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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有意思……”阿泰说。
    原来,这赵括也曾向君寰献过一魂一魄。记忆里有这印象。
    看来主子覆灭了,狗狗们无人管着,都出来乱咬人了。
    这事儿也够奇怪的——阿泰忽然觉得。
    当时,君寰在上头,魂魄只能下来一小会儿,再会装神弄鬼,也没法沟通如此多的信徒吧。
    为何这么多人愿意向他献祭?
    天魔女再厉害,能发展出这么多的信徒吗?
    她本质上不过是残忍,淫|乱的蠢女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阿泰忽然有点疑惑。
    他也懒得搞大场面耍威风了,径直向赵况冷冷传音道:“本君还没死呢,傀儡就开始上蹦下跳了。”
    ——他的声音与君寰毫无二致。
    赵况一听之下,面上褪尽人色。梦呓地说了句,“神君……”
    天啊,竟然是神君!
    在所有信徒的意识中,献祭了魂魄就是让对方操控着生死。
    这个雄浑醇厚的声音对他而言就是死神之声呐!
    神识上有强大的威压覆没下来,如巨浪一般,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赵况冷汗淋漓,鼻端好像闻到了死亡的腐腥味。
    早已习惯战场厮杀的武将感到了一种万劫不复的恐惧,失控地发起了抖。
    阿泰居高临下瞧着他,依然用传音的方式问:“本君不是下了令,所有人都回家种地么?你不听话啊……”
    赵况无法回答。
    阿泰静默着,强大的神识凝成细丝,探入他的意识深处。
    然而……
    关于如何成为信徒的记忆,已经不复存在了。哪里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看样子被人抹去了。
    李燕妮有如此大的本事吗?
    他盯着赵况瞧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交上虎符,解甲归田。好好种地去吧。”
    “是!”赵况如获大赦。
    秦漠:“……”
    事情竟如此简单。之前半年他在夹缝里的窒息周旋,全都是白受的苦。
    哎 ……
    次日,赵况果然辞官。速度快得有点屁滚尿流的意思。他在百官心中几乎算是不可撼动的大山,谁也没想到,一夕之间莫名坍塌,碎成了渣渣!
    此事震惊朝野,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帝趁机大清洗,肃清余党,将最高权力牢牢握紧手中。
    不到一个月时间,朝廷改天换地,气象一新……
    *
    住在宫里的时间,锦娘仍然每日去“太虚圣境”,种花、打理菜地。
    说来也怪,即便到了京城,每次进去也还是在那个地方。
    起初她不明白,既是平行的空间,从虫洞垂直撕裂下去,难道不该掉在京城相对应的地点么?
    可是没有。
    丈夫说,是因为结界上的意志不让她去别处。人一下来,就被传送到了结界里……
    “我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些现象……种种现象。”阿泰深沉地说,“……我有一种感觉,君寰那件事还存在其他的推手。也许,我们都成了别人博弈的棋子。”
    “博弈的棋子?”锦娘很纳闷,“谁在博弈?”
    阿泰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更加勤奋地投入了修炼。
    因为徒弟死皮赖脸的挽留,他们在京城又多待了些时日。每天依然是吃饭、睡觉、修炼。悠闲得很。
    除了赵括的事件后,阿泰没再参与过政事。
    期间,他让妻子把徒弟也带下来修炼。汲取灵气,锻造精神。
    ——也算尽到为人师父的责任。
    日子一天天过去,锦娘的肚子越来越大,逐渐逼近了临盆之日。
    宫里准备了八个产婆,以及一大堆毫无必要的上等补药。
    太医每日来把脉两次。
    吃的、用的、穿的全要经过四道关卡检查……
    徒弟神经兮兮的,把一切搞得草木皆兵!
    师父起初很不以为然,后来在这瘟病感染下,也开始陷入产前焦虑。
    夜里做梦也吓醒过,梦见妻子难产了……而自己无计可施。
    唯有锦娘是最淡定的。
    所有人都绷紧了弦、成天提心吊胆,几乎临近崩溃点,这日中午,她靠自己完成了一场痛苦涅槃——在“太虚圣境”的花丛中,不声不响地诞下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
    当时,丈夫和徒弟正沉浸在修炼中。
    忽然听到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哇——哇——”
    作者有话要说:  机场码的一章,节奏有点快。若有错别字,明天再改了。
    第75章 回村
    阿泰发疯地飘向哭声来处。一眼看见妻子躺在大片花丛里, 绽开的杏色裙摆被血湿透了。
    臂弯里搂着一只小狗一般大的娃儿, 正“呱呱”啼哭着。
    她抬起眼,疲惫又骄傲地向他笑了笑
    好像生孩子没啥了不起!
    这一幕所蕴含的壮烈与温柔, 给男人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真理。
    一向以保护者自居的他,在妻子身旁缓缓跪了下来。
    五脏六腑都在颤栗着……
    “宝贝……你感觉怎么样?”
    这亲昵的私话让一头冲过来的秦漠刹住了脚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过去不合适。慌忙转过了身。心头“砰砰”跳着, 脑中接近空白。
    锦娘无力说话,就连伸出花丝汲取灵气也做不到。累极了。
    她虚弱地笑着,用眼神示意丈夫瞧瞧孩子。
    阿泰顺从着她,把目光落在小娃儿身上。比想象中干净许多, 幼嫩弱小的一只。白中带粉。别的初生婴儿都又红又皱。她不一样, 挺平滑的, 挺洁净。
    虽没睁眼, 却已能看出五官十分周正。
    他不错眼地瞧了一会。脱下外袍, 把这只幼小的生灵包了起来。
    “小家伙, 你选的好地方,可让你娘受苦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扭头向后喊道, “小漠先来抱着。我带你师娘去清理一下。”
    “哦……”秦漠僵硬地转了身。为免冒犯,他不敢多瞧师娘一眼。
    目光里带着一丝惊悸,从师父手里接过了婴儿。
    阿泰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径直抱妻子去了灵泉边。把水弄热了, 再设个结界, 除了她的衣裳。
    他托着她一起走下去, 心疼道,“怎么不吭一声,有你这样生孩子的么,出事了咋办?”
    水中灵气狂涌,修补着锦娘的身体
    她把头靠在丈夫的胸前,放松地闭了眼。轻柔地说:“吭声有啥用,你在旁鸡飞狗跳的,还不是得我自己生?能出啥事儿?”
    她悠长地呼吸着,在暖洋洋的水中睡了过去
    孩子的哭声也停了,开始了初来人世的第一场睡眠。
    秦漠抱着她,整条手臂悬着空,不敢乱动。几乎半身瘫痪。
    千盼万盼,她终于走出预言和梦境,在他跟前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粉团。
    这一刻,他满腔都是幻灭的恐慌
    他无法将眼前漂亮晶莹的婴儿,与梦里英姿飒爽的少女联系起来。
    现实的高山在耸起,梦境的潮水在退去。
    眼前这一刻既是一场新生,又像一场消亡。
    他的心中好似情怯,好似悲伤,好似失落,又好似喜悦。种种情绪纷繁更迭着,汇成一抹星移斗转的沧桑与心酸。
    内心自嘲地想,世上如他这样乖僻、又固执的男人恐怕没有了,还是个当皇帝的。简直是千古笑话!
    就算她是那个人,等到长成了,他都三十好几了。
    都那么老了啊
    该有多不要脸,才好意思肖想年少的小师妹啊。就算他有这脸,人家姑娘乐意么?
    这场镜花水月的等待简直是一场要命的苦旅啊。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