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凉棚遇袭(一)
登州舞弊大案爆发,州中属官九成九落网,登州水师校尉以上者,皆涉案被擒,文登县令畏罪自尽,牟平县令投案自首,至十二月十八日止,被擒之涉案人员多达三千两百余众,不得已,赵文振只得紧急从莱州等地抽调大批官员赶到蓬莱县,参与对涉案人等之突审,并于十二月二十五日以六百里加急之形式。将初审之结果呈报给了太宗。
在阅过了赵文振的奏本之后,太宗深为震怒,着令大理寺少卿刘洎、给事中崔仁师率大理寺、刑部吏员赶赴登州,行复核事宜。并着吏部紧急选调官员补登州之缺,与此同时,赏赵文振金银绢帛若干,又诏令封赵文振长子赵安为晋城子爵。
金银绢帛啥的,赵文振压根儿就没在意,左右他又不喜奢华,家中的钱早就已是花不完了的,倒是子爵之封很合赵文振的胃口——按朝规。赵文振百年之后,小赵安就是第一继承人,当降爵承袭,可得郡公之位,而赵安头上那顶子爵的帽子么,便可以顺延给弟弟们,在这年月,一门双爵位无疑是殊荣来着(照朝规,公主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不一定能拿到爵位,那得看当朝的皇帝是否肯赏。)。
拿到了奖赏固然很爽,可登州的烂摊子却令人一点都爽不起来——在选调的官员到来前,赵文振只能靠着从莱州借调来的部分官员以及工部那些吏员的努力,勉强地维持着地方上的一应事宜,诸如春耕安排、渔民的税收啥的琐事,都得赵文振去费心费力,若不是他身强体健,只怕撑不了多久就得被累趴下。
累确实是累了点,不过所得还是有的——赵文振原本对关内的地方政务并不算特别熟稔,借此机会,也算是补上了一课,再有便是利用那些涉案程度较轻的罪犯将盐场围堰给围成了,算是“假公济私”了一回。
贞观十三年元月底。刘洎一干人等终于赶到,赵文振在设宴招待之余,很是爽利地便将审案权移交了出去,二月中旬,新任登州刺史以及三县县令也都陆续到了位,赵文振自是不会恋权,麻溜无比地便将地方治权也都交了个彻底,闲来无事一身轻之下,每日里只管猫在了原刘家别院中,看看书练练字,外带逗弄一下嫣娘,这日子当真是悠闲得够可以的。
上天显然是不太乐意让赵文振太过悠闲的。这不,原本该是阴雨绵绵的三月居然就没怎么下雨,日头艳丽得就有若夏天提前到来了似的,结果么,到三月中旬时,盐田就开始产盐了,初始,产盐量也就只是一般般而已,日产精盐也不过就千把斤罢了,可到了四月初六,产盐量陡然直线攀升了,日产精盐赫然已高达十二吨半之巨。这数字可真就惊人至极了去了,更可喜的是其后数日产能不单没有下滑,还稳定地又向上提升了一大截,至四月十日,产能最终稳定在了日产精盐十五吨左右,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而已,所产出的精盐便已是蓬莱盐场去年一年的总产量,毫无疑问。赵文振所主持的盐场技术革新已可算是大获成功了的。
盐场技术革新既已成功,那赵文振自然也就没理由继续呆在登州了,实际上,他也没打算再多呆了,没旁的,只因他的第二个孩子就要降生了,在错过了长子降生的情况下,赵文振可不想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故而,在拟好了一应技术报告之后,他便即将后续推广事宜全都丢给了何栋,带着愿意跟他进京的嫣娘匆匆便于四月十一日离开了蓬莱城。一路向西急行,十日后,便已到了济州地界,离着梁山泊已是不远了的。
“大人。前面有间茶馆,您看……”
尽管只是初夏,可架不住今年山东的雨水明显偏少,天热得慌。一行人疾驰了近两个时辰下来,难免都有些个又疲又渴了,待得瞧见前方道旁有着间小茶馆时,孙苞终于有些个憋不住了,在策马抢到了赵文振身旁之后,紧着便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行,那就歇会好了。”
时近午,日头实在太艳了些,赵文振同样也已是汗流浃背了的,真不想再这么赶将下去了,尤其是在瞧见小茶馆后头还有着片绵连的树林时,困顿之意自不免便更浓了几分。
小茶馆面积不大,实际上也就只是个简陋的凉棚而已,内里摆放着六张方桌十几条长椅,不过客人倒是不少——三张方桌边坐着胖瘦高矮各不同的十数人,另有两人则各自独据了一张方桌。时值赵文振一行人在道旁下马之际,就只有一张方桌是空着的。
“哟,大、大人,小的、小的……”
马队这才刚停稳,一名身着小二服饰的中年汉子便已从凉棚里飞奔了出来,待得见赵文振虽是一身的便装,可却有着两百骑如狼似虎的护军,中年汉子登时便不免有些个慌了神。口齿含糊了半天,也愣是没能扯出个所以然来。
“店家不必紧张,本官只是打个尖,待会便走,若店里茶水足够,便只管多上,若是不够,上些滚开的水也成,回头一并算账也就是了。”
见得店家紧张若此,赵文振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压手,很是和煦地安抚了店家一番。
“那行,那行,只是鄙店小,坐不下如许多的军爷,大人,您看这……”
这一见赵文振如此好说话,店家顿时便安心了不老少,这话么,自然也就说得流利了起来。
“不妨事,只本官与家眷入内便好,其余人都在周边林子里歇息便成,只是恐得烦劳店家多走几步路,帮着送送茶水了。”
错非必要,赵文振一向不喜欢扰民,此番也不过只是暂歇而已,他自是不会让店家难做,在交待了一番之后,便即与已然下了马车的嫣娘一道行进了凉棚之中,毫不介意空着的那张方桌之简陋,就这么坦然地入了座,只是人才刚坐定,突然间察觉到茶馆里那些茶客们的目光竟是齐刷刷地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赵文振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