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他做什么。”穆彦成语气淡淡，“这些年，他不一直都这么任性么，想走就走。”
    乔语挑了挑眉。
    这话穆彦成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倒是第一次这么平和，不带一丝怨怼。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自豪的？”乔语歪着头看他。
    “自豪什么？”
    “能让家里人，这么任性，说明你能干啊。你能撑起穆家和穆氏，他才敢这么任性啊！话说人这么辛苦，不就是想让自己家里人活得随心所欲一点儿，不要都这么累么！”
    穆彦成凝神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必须跟我一起承担，不许随心所欲。”
    乔语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这么惨的么！”
    “不然呢？”穆彦成挑了挑眉，把儿子抱过来，“也不会惨太久，等这臭小子长个十年八年的，我带着教上几年，就把这摊子丢给他。”
    “哎呀！”乔语夸张地感慨，“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还是生个女儿好，省得有些人，这么早就想着怎么偷懒！”
    两人说笑一阵儿，乔语见穆彦成心情平稳，便问：“明天，咱们真的不去送送？”
    也不知道穆铭辛这一走，又要走多少年，会不会跟他们保持联系，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什么时候儿再能见到，甚至……能不能再见到。
    穆彦成想了想便说：“他说得对，你还是不要到处走动吹风的好。我自己去吧。”
    “好。”乔语一口就答应下来，张罗着让人准备些什么东西，明天穆彦成去送行的时候儿带上。
    “不用忙乱。姑姑那边，什么都帮他准备好的。”
    “姑姑准备的是姑姑的心意，咱们准备的是咱们准备的心意。”乔语嗔怪地说：“这道理不是明摆着的？”
    “我是怕你劳累。”
    “动动嘴还就能累着我了？”乔语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转而道：“还真是有点累，那不如你去盯着。这事儿不管底下的人多妥当，还是要自己盯着才放心。你盯着还是我盯着吧？”
    穆彦成哭笑不得，只当看不破她这明晃晃的小心思点头道：“好了，我去。你快去休息。”
    乔语第二天起来的有些晚，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虽然穆彦成说她不用出门，但是乔语琢磨着怎么也要表示下心意，打个电话总是应该的。
    现在再打，也不知道穆铭辛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乔语正手忙脚乱地找手机，穆彦成却推门进来了。
    “哎？你这是……也起来晚了？还没去？”乔语看他穿着出门的衣服，忙催促，“快去吧……”
    “不是。天还没亮我就过去了。”沉默了一瞬，穆彦成又说：“没送到。”
    “怎么了？不走了？那不是好事儿……”
    “不是，昨天他从咱们这儿离开，就没回去，直接走了。”
    “啊？”乔语一听就愣住了，“这，这不说好了今天走，这也太仓促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穆彦成沉默了一下说：“他不是一贯如此么。最喜欢不告而别。”
    乔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穆铭辛相处的时间不多，心里都觉得空落落地。
    穆彦成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用担心，姬秉禾说，他叫人一直跟着的。没什么事儿，就是……随性惯了罢了。”
    乔语叹了口气，“我觉得，也许是他不太会面对告别。所以，本能地逃避。不管是什么吧，知道他好好儿地，咱们也都好好儿地，也就够了。你说呢？”
    穆彦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看得出，乔语真是挖空心思地在讨好自己。从前一开始就是这样。
    她所有的努力和小心翼翼，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有好些日子都视而不见不曾理会，现在失而复得才知道珍惜。
    “以后，咱们都多陪陪孩子。”穆彦成把宝宝抱了起来，沉声道：“有些事儿，咱们经历过了，就不必再让孩子经历了。”
    所以，昨天说的早早甩锅，也是假的吧？
    乔语秉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认真点头。
    穆铭辛离开后，穆静芝很快也就离开了。
    原本说好，等宝宝办过满月酒或者百日宴后她才走，可是穆铭辛离开后，大家都能感觉到，她其实也去心似箭。
    穆彦成和姬秉禾商量了一回，索性劝她，实在不必为了家里这点事儿再受羁绊。
    穆静芝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她倒是和穆铭辛不同，与每个人都认认真真道了别。
    乔语和穆彦成这里，也是特意来了一趟。
    等她离开，乔语心里堵得难过。
    自从嫁给穆彦成，可以说是穆静芝释放的善意，支撑着她在穆家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
    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
    而对穆彦成来说，穆静芝的地位，其实就与母亲相同。
    两人都想安慰对方，却都心情复杂到沉重地难以开口。
    他们都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这是穆静芝自己选择的，不违心意的一条路，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冲淡这份遗憾。
    而乔语的母亲苏言，也已经被姬秉禾安排好，去之前穆静芝休养那里治疗。
    姬秉禾送走穆静芝，便离开了。
    他会不时地和乔语联系一二，告知她苏言的情况。
    苏言昏迷的时间太久，并没有像穆静芝那样很快苏醒过来。
    即便如此，乔语还是充满了希望。
    只有一次次地绝望失去过，才会知道眼下这样平静、有希望的日子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所以当听说，阿森和乔薇澜都被判了死刑的时候，乔语根本没有多大情绪起伏。
    她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又听说乔薇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感染了艾滋病，在监狱里头做筛查的时候儿查出来的。听说乔薇澜当时就崩溃了。
    乔语听说后，愣了一会儿，只是让人把这事儿告诉了乔建安。
    她生孩子过后，乔建安来探望过几次，乔语都没见他，也没让他进来。
    原因很简单，穆彦成终于告诉她，乔建安这段时间到底一直在忙什么。
    换句话说，应该是这几十年他到底在忙什么。
    忙着生儿子。
    忙着和各色不同的女人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