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的一瞬间，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准备离开。
    “好的好的，”年轻一些的警察点头，目光落向笔记本：“您说的我都记下来了，回去之后，会对应相应的信息去查找的，如果有消息，会尽快联系您的。”
    “麻烦了。”唐妈妈弯腰道了谢。
    “应该的。”
    几人例行公事的向二人点了点头，二人便也将他们送到了电梯门口才返回来。
    听说汤斌，也就是唐乐的养父，已经被抓了回来，还有老家的房子，也暂时被封了，至于他后来带进家门的女人，也就没有人去关心她的下落了。
    而找亲人的事儿也已经有眉目了，毕竟报案虽然留有案底，但是眼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但令人头疼的是信息更新的问题，住处拆迁搬户，电话手机又是一代一代的更新，要再找到，虽然又得一番功夫，但也只是顺藤摸瓜的事情了。
    不过唐妈妈已经不急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去着急的了。
    从化验单下来之后，周帆的嘴角就一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笑得唐乐浑身毛毛的。
    妈妈正坐在床上看病房里的电视，唐乐便给周帆使了使眼色，二人走出了病房外，直到尽头的落地玻璃面前，由十六楼俯瞰着这座城最繁华的一条十字路口，车流攒集，路口的红绿灯灭了又亮起，就像是旧时旧电视上演的那样，忙碌又落寞。
    周帆站在他的身侧，手伸在口袋里，将里面的化验单捏得咔嚓咔嚓响。
    唐乐眯着眼睛，转过头看了他几秒之后，伸出手去在他衣兜里上上下下的翻找着。
    “找什么呢？”
    周帆愣了一下，抬起双手任他翻。
    可是半晌只找出了了一包卫生纸、手机和化验单，唐乐皱眉。
    “你烟呢？”唐乐抬眼。
    “啊？”周帆抬眉。
    “烟呢？”唐乐重复了一遍，冷着脸：“给我，下次再见一次扔一次。”
    周帆顿了顿，笑容爬了上眼睛：“没有烟。”
    “骗鬼呢？”唐乐白了他一点的。”
    周帆无奈的笑：“真没有，我发誓，那是凌晨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和一大爷聊了会儿，大爷聊得挺高兴，就分了我一根。”
    唐乐半信半疑：“哪儿来的大爷？”
    “好像哪个病区的病人，发病了，非拽着人聊天儿，嚯，给我聊得，差点没被大爷口水淹死。”周帆抹了一把脸，摇摇头：“大爷发病到不耽搁口才，嘴皮子特溜儿，感觉都能唱rap。”
    唐乐噗嗤笑了一声，盯着他：“再溜也抵不上你，你的怕是都能剁菜。”
    周帆顿了顿，一只手伸出去将人顺势拉进怀里来，钳制着他的脖子，将他捆得动弹不得。
    “小兔崽子，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周帆说着，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嘁。”
    唐乐面对着落地玻璃，角落里人不多，仗着身高差，和身后迎来过往匆忙的陌生面孔，他就静静的任由周帆抱着，胳膊从他的肩膀下穿到身前来，在他腰上环住。
    身后的身体结实又温暖，衣服上带着淡淡的茉莉洗衣粉味儿，还有更淡了些的烟草味。
    “我今天真高兴啊。”周帆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一句。
    “嗯？”唐乐鼻腔发出了一声。
    “就因为这个玩意儿，”周帆将口袋里的化验单掏出来，抖了抖：“我第一次拿个化验单高兴成这样。”
    唐乐瞪了他一眼：“有病啊，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哈哈哈，不过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因为你是贫血我才高兴，”周帆微微低了低头，将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小孩儿，你昨天晕得蹲在地上那一下，我真的快吓疯了。”
    唐乐愣了一下，直直看向他。
    周帆将目光挪下来，他的黑眼圈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重了，眼底有一束光打进去，好似经久不见太阳的深山里的深潭，雾蒙蒙的，却也有带着晶莹的光，一圈一圈漾开的涟漪。
    他明明昨天表现的那么镇定，那么从容，而且一路坐车来医院的路上也只字未提，一直到化验单结果出来，唐乐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提心吊胆了十几个小时，一夜都没睡。
    “你之前只是瘦，瘦得脸都尖了我也没觉得什么，只觉得，噢，这是你的体质原因吧，后来你说你健忘还反应慢，说你跑步难，直到你晕了那一下，我才反应过来，这都不是正常的。”周帆说着，皱着眉：“我太大意了，直到昨天才知道害怕……”
    唐乐静静听他说，末了张开嘴巴，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
    “当初，我就是这么拿着我妈的单子站在住院部门口的，”周帆看了眼手里的化验单，声音低了几个度：“如果我早早就逼着她，就像现在逼着你一样让她去看病，其实，搞不好还会有转机呢……”
    周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干脆闭了嘴巴，他的薄唇抿在一起，眉头紧皱看向窗外的十字路口。
    唐乐抬起一只手来，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摩挲，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孩子一般。
    末了，他抓紧了周帆的手。
    唐乐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拽了下来，也没有顾忌坐在旁边座椅上目光如炬的大爷，和他十指紧扣得握在一起。
    唐乐沉默了半天，他只觉得身后的人渐渐的低下了头，温热的气息喷打在自己的后颈上，竟有些酥酥痒痒的。
    唐乐微微侧头，将脸正对着墙的那一面，没有人能看到的方向。
    “帆哥。”唐乐轻声说。
    “嗯。”周帆还是低着头。
    “抬起头，给你说个秘密。”唐乐抿嘴。
    “说呗，别人听不到。”周帆轻笑了一下。
    “快点的，过来。”唐乐催促。