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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读人生 第62节

      于泽说的不对。
    在家长面前,他否认自己的真实性向,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护。
    那些不理智的家长也并不值得他去坦白真实。
    而真正他在乎的人,和在乎他的人,则一定会接受他的真实。
    比如说眼前这些可爱的家伙们。
    第六十章 他不会再出现了
    于泽是周末离开学校的。
    走得很低调,本身他在学校的存在感也不强,送他的只有医务室那个年长些的医生。
    走出校门的时候,于泽才发现徐立站在门口角落里等他。
    他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一下,继而看清徐立的表情,又黯淡了下去。
    年长些的医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了学校。
    于泽和徐立对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你是特地等在这里看我的笑话的吗?”
    徐立皱了皱眉,没说话。
    “徐立,”他忽然又叹了口气,“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个什么?”
    他好像没打算等到徐立的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以前你总是最心软,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只要我肯低头认错,你就愿意原谅我,为什么现在就突然变得这么绝情了呢?”
    徐立终于开口打断他。
    “不是突然。”
    “什么?”于泽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第一次去你们的公共课蹭课,你假装不认识我,下课后第一件事是把我拉到厕所骂了我一顿,怪我不该说一声就来。”
    “第一次约会,你刚牵到我的手,只因为对面走过来一个你们专业的女生,你就立刻把我的手甩开。”
    “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我拍了一张我们俩的合照,晚上你趁我睡着之后把照片删了。”
    “你自己忘了删除我们俩的短信来往,被你妈看见了,你妈雇人跑到我宿舍楼下堵我,骂我是男狐狸精,你就在对面寝室楼看着,没有过来帮我说一句话,因为你妈雇的人是你妈的牌友,她认识你,你不敢出现。”
    “你想咨询保研,我帮你联系了熟悉的学姐,不小心被你妈误会她是你女朋友之后,你用沉默将错就错,害得她和她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分了手,我去找你,让你出面解释一下,你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于泽脸色越来越黑,徐立却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真没意思。”
    “其实算一算,你也没犯什么大错,无非就是自私,没有担当,从来不会替别人考虑。”
    “但这些小事积累起来,就足够让我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所以,我不是突然对你绝情的,我是一点一点,被你消磨光了宽容度,一点一点,磨掉了那层恋爱滤镜。”
    徐立推了推眼镜,眼神落在空白处。
    “我不是来奚落你的,也不是来解释什么,我就是想最后跟你说一句。”
    他定了定神,目光直视着于泽的眼睛,眼神骤然锋利。
    或许是几年的班主任生涯终于给了他一点该有的气势,这一刻的他,不再像个软萌可欺的理工男,反而多了几分和沈路类似的摄人气势。
    “你是个没有真心的人,不管是对恋人还是对朋友,你做得都很差劲,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那至少,我请你不要再去算计任何一个女孩子。”
    于泽脸色骤然涨成了猪肝色,急促地喘着气:“徐立,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卑鄙的吗?”
    “不是在我心里,”徐立又摇了摇头,平静的眼神里有着一贯的钝感,“是你本来就是这样卑鄙。”
    他说完,也不管于泽的神情,自己转身回了学校。
    于泽僵硬地站了片刻,猛地把肩上的背包狠狠甩在了地上。
    一街之隔,沈路和宋君白站在楼上窗户边,冷眼看着他狼狈的身影。
    沈路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我就这么把他赶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宋君白目光定定地落在于泽的身上,这个年轻尚且带着几分冲动的男人,还远没有她印象中后来几年的圆滑和虚伪。
    “怪我一开始没想明白,早知道还是邢玉岩和我爸妈在作妖的话——”
    “不赶走他又能怎么样?”宋君白打断他,忽然垂下眼道,“难道我要再花上七八年的时间,去证实他的罪行吗?”
    她苦笑了一下:“我总不能对他还没有犯下的错误进行清算。”
    宋君白的语气清醒又冷淡,落在沈路耳朵里却冰得他彻骨地疼。
    底下于泽冷静了片刻,又默默捡起背包,往小镇北边的长途汽车站走去。
    宋君白望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忽然道:“希望这辈子不会有一个走投无路的傻子,被他哄骗着去协议结婚。”
    “再在即将还完欠款,准备离婚开始新生活的前夜,被他以喝醉的名义婚内强奸。”
    “然后再看着他一边磕头下跪痛哭流涕,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紧急避孕药。”
    “最后在第一时间把怀孕的事实告诉不知道协议结婚内情的双方父母,用父母来逼迫女方将孩子生下。”
    沈路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宋君白说的每个字都很轻巧,像在自言自语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每一个字,都重锤一般砸在他的脑海深处,几乎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沈路一直不敢深想的有关孩子的真相,就这样轻飘飘地摊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遮掩和铺垫,宋君白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
    沈晴在房间里睡午觉,屋子里安静得瘆人,宋君白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沈路只听见自己粗而急的呼吸,像一只无从宣泄悲伤的困兽。
    宋君白没回头看他,她的心里在做一个倒计时。
    这是她人生中最荒唐、最糟糕的一段过往,她不知道沈路能不能接受。
    如果沈路接受不了,那也没什么,毕竟——
    毕竟——
    十个数的倒计时走到了 1,沈路没有说话。
    但她却被一股仿佛铺天盖地的力道所包裹。
    沈路从背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钢筋一般的手臂勒得死紧,他急促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颈侧,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滚烫的吻。
    沈路疯了似的,似乎恨不得把她勒成碎片,全部纳入自己的身体里,宋君白余光看见沈路颈侧爆起的青筋,心里只慌乱了一瞬,继而却在这勒得她生疼的力道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沈路的力道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脑子里有些不清明,宋君白一直都很瘦,腰还不够他一条手臂圈的,他总觉得自己力气用大了这人就会被他弄碎,因而总是小心翼翼的。
    可这会儿真把人肆无忌惮地揉进怀里,却又觉得这人浑身筋骨都是细钢丝圈起来的,细韧又刚强,不需要他做什么,也能独自立得很稳。
    可他不甘心,他毫无章法地抱着,揉着,像抚摸一只不愿妥协的猫。
    最后他黔驴技穷,没过脑子,猛地把人掰了过来,闭着眼睛吻了下去。
    生涩的吻第一步是磕到了牙齿。
    不知道谁的嘴唇破了,铁锈味蔓延开来,更刺激了他心里那股无从发泄的情绪。
    于是他深深地吻了下去,没有技巧,没有试探,把他心里山呼海啸一般奔涌着的情绪,全部顺着这个糟糕的吻试图传递给对方。
    在他的掌下,宋君白的身体一点点地软了下来,像一只终于被驯服的猫,顺从地被他圈在怀里。
    沈路尝到了咸涩的滋味,他睁开眼,是宋君白在哭。
    他有些慌乱地退开几寸,可怀里的猫睁开泪眼,却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沈路的唇被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他忽然掀起嘴角笑了一下。
    宋君白也只咬了那一口便松开了他,眼里是又羞涩又坦荡的光。
    沈路被她看得受不了,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又轻轻在她唇角碰了碰。
    “那些都没有发生,那些不会再发生了。”
    “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他不会再出现了。”
    第六十一章 那可是她自己啊
    宋君白一直觉得,自己和沈路都是骨子里三十岁的成年人,有着属于成年人的心照不宣和克制自持,不会像生涩的毛头小子一样压不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成年人的感情,应该是波澜不惊、细水长流的。
    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不过是她没有见过世面一厢情愿的以为。
    沈路的眼里燃着火,灼得她心里滚烫发慌,可她自己的心里也在烧着,从尚且没有停止颤抖的唇,一直烧到五脏六腑。
    想靠近。
    又害怕靠近。
    宋君白太慌了,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这和之前的一切都不一样。
    不是小心翼翼的猜测和试探,不是欲言又止的悸动和不安,更不是朝夕相处的平淡和满足。
    是贪婪的,炽烈的。
    是原始的,本能的。
    像骨髓深处潜藏的野性终于撕开体面的伪装,在暴雨和火海里仰天长啸。
    她猛地推开沈路,夺路而逃,却在一步之后又被沈路一把扯住。
    沈路大约比她疯得更厉害,只一个恍惚,宋君白惊叫半声,再回过神,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沈路魔怔一般,伸手捋过她的头发,用手指描摹她脸颊的轮廓。
    手指是滚烫的,颤抖的。
    这很不路哥。
    “他碰过你,我很生气。”他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