老太太了……
    沉默一下，她低声问：“结果呢？”
    安北城侧目掠过顾风的脸，摇了摇头，“顾风当然守口如瓶。”
    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安北城吩咐的事情，顾风又怎么敢随便透露。不过从他的脸色看，顾大队长这次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甚至有可能他还受了些气，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黑着脸了……
    可怜的！
    苏小南看顾风的眼睛不由添了歉意。
    “顾大队长真是不容易……”
    “是。”安北城点点头，“顾老爷子今天打电话臭骂了他一顿。”
    “啊！为什么？难道顾老爷子发现了什么……”
    安北城视线再次扫过顾风，唇角慢慢一掀，一本正经。
    “嗯……顾老爷子发现窖藏的佛头春快被这小子给霍霍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