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蝶停留在半空中盘旋，唐包低声道：“这才是这宅子真实的样子，之前展示在世人面前的顾府才是幻象。”
    设置结界和幻象之人法术高深，要不是因为顾北笙被法器刺伤，再加上引路蝶的指引，他们恐怕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这时，隐隐从门外传来一串孩童咯咯的笑声，只见引路蝶在众人头顶飞了一圈便离开了顾北笙的卧房。
    唐包与暗卫悄声退出去，借着从云后探出头的圆月光亮，见回廊之上，庭院之间处处都是瘆人的白骨。
    唐包微微皱眉，紧接着便被暗卫抓住腰身一把带到了树上。
    孩童的笑声越来越近，不多时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众人在树上朝下看，就见一团火红色时隐时现的朝这边飘过来。
    暗卫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即使武功再高，心中也难免发憷。
    众人屏息看着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提着血红色的灯笼朝这边走过来，小短腿一步一步有些吃力的向前挪，头顶扎着两个发髻，胖嘟嘟的小脸满是笑意。
    要不是此刻环境诡异，这倒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
    上一刻还出现在远处的小男童，下一刻竟然出现在了树下，虽然孩童依旧笑着，但说话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空灵缥缈。
    暗卫握紧手中的武器，想要跳下去捉拿小童，却被唐包一把拦下。
    他让暗卫带他下去，刚一落地，小童瞬间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暗卫暴汗：……怎么胆子比人还小。
    “你、你们是谁？”小童五六岁的模样，说话奶声奶气的煞是可爱，就是火红的灯笼照着没有血色的脸，看着瘆人。
    他瑟瑟发抖，仔细看了唐包好几眼，见对面的几个人一直不出声，半晌后才怯怯的开口：“我还以为你们是这里的孤魂野鬼，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人，求求你们不伤害我还不好？”
    这种鬼神之事，唐包倒也不害怕，他蹲下身与小童视线齐平，轻声道：“你别怕，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小童抓紧手中的红灯笼，点点头。
    唐包注意到这小童手里拿的灯笼是彼岸花的形状，相传红色彼岸花生长在地府，能够指引亡灵找到去地府正确的路。
    他靠近小童仔细打量，问：“你是柳木做的？柳灵童？”
    小童点点头，“我本是京郊村外的孩童，死后被主人将魂魄注在柳木中，但我可没有随着主人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只是负责帮助那些亡灵引路而已，其他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呀……”
    小童胆子小，提到主人的时候有明显的惧意，这让唐包若有所思。
    按说柳灵童能够帮助主人心想事成逢凶化吉，本该享受主人供奉虔诚参拜，但这个柳灵童却怕极了主人，这其中缘由怕是不言而喻。
    唐包凝眉沉声问：“是你的主人把你杀死的？”
    小童怯怯的点头。
    果然是这样！
    有人死后会对杀人者产生怨愤的情绪，可有的人死后却会更害怕杀死他的人，这孩子看样子死的时候才五六岁，会害怕杀他之人也属情理之中。
    唐包怒不可遏，小孩子心灵纯洁不谙世事，竟然能有人忍心痛下杀手只为制作一个柳灵童供自己使用。
    唐包不再板着脸，带着一丝柔和，轻声道：“身为柳灵童，如若你继续追随你的主人恐怕永世都无法超生。不过你若跟我回到司天殿，我们以正法供养，帮你修功德，也能助你早日投胎，一切重新开始，你可愿跟我们一起？”
    每一个鬼怪妖精都想要投胎转世为人，柳灵童也不例外。虽然他惧怕自己的主人，但见唐包身上带着正道修为，再加上他的保证，便怯怯的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东南方向道：“那你们随我来吧，我的主人现在不在，但是另一个人却在这里。”
    暗卫把唐包护在中间，柳灵童带路，转了几个弯就见到一处空地上，摆着一个莲花座，而坐在正中间打坐之人正是顾北笙。
    顾北笙的胸口被唐包的法器刺伤，此刻他盘腿闭目，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正在汲取月光之气，肉眼可见的白色月光从天而降，缓缓流入顾北笙的胸口处。
    众人隐藏身形，小童子也灭了自己的红灯笼。
    “他是你的主人？”唐包小声问。
    柳灵童摇头，“我的主人是个白胡子的老爷爷，这里的人都叫他尚书大人，几年前他到我们村骗我爹娘把我卖给他，可他到京城却把我和恶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三天不给恶犬吃饭，最后它把我活活咬死了。后来我从那些路过的孤魂野鬼口中得知，放狗咬我是为了让我死前的恐惧加深，更加惧怕他。后来莫尚书让我替他占卜，为他转运，一直把我藏在这里。”
    原来柳灵童的主人是莫尚书……
    唐包暗忱，这么看来，顾北笙半人半鬼的样子，也怕是跟莫尚书脱不了干系。
    说话间，顾北笙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重重的咳了一声，月光下的影子依旧很淡很淡。
    他吐纳片刻，便继续闭上眼睛，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咒语一般。
    “当年师祖的法器也是被莫尚书拿走的？”唐包再次问。
    柳灵童想了想，“我并未见什么法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唐包回想之前看到的资料，当年祖师压制这里的阴气，不仅留了法器还在此地建了一座道观，规模不大但却因为在闹市香火还算旺盛，后来一场天火将道观毁于一旦，道观因此迁址，这地界也就空了下来。
    过了几年这里变成了私人宅地，再后来就被顾北笙买了下来。
    如今眼前所见景象，依旧是大火燃烧后的破败，想来这就是当年大火焚烧后的样子。
    至于后来的私人宅地应该也是莫尚书找高人设置的结界，宅院在外人眼里看来富丽堂皇，因此这里的破败才能隐藏多年而不被发现。
    如果这一切早有预谋，那当初那场大火十有八、九也是人为所致，烧毁道观的目的正是为了窃取师祖留下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