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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男人已经穿起了衣裳站在她身前。
    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室内烛火噼啪一声响。
    计英听见他开了口。
    是含恨的愉悦。
    “计英,被欺辱的滋味舒服吗?”他问她。
    计英勉强支起身子,喘息着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勾起一侧嘴角笑了,又开了口。
    那是不同寻常的口吻,他压抑着太多情绪后决开一堤的语气。
    他一字一顿。
    “你父亲当年强逼着我退婚与你定亲,那屈辱的滋味,更甚你如今所受十倍!”
    这句话里每一个字计英都听得懂,但连成一句,计英懵了。
    她看住宋远洲含恨的面孔,男人俊逸的脸庞被仇怨扭曲。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你说什么?我爹强逼你退婚定亲?怎么可能?我从没有这般要求爹爹!他也不会这样做!”
    宋远洲冷笑连连。
    “你要没要求我不晓得,但你爹确实如此做,甚至去到我爹卧病的床前如此逼迫,以至于... ...”
    宋远洲没能连续说下去,他攥紧了手,目光冰冷狠厉地落在计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才说了出来。
    “以至于,我爹不得不让我违抗亡母遗愿悔婚,然后与你定亲,而我爹那场病本要好了,却因你爹的到来,情形急转直下,陷入间断昏迷。你我定亲之后,我父亲便撒手人寰了。”
    宋远洲的语气尽可能的平静。
    但说起当年突如其来的变故,眼角溢出一滴泪光,他恨声道:
    “计英,这一切,拜你计家所赐!”
    计英愕然。
    室内烛光明灭。
    宋远洲眼角的泪光好似反着什么刺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怎么会是这样?!
    宋家遭遇的一切,拜计家所赐?!
    宋远洲着看着失魂落魄的计英,狠声嗤笑。
    烛火晃动着,像极了那年他父亲的病床前... ...
    他与舅家表妹定亲是他母亲死的那年的事情。
    母亲生了大哥之后,身子便有些虚弱,大哥不到两岁夭折,母亲受不了打击大病一场。
    宋家三代单传,父亲疼爱母亲,想让她缓缓身子再思量生养的事情。
    但母亲不肯,她晓得父亲为了她不会纳妾,因而急匆匆地又怀了一胎。
    可惜没有解决男嗣的问题,母亲生下了姐姐。
    母亲虽疼爱姐姐,但还想着男嗣,父亲劝她,她不肯听,好像总怕自己没能给父亲留下男孩便撒手人寰似得,又怀了第三胎。
    宋远洲出生了,宋家终于解决了男嗣的问题。
    可惜他母亲生育三胎过于匆促,母子二人皆身子不济。
    母亲在他三岁那年终于撑不住了,只怕他也似大哥一般不能成年,于是找来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出舅家表妹八字与他十分契合,能令他康泰安稳一辈子。
    他和表妹定了亲。
    母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宋远洲以为他的终身大事不会有什么波澜。
    甚至计英跑去他面前,扯着帕子跟他说,“我喜欢你”,他都以为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他错了。
    没多久,计英的父亲计青柏上了门。
    那时,他父亲因一场风寒卧病在床,情形时好时坏,计青柏上门前,父亲终于有了明显好转。
    他不知计青柏所为何事。
    计家是江南造园的第一家,他们宋家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宋远洲非常客气地接待了计青柏。
    “计伯父安好。”
    计青柏上下打量他,“就是你小子让我家英英蔫巴了一个多月。”
    宋远洲对计英的事情有些了解,在书肆之后,她就没再出过门跑过马。
    宋远洲不知计青柏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低了低头。
    计青柏却笑着过来拍了他的肩膀。
    “我家英英既然瞧得上你,你就别叫我伯父了,等着叫岳父吧。”
    宋远洲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雨越下越大了,香客们被关在庙里不敢动弹。
    有小孩子甫一露出哭声,就被大人捂住了嘴。
    哭声戛然而止,地面上只有叮叮咚咚的雨声不住作响。
    前后一刻钟的工夫,陆梁就已经不耐烦了。
    从山上搜寻回来的人都说没有找到住持,而这庙里也早已被陆梁的人搜了两遍,既没有住持,也没人发现地道的入口。
    藏在地下的住持,冷汗出了一程又一程,他忍不住低声问宋远洲。
    “宋先生,此人应该不会再坚持了吧?他要走了吧?”
    若是旁人,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地道,是该离开了,免得误了旁的事情。
    再说此处有没有地道,本就是陆梁的猜测而已。
    住持这么问宋远洲,宋远洲却没有回答。
    他嘴抿得更紧了。
    而这时,地面上的陆梁忽然冷笑了一声。
    “没有地道也没有人,可真是起了。照我看,这可是个好地方,怎么会没有地道呢?”
    有属下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 ...咱们找了两遍,确实没找到入口。”
    陆梁的声音充满了质疑。
    “这地道是多周密的设计,能让你们随便找到?”
    这话说的地下的住持双手紧紧贴合起来,嘴里快速念着不知什么经文祈祷。
    而陆梁就像是穷追不舍的鬼怪,追打着住持脆弱的神经。
    他说了一句令所有人的倒抽一口冷气的话。
    “既然找不到,那便不找了。把这个庙用火/药给炸了吧。庙炸了,地道自然用不了了。找不找得到,可不都一样吗?”
    话音落地,正有一串积雨落进了地道,就流在了住持脚下。
    住持脚底一晃,若不是宋远洲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已摔倒在地。
    住持立刻反手握住了宋远洲,“宋先生,他、他要炸了寺庙,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计英也看向了宋远洲。
    那陆梁,果然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也果然与陆治通是父子,做事丝毫不留让人翻身的余地。
    炸了寺庙,宫里的计划就要出了差错,而宋远洲和计英他们在地下,只怕也活不了了。
    宋远洲在两双目光中深深吸了口气。
    他抬头向北地面阻隔的地上看去。
    “别担心,我出去,把他们引走。”
    又是一串积雨落下,在地道中异常清脆。
    住持惊愕地看着宋远洲,张口结舌。
    而计英仿佛已经料到了他的话。
    她站了出来,走到了他身边。
    宋远洲看到了她的眼睛,那莹莹的水眸中满是闪烁的光亮。
    她说,“我陪你去。”
    ☆、第100章 正文完结
    “英英,你不要... ...”
    宋远洲想要阻止计英,可话没说完,就被她比了噤声的手势止住了。
    她的眸光中满是坚持。
    宋远洲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