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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夜晚,黎昕房中,两人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皇上赶走了小海子也好。”黎昕轻声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毒,留在大晋宫中,总归是个祸害。”
    姬昊空道:“贤王要再想找个能接近朕的,得非一番工夫了,只是朕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黎昕喟叹,目光怅惘道:“如果贤王再继续,应该会找我。”
    他的话让姬昊空一怔,随后眼神变得深邃。
    第111章 相互坦诚
    黎昕坦诚道:“皇上,臣有一些事未同皇上说……”
    他表情认真,以臣子自称,说明下面要说的话很正式。
    姬昊空没有打断对方,只是趁机握住对方的手缓缓收拢。
    黎昕斜睨一眼过去,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他抽回自己的手无奈道:“皇上——”
    都什么时候了,对方满脑子还在想什么不正经的!
    黎昕媚长的双眼中,敛着潋滟波光,只一眼就让姬昊空半截身子都酥了,险些晃神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他只得故作严肃,换了个姿势,坐直了身子,才能继续淡定自若的与对方相处。
    心中所想的却是,朕的黎昕太诱人了!
    其实黎昕要对他坦白的事,姬昊空已经猜到是什么。
    黎昕平静叙述道:“未进宫之前,臣好打抱不平,有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敌行凶者,与人一起狼狈逃离,双双被江白容给救了。”
    姬昊空颌首道:“这件事朕听你提过,朕记得呢。原来还有一人?为何以前从没提及,被刻意弱化了?”
    “皇上真是一针见血,说到了点子上,叫臣羞愧。”黎昕微笑道,不过这笑容很快收敛,因为不是说笑的场合,“其实臣救的那人,皇上也认识,只是当时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让我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不要说出他的存在。”
    他望向皇上,眼神彼此对视,没有猜疑,只有信赖。
    黎昕道:“皇上这么聪明,想来已经猜到了吧?此人就是贤王姬子骞。在进宫前一年,臣就与他结识。正是因为帮他挡了刺客的一剑两掌,臣才落下了阴雨天胸口憋闷的病根。”
    姬昊空没有说话,只是又去握住对方的手。这次黎昕没有甩开,任由对方握着。
    他把这段天真的过去向姬昊空坦露,就好似已经结疤的伤口又被撕裂,血淋淋的,因为往日的恩情都是一场可笑的骗局。
    什么救命之恩?不管是他救了贤王,还是江白容救了他们。他在其中都扮演着一个碍事的反角。
    江白容能正巧路过,机智勇敢的救下他们,还没被刺客的追杀牵连。这场戏中贤王是主演,江白容是倾情演出,而他只是一个突然闯入戏场镜头中,险些坏事的路人。
    就算没有他,贤王也能平安无事,因为江白容根本不会杀对方。就像当初在大晋围场奋力救皇上时一样,江白容只是想要救下贤王,博取对方的好感罢了。
    怪不得他当时身受重伤,贤王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凭着他们两人跌跌撞撞,就能一路逃过刺客的追杀,直到遇上江白容为止!
    现在想来,是刺客将他们一路驱赶过去,完成了剧本上的演出,才促成他们与江白容的见面,让对方可以向他们施恩。
    黎昕想到这些可笑的过往,喟叹一声道:“那次相遇,因为我的拼死相救,与贤王成为了朋友。不过他当时所用的名字是姜子骞,直到入宫后,我才知道他是贤王殿下,如若不然,他的身份对我永远不会坦露。我的伤病需要药物条理,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派人送补药来,从未间断过。”
    姬昊空心疼道:“朕知道。朕还知道那次贤王遇刺下了封口令,他将那些江国刺客当作朕派去的吧?糊涂!”
    知道了江白容的身份,还跟对方混在一起,的确很糊涂,不过真的只是糊涂吗?还是利欲熏心?
    黎昕提到那人时,内心已经没有了波动,平静叙述道:“臣当时也将那场刺杀,当作是大家族的倾轧。只是见到皇上,臣就知道不是,那件事应该是江白容手下的刺客所为。皇上不怪臣隐瞒至今吧?”
    姬昊空豁达道:“每个人都有一些隐私,不便说给别人听。朕虽然全知道,但黎昕不说,朕就不问。”
    “全知道?”黎昕挑眉,“皇上到底知道多少?”
    姬昊空故作沉思,片刻后才回答道:“黎昕刚才说得两件事,朕都知道。一件是遇刺的事,一件是贤王送补药的事。”
    黎昕恍然道:“原来皇上知道我跟贤王的交情,所以臣说贤王会来找臣,皇上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皇上刚才思考了许久,说明还知道许多事情没说。看来臣与皇上,需要开诚布公的坦白彼此知道的消息,才不至于让关键线索遗失。”
    姬昊空沉思后道:“朕不知道从何说起。”
    黎昕白了对方一眼,看来皇上真知道不少事,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一条了。
    他抛砖引玉道:“臣无意中得知,皇上知道我的旧疾,还知晓只有天地灵药才能延续我的性命,没有那药,我怕是活不了几年。”
    姬昊空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名为心疼的痕迹。
    他心悸道:“原来你都知道?”
    黎昕轻轻点点头。
    姬昊空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他没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放柔语气告诉对方道:“实际上天地灵药已经现世。我派白鹏海去取,却被人抢去。这药如果不在贤王手里,就是被江白容得到,只有他们两。”
    “难怪……”黎昕一惊,这下明白白鹏海办砸的那件重要差事是什么,想不到会与自己有关。
    他轻声道:“原本臣还在纳闷,贤王为何在送我的补药里,下了致人身体虚弱的药,这下事情全都理清了。”
    “什么,他居然敢这么做!”姬昊空一听对方敢对黎昕下手,顿时怒不可遏。
    黎昕安抚道:“皇上息怒。没什么的,臣已经及时发现了。”
    姬昊空这才收起了怒气冲冲要跟人干架的气势。
    他这样让黎昕想笑,对方多大的人了?怎么变得和小孩子一样幼稚?难道是跟小鸿运天天待在一起玩闹的缘故?不过刚才姬昊空那副暴起想要痛揍贤王的模样,让他心中泛起一丝丝甜蜜。
    姬昊空在乎他,而且完全没有掩饰这一点。
    有了对方的情报,黎昕想明白了更多的事,继续道:“臣原本只是猜测,贤王会找臣办这件事,现在更加确定了。他在补品中放让人虚弱的药,臣猜到他要以解药为饵,却总觉得中间还差了一些胜算,臣虽和贤王有交情,却也是皇上的臣子。如今加上这一味天地灵药就都说得通了。贤王费这么大工夫,所图匪浅,这件事落在臣身上的机率,看来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就是彼此交流的好处,看问题更加透彻。
    姬昊空心有所感道:“看来朕以后要和黎昕经常交流,坦诚彼此。”
    明明是交心的话,结尾“坦诚”两字却勾起一丝别样意味。
    黎昕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手已经被对方握了许久,这下再没有犹豫,直接抽了回来。
    他道:“皇上说不坐以待毙,却可以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姬昊空目光深沉,点了点头。只是脸色更加阴沉几分。
    “这么危险的事,朕不能让你去做!”
    黎昕闻言微笑道:“皇上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
    黎昕见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姬昊空说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主动请缨道:“皇上,男儿建功立业,这么好的机会,皇上难道要阻止臣!”
    “好,好,好——”姬昊空以重重的口吻,赞赏对方的气魄。而后他问道;“黎昕当真是这么想的?除了建功立业,就没一点别的,比如因为朕?”
    “……”不要脸!臭美什么!
    黎昕像被戳中了心事,莫名跳脚。
    他指着窗户道:“皇上,夜已深,臣要休息了!”
    姬昊空当即面露悲伤:“黎昕,你有没有真把朕当作一个皇上?”
    若把朕当作皇帝,为何这般对朕……
    “皇上何出此言?难道大晋还有第二个皇上?”黎昕坚定地指着窗户,丝毫没有动摇,另一只手举起了身侧的枕头。
    “……”
    “皇上,请!”
    “又让朕翻窗户,朕不服!”
    “皇上想要把人都招来吗?快走!”黎昕催促道,一言不合就赶人。他的枕头已经调整好角度,进入完美射程。
    “黎昕……朕去了。”姬昊空语气忧伤,却又夹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窃喜道,“朕知道你不是真要让朕走,只是因为害羞。”
    一个枕头重重砸了过去,姬昊空已熟练的姿势翻窗而出。
    喵呜——
    踏霜有气无力地叫道。
    它趴在窗户下睡得好好的,愚蠢的主人自己走就好,为何还要把它也捎带上?大晚上的,扰喵清梦呀!
    这头进行着翻窗的日常,另一头,全身被遮挡严实的女人,将一包慢性毒药交给了贤王。
    她的脸隐藏在兜帽下看不真切,一如她现在见不得光的身份,这个女人正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江白容。
    明明在宫里当着好好的安嫔,只要死不承认跟名叫悦儿的宫女有关,哪怕受一点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姬昊空也不会只靠猜疑治罪。
    她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暴露了她做贼心虚的本性,揭露了身份上的疑点。
    姬子骞对此很不满,这女人留在宫中,对他的用处更大。
    在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已经被赵虎偷听到的情况下,江白容的选择让姬子骞很恼火。
    “这就是连太医也检测不出来的毒药?”他接过纸包,耐着性子问道。从对方将他绑上一条如今看似破损的战船,爱情没能水到渠成,江白容江国公主身份曝光,让他看对方时,也没有了原来的诱惑。
    只是彼此间的利益牵扯,还是让他们走在一起,缺少了名为爱情的调和剂,相互利用的成分更多一些。
    江白容用温柔的声音道:“子骞,你若不放心,可以找可信的太医检测一遍,为避免夜长梦多,要尽快动手。”
    姬子骞以前觉得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话,最是舒心体贴。可是心中有了芥蒂,一想到对方与他商量的是谋杀当今天子,依旧能用与他平日耳鬓厮磨时同样的温柔语气,不免心中泛出莫名的烦躁。
    他杀了表妹姜婉容,对方怎么能如此温柔地与他讨论下一个动手目标?
    虽然他们准备除掉的那人,只要不在了,他就能登上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皇位。
    听着江白容温柔的语气,姬子骞心中顿生恶意道:“你知道今天江府被抄,所有江家人都被关押了吗?”
    江府的嫡小姐,是江白容的身份掩饰。她一走,皇帝就拿她名义上的家人开刀。
    江白容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些起伏,只是很快的,她的面孔又恢复了冷静和平淡,不过隐藏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见姬子骞盯着她看,面露不悦,江白容的神情转而变得哀伤,楚楚动人道:“王爷,只要您当上皇帝,放他们还不是一句话?妾的后半辈子都指望您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当先下手为强……”
    姬子骞打断了对方,冷笑道:“下手?小海子那没用的东西,还没下毒就露了怯,他当差不得力,已经被撵出大晋宫!这药就算现在给本王,本王也用不了,空有毒药,依旧拿皇位上那人没办法。”
    江白容娇柔的手,攀上贤王的背,轻抚道:“王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妾将药交给了王爷,祝王爷运筹帷幄,早日马到成功。”
    没有了小海子,不是还有黎昕吗?
    她的人去为对方抢回天地灵药,贤王有什么后手,她清楚得很。只是这种教唆的话,不能由她口中说出。
    “唉——”姬子骞长长叹了口气道,“本王心中有个人选,倒是很适合。只是……非到万不得已,本王实在不想动用到他。”
    江白容柔声道:“王爷,请以大局为重!等您登基,还怕没他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