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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她语气很是平静地说:“我想拒绝就拒绝了,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了,她绕开杵在原地的梁荣,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勒令马车妇赶快把车子赶回去。宴会上她喝了些酒了,虽说没到醉的程度,但这会也有些不舒服了。
    马车妇到底是听自个主子的,尽管知道梁荣好像是比她主子官职更高些的人物,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策马扬鞭,飞溅起一地沙尘。
    只留下梁荣一个人站在原地,被冷风吹了吹,还是没想明白沈孟到底为什么会拒绝皇帝的赐婚,难道是她一直看走眼了,其实她这个弟妹一直很痴情,只是平时里不显露出来。
    想想也是,沈孟好像连房里人都没有纳一个,以前她只是觉得对方不痴迷男色,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对他弟弟很是痴情。
    她这边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沈孟在马车上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今儿个宴会简直是诸事不顺,她现在什么也不多想,只想早些回去,能够在温暖的被窝里待上一待。
    但兴许是霉运缠身,老天爷都见不得她舒服,在马车到府邸的时候,她又被人给拦下来了。
    ☆、 第051章
    等私下里教训完王叔越,她立马就押着人去见了梁珏,逼着人亲自给他道歉。
    当着沈孟的面,梁珏并没有亲自出来见她,而是隔着一道能够挡住视线的花鸟屏风。在听完王叔越的道歉后,他也只是运气淡淡:“事情也不全然怪你,我早就把这事给忘了,希望你也就这么忘了吧。”
    梁荣也跟在后头表示自己的歉意:“这是为姐办的糊涂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你也就原谅我这一会。”
    梁珏在屏风后头回应她:“这事情是我自己疏忽大意,原本就未曾怪过长姐。你们来的用意我已经知晓,竹生,麻烦把王女君带出去,长姐你到屏风后头来,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谈。”
    这是原谅她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再来往的意思。王叔越原本就不大想面对事实,面对心上人这么冷冰冰的态度,她有些失魂落魄。看着那屏风上映出的两道姿态亲密的剪影,她嘴唇动了动,一向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跟着那叫竹生的下人走出的沈府。
    梁荣何尝不知道她心里头难受,只是血脉亲情摆在那里,一父同胞的亲弟弟和友人,自然是弟弟重要的些,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王叔越做错了,虽然帮着浇冷水有点残酷,但能够让她认清楚事实对谁都是好事。
    等王叔越一离开,梁荣就立马屁颠屁颠地绕到屏风后头,不过看到弟妹沈孟也在,她稍微收敛了一下略带谄媚的表情,免得自己在弟妹跟前失了面子。
    梁珏对这个姐姐态度也是好得很,轻轻几句带过这个话题,又把事情转回到他一开始就想谈的正事上头:“这次长姐你来得倒是巧,便是你不上门来拜访,我也是要特地去寻你一回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寻我,莫不是她对你不好了?”梁荣对着沈孟投去一个十分不满的眼神。
    梁珏摇头:“没有,和妻主没有关系。”
    梁荣眼神这才温和几分,但面上表情依稀在告诉沈孟,如果她敢对她的弟弟不好,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孟在一旁看着倒是十分感慨,因为她上辈子对梁珏确实不能说是好,但奈何梁珏自个爱得太过卑微,梁荣这个做姐姐的,虽然是恨弟弟不成器,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梁珏狠下心来。
    以至于在她这个弟妹跟前,梁荣就一直保持着一种近乎低三下气的弱势态度,毕竟她也不是不能耀武扬威,但梁珏所求的东西,是她在沈孟面前耀武扬威得不到的。
    她现在对梁珏好了些,梁荣在她面前却是这种态度了,想想倒也有几分好笑。
    她正这么想着,梁珏却把脸转过来:“妻主,我有些事情想要和长姐谈,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沈孟愣了一下,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想要和梁荣说些什么,不过她还是应了声好,还很是贴心地为这两姐弟关上了房门。
    跪着汇报的黑衣女子用沙哑的嗓音道:“确认了沈孟没有错,她的生父只得了她一个孩子,当年也只有沈孟一人回去。”
    沈家近几年女嗣稀薄,沈孟也没有什么年龄相仿的堂表姊妹。她那继父沈李氏所生的女儿年龄也并不符合当年救助薛宁的条件,她们调查出来的结果是绝不可能有误的。
    男子便有些兴致缺缺地靠回原来的位置上:“真没劲,要是找错了人多好。”
    尽管知道这样的概率很低,但想想要是真的弄错了,他该会多了多少可看的乐子。跪着的女子并不敢轻易地接下他的话茬。
    在片刻后,男子又问她:“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说沈孟怎么会什么影响都没有?她又没有撞到过脑袋,也不曾听说过有忘却往事的迹象。”
    跪着的女子犹豫地答:“兴许是为了不让梁正君伤心难过?男人一般不是很忌讳这些吗?”
    男人冷哼一声:“你莫不是在与本宫说笑,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倒是说说你哪只眼睛瞧见她对夫郎情根深重的了。”
    要说沈孟是为了不让夫郎伤心难过,打死他他都不信。这天底下的女人多是薄情寡幸。这婚事原本就是梁珏主动上门求来的,不是煞费苦心得到的东西,没有几个人会太珍惜,更何况,沈孟对梁珏可不像是有很深的男女之情。
    那女子忙改口说:“主人说得极是,是奴愚钝,把事情想岔了。”
    这底下的人一个个无趣得和鹌鹑一般,要么就是眼睛长在脑门子上,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么就是这样胆小怕事,跟木头桩子差不多。那男子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反正时间还长得很,他并不着急。
    在和梁珏探讨过往话题的沈孟莫名其妙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又接过自家夫郎及时递过来的一杯暖茶。
    除了温暖的茶水,梁珏还塞了个模样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汤婆子到她怀里:“你先用着吧,前几日便教你多穿些衣服了,你偏不听。”
    妻夫两个的生活并不只是零零碎碎的琐事,沈孟每日有格外忙碌的公事需要完成,而且每日她都会带一些异闻录之类的书籍回来翻阅,经常挑灯夜战。
    梁珏晚上起夜的时候,瞧见她若是穿得单薄,便会起身帮她披件厚厚的外衣。不过他总有深睡的时候,纵容有没能照顾到沈孟的时候。
    “夫郎说得对,下次我会主要的。”兴许是真的冷到了吧,沈孟又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模样显得有点可怜。
    她随手在本子上用朱笔画了个圈,因为记录事情的本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摊在梁珏的面前,后者即便无意,也难免会看到上面记录的事情。
    这本子上基本都是些看起来错综复杂的图,上面是一些重复的符号,还有交错相接的细线。
    他试探了一下沈孟:“这些本子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沈孟心里回应了一句:是很重要没错,手却把那本子往前面推了推:“你很想看吗,随便翻。”
    梁珏小心翼翼地把本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低头快速阅览了一遍翻开的页面上的字迹,又抬起头看她:“我真的可以碰它吗?”不怪他这么小心翼翼,平日里沈孟把它看得很重,还用了很是珍贵的盒子将它封锁起来。
    平日里她用不到的时候,也会将它放置在极其隐秘的地方,他对此早就怀有极大的好奇心,可是沈孟未曾主动提过,他也不敢随随便便的乱翻男妇。
    沈孟想了想,在上头添了一句:“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你想翻哪都行,就是绝对不要在上面乱添东西,也尽量不要去损坏它。”
    其实损坏了也没有太大关系,她的记忆力很好,完全可以重新默写一遍,只是这里头的东西有点多和杂,要重来一次着实太麻烦。
    梁珏满口应允,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破坏狂:“这个你放心就是,我只是看看而已。”
    他迅速的把那小本子扒拉到自己跟前,从第一张开始翻阅,翻了半天,上头的每一个字符和文字他都认识,但是凑到一起,他却完全理不清楚里面的含义和逻辑。
    在大致的翻阅了整体后,他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又问沈孟:“这些是妻主写的人的名字吗?”
    其实根据这些奇怪的图形的排列规律,他也大致能够猜测到沈孟指代的什么,只是具体是什么,他就没有办法了解了。
    沈孟坐在他对面,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腮看他。等到梁珏发问了,她才慢悠悠地说:“夫郎素来有聪慧的美名,你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
    梁珏有些失望地看着她,眼睛显得有些湿漉漉的,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甘心:“连我也不可以吗?”
    沈孟一字一句地道:“连你也不可以。”
    梁珏想知道的东西,有些她可以隐约透露给他知道,但目前的情况,她不会把所有的秘密都交付出去。
    现在的梁珏到底还是和前世的不一样,她们没有几年的相处,只有长久的磨合,才可能让她把足够隐秘的东西交付出去。
    虽然这听起来着实让人有些寒心,但扪心自问,她不信沈母,不信沈李氏,也同样还不够信任这一世的梁珏。
    从另一方面来讲,她守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她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它就像是一把悬在她头顶的死亡之剑,随时都有可能砍向她脆弱的脖颈。
    而短时间内,她并不打算让梁珏参与进来,一是维护,二是不信。
    至于梁珏这种已经嫁人了的,那就更加不是什么好事了。这种糟糕的流言旁人议论议论梁珏也就忍了,但府上都议论,甚至都传入了沈孟耳朵里,他就不由得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自家妻主把流言当成了真,真以为他是那种和人断袖的人了。
    虽然他竭力地阻止流言在府上传播,梁家的人也在帮他压下外头的风言风语,但是这样的流言还是很快地传入了沈孟的耳朵里。
    沈孟听到这个流言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但听着那流言里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不免有些动摇,甚至还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是不是上辈子她真的记错了。其实那位三殿下之所以会想要和她成婚,不是因为看上了她,而是因为看上了她的正君。
    也就是所谓的,我得不到你,那我就和你嫁同一个女人,这样两个人就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至于她后来的死,可能是因为她和梁珏和离,导致两个人没有办法在一起,对方恼羞成怒,还在后头推了一把。
    ☆、 第052章
    在做下抗旨的决定的时候,就注定有很多人觉得她对梁珏痴情了。毕竟她为人并不刻板守旧,甚至不能算得上端方君子。会拒婚,那肯定是因为痴情没跑了。
    梁荣的反应,她的娘亲的反应,还有其余人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她原以为梁珏会为此感动,也会为她担心,但免不了的还是高兴,结果他居然说她做的不对,她应该答应下来。
    沈孟坐起身来,抓了个抱枕塞在自己身后靠着,掏了掏耳朵,又半眯着眼睛道:“你把先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梁珏一字一句咬得很重,每个字都像是很用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说,陛下赐婚的时候,你应该答应的。”
    沈孟原本是半睁着眼的,这下她睁开眼睛来,凝视着他的面容,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说假话的痕迹来,但一点都没有,梁珏的眼眸清亮,坦荡荡地看着她,虽然眼圈有点红,但是看不出半点作伪的感觉。
    他对着她的时候是说不出谎言的,很显然,这是他真心实意的话,发自肺腑,无半点虚假。
    上一世的时候,沈孟是半强迫性质的和离。她早早的写好了和离书,只等着梁珏签下名字。那个时候她本来以为要磋磨一段时间,结果梁珏答应了,并没有浪费她的精力。
    一直到那个时候,她都认为梁珏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她。就是这辈子,她比较能够感受到梁珏的喜爱了,但有的时候,她还是完全搞不懂梁珏的想法。
    就比如说现在,他竟然会说她应该答应皇帝的要求。沈孟不觉得梁珏在说谎,她只觉得梁珏疯了。
    她凝视着他姣好的面容:“你就这么希望我另外娶别人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当初还要费心思上门求了这桩婚事。”
    她真的是搞不懂自个的这个正君了,她用了两辈子,也没有彻底搞懂他。男人也不是都像梁珏这么难懂的,至少她的后爹沈李氏,对方这个男人,她几乎不需要怎么用到脑子。
    沈孟抽噎了一下,脸上带了泪痕,声音哽咽道:“我当然不希望你另娶别人,一辈子只要我一个就够了。可是那个是陛下,你怎么能抗旨。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够活的好好的。”
    他没有那么大度,能够祝福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幸幸福福的过日子,所以他想方设法地求来了这婚事。但是他也没有到非要强占的地步。
    能够和沈孟在一起,自然很是很好。但强权之下,他还是优先考虑爱人的性命安全,比起和沈孟在一起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只希望沈孟能够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一辈子。
    沈孟没想到他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面上多少有几分动容。毕竟虽然她是拒绝了皇帝的赐婚,但她并不只是为了梁珏。
    她没有那么痴情,上辈子,她就能够为了自己,半是强迫性质地和梁珏和离了。虽说明面上她确实对梁珏不错,但她更多,是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量。
    新来的正君是皇子,而且颇受宠爱,有自己的府邸。她要和对方成婚,还得搬到皇子府去。作为驸马,她带个前任正君去算什么回事。
    那个时候梁家的地位也并不算低,她并不想要和梁家结仇,也不想背负薄情寡性的名声。
    和离,对梁珏好,对她也不坏。毕竟她在感情方面真的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并不是很介意前夫改嫁这一件事。若非上辈子死后她作为孤魂野鬼,附身到梁珏簪子上,这一世,她可能对他还是前世那个态度。
    便是这一世,她在拒绝婚事的时候,也不是想着若是答应了,梁珏会多难过,才拒绝的,而是因为若是答应了,局势会和上一世产生太多的偏差,太难以让她掌控。
    她本能得觉得,这位三殿下和她上一世最后死的时候有关。毕竟她死的时候,她对她站队的皇女还有很大的作用,对方还不至于到过河拆桥的地步。
    我在明,敌在暗。她不是很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情况,所以她拒绝了皇帝听起来就十分荒谬的赐婚。
    “你也没有必要为此难过,其实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拒绝这个赐婚的。”如果她的正君不是梁珏,而是别人,她也会拒绝的,并不是因为他特殊,她才如此。
    但是这话只被梁珏认为是她刻意安慰他的话,他的眼里浮现蒙蒙的雾气,含着泪瞧着她。他几乎不能够和沈孟的眼睛对视了,只垂下头来,露出脆弱而修长的白皙脖颈:“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真的不用这么做的。都是男人,我可以看出来,三殿下真的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你娶了他,日子也会过得很好的。而且你不是说了吗,你和他曾是故人。”
    比起沈孟的性命来说,谁和她在一起,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在和她成婚没有多久的时候,他就想过了,如果两个人注定有一个要先走,他希望先走的那个人是他,这样子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位三殿下是真心喜欢他的妻主的。可能是因为沈孟比较迟钝,没有察觉到。
    他竟然是这么想的,沈孟身体后倾,以一种慵懒的姿势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她闭着眼小憩,眼睫毛如翻飞的蝶翼一般微微颤抖着。
    屋子里亮着的油灯静静地燃烧着,亮着蓝色的灯芯偶尔在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噼啪的响声。
    梁珏近乎贪婪地瞧着她的面容,似乎是想要把她最后的面貌永远地描绘到心里去。他沉默了片刻后,在沈孟就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爆出来一句话:“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和离吧。或者你休掉我也可以。”
    沈孟本来都快要睡着了,这下子脑袋一下子从枕头歪到边上,用力过度差点就扭到脖子,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把滑落到床上的身体往上靠了靠,勉强地撑开眼皮问他:“休了你?夫郎什么地方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